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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冰冰的烦恼

冰冰的老妈是出了名的难搞,这一点我们都心知肚明。我第一次见到冰妈,是在高一的家长会上,其实开学的时候她也有来,送冰冰到宿舍的时候,看着我们把行李堆在地上横七竖八的样子,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像是对我们这种行为表示一种无可奈何的态度。但是当时我不在场,开学那天我去的早,在别人还在忙活着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已经跟宁静在楼下晃悠了。后来我们回到宿舍的时候,从其他人口中嗅到了一些八卦的味道。

据说,当天冰妈穿着整齐,很经典的黑色小西装款式的外套外加白色打底衫(现在已经成为了很多姑娘的爆款首选)以及黑色的西装裤,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有点像“回家的诱惑”中正版高珊珊的妈妈剪的发型),带点小坡跟的黑色皮鞋是一定不能少的标配,像极了电视剧上那些管理着身价值几个亿公司的女强人。在别的父母满头大汗地帮衬着自己的孩子整理行李时,冰妈在一旁抱着手,用一种领导巡视工地的态度冷眼看着冰冰爬上爬下,并美名曰是在锻炼孩子的自理能力。冰妈在回去前,把冰冰叫到一旁,用近乎命令式的语气说了一段类似于“保持成绩在班级前三名,不要成天跟着别人疯疯癫癫,已经给你报好了补习班······”的话。

冰冰像只乖乖的小兔子一样,冰妈一边说她在一边猛地点头。冰妈当然知道她是在左耳进,右耳出,更是恨铁不成钢,于是用手指点着她的头,呵斥道:“你每次都是这样,点头点得挺快的,就是听不进去……”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不知道了,因为冰妈看着宿舍的姑娘们都在,不好意思给冰冰难堪,于是拉着那只小乖兔的手走下了宿舍楼。

就是这样一个像只乖兔子一样的姑娘,给我们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严肃家庭管教下的小姑娘,安静、胆小又腼腆。

然而,冰冰又是同宁静一样的例子,她用她的实际行动告诉我们,永远不要靠第一印象去给你从来没见过的人设定人设。

冰冰的个头跟她的名字不符,如果你们觉得单听她的名字就是个娇小玲珑的小姑娘的话,那你们就错了。冰冰有壮硕的骨骼和彪悍的个头,当然还有一头蓬松的头发。

冰妈回去的那天,冰冰就原形毕露了。如果可以用动如脱兔来形容她,那么静如处子这句话就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了。教学楼后边有棵芒果树,每到夏天芒果一个个地吊在树上的时候,就是我们腌芒果酸的时间了。爬树摘芒果是个体力活,一般冰冰都能胜任,而且也只有她才能胜任。

脱了鞋子就蹭蹭蹭地往上爬,简直和在她妈妈面前是两个人的模样。

偶尔宿舍里头断电断水需要到楼下扛水的时候,冰冰也会自告奋勇,当别人还抬着一桶水在楼下一步三停的时候,她已经拎着两桶水回到了宿舍,像个壮硕的汉子似的。冰冰有她处事的那一套方法,她热情开朗,所以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能跟她处得很好。

但是这几天我看冰冰不像以前话痨似的,反而经常安安静静地发呆,像生了病一样。

我偷偷问林大小姐(林大小姐跟冰冰同桌),“天哪,她这是怎么啦?千年的话痨精居然安安静地当个斯斯文文的小姑娘了。”

“快开家长会了,转换角色当中!”林大小姐指着冰冰朝我说道。

“我说呢,难得这么乖!”我恍然大悟!

其实冰冰这么矛盾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我见过冰妈来开家长会的样子。

气势汹汹地坐在冰冰的位置上,一言不发,全称绷着脸没见她笑过,连班主任的气势都被冰妈压得死死的,毫不考张地来说,凡冰妈所到之地,方圆几十米内的气压会大幅度地下降好几个度。

大一家长会那年,班主任散会的话音一落下,个个同学都急匆匆地拉着爹妈的手赶紧往外走,生怕留下一丝机会给家长和老师私下谈话,暴露了自己在学校里的那点罪行。唯独冰冰,动也不敢动地看着自己的老妈黑着脸走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然后又黑着脸出来了。

我看着当时那一幕,无比地心疼冰冰过去十六年的人生,同时也暗自庆幸我老爹老妈没有对我进行军事化的管理。

下了晚自习,我跟大刘还有蓉儿看着冰冰还在发呆,走过去偷偷从背后敲了她一下。

“咦,她居然没有反应!”蓉儿看着她还是木讷木讷的样子,一脸不可思议。

“不会真的生病了吧!”大刘稍稍有点担心。

“不会的,她可是大力水手冰,说生病就生病,哪能啊!”还是蓉儿了解冰冰!

我拿手在冰冰眼前晃了两圈,她突然收起那空洞的双眼,紧紧抓着我的手,把我吓了一大跳!

“你什么时候回过神来的呀,吓死我了你!”我用另一只手捂着心脏。

“呜呜呜~小小啊,怎么办啊!我好惨啊!”冰冰抱着我的腰,在我的衣服上蹭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你,你你先把头给我抬起来,我的衣服待会儿全脏完了!”我硬生生地把冰冰的头掰了起来。

“哇~你们怎么都不爱护我一下啊!”冰冰一脸委屈地看着我,在我这里讨不到安慰之后,就想朝着蓉儿和大刘的衣服蹭过去。

大刘跟蓉儿看着这架势,赶紧避开。

“你乖乖的别哭啦!”我拍拍冰冰的头,轻声安慰!

“可怎么办啊,过两天要开家长会了!我要完蛋了!”

“为什么这么说啊!你怕你妈去找班主任是吧?”我大概猜想了一下。

“对啊,我妈要是又跟班主任聊天的话,万一班主任再说点什么不好的,我就惨了!”

我看着冰冰欲哭无泪的样子,真是又心疼又想笑。

“放心吧,这次我们帮你呀!”蓉儿还是那么讲义气。

“真的吗?”

我看见冰冰眼睛里泛着光,像是泪水又像是希望!

“你们要怎么帮我呀?”

“还没想好,但是当时候家长会一结束我们就找个借口把你妈妈带走就好了!”容儿说道。

“好啦,答应了会帮你的,就一定不会让你被你老妈迫害,你放心回去睡觉啦,别在这儿发呆了!”我拍着雪冰的肩膀,像安慰亲闺女一样安慰她。

“赶紧的,赶紧走吧咱们,等会儿教室该关门了。”蓉儿和大刘推着我们的后背走出了教室。

开家长会那天,冰妈走在冰冰前面,一脸不苟言笑的严肃神情让人不寒而栗。

宁静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半开玩笑地说:“要是把这对母女放到大街上,人家百分之一百不会相信这两人是亲母女的关系,你瞧瞧,冰冰在后头跟着,像个领导身后的小跟班一样。”说完,宁静还用手指了一下,我赶紧把她的手拍下来。

“您老人家可给我悠着点吧,用手指着别人不礼貌!”

“知道啦,下次不会这样啦!”宁静冲我吐了吐舌头。

冰冰和冰妈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教室,我看着朱颜随后了进去了,我们趴在教室的窗台上,静静地听着朱颜对我们的评价。

当然也会时不时地瞧一下冰妈的反应,真不知道我们当时怎么想的,放着自己的爹妈不怕,倒是对冰妈尤其害怕。尽管事后想想不应该那么怂才对,但是还是管不住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

但是我们很快就发现,冰妈永远都是一副正经脸,别人在说话的时候,她始终保持安静,只有别人在笑的时候,她才会偶尔跟着笑一两声,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好了,我们这次的家长会到这里就结束了,最后再次感谢各位家长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

为了听到班主任这句结束语,我们愣是在窗边呆呆地站了一个多小时,站得腿都麻了的那种!

冰冰朝我们使了个眼色,我们立马就明白了。

我们让冰冰先壮起胆子,进去把冰妈带出来。接着再由蓉儿找借口将冰妈支开。

人生有时候不能计算得太详细,万一计划实行起来不到位,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冰妈走出来的时候,我们才发现蓉儿不见了,开始急急忙忙地找了起来。强敌在前方逐渐逼近,后方队友不给力玩消失,在这种时候,我看见冰冰站在冰妈身后朝我们使劲儿眨巴眼睛。

大刘在旁边捏着我的手,一边面不改色地动着嘴皮说道:“怎么办?怎么办?”

我用同样的分贝回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呀!关键时刻找不到蓉儿了!”

“要不你在这儿跟冰妈聊天吧,聊着聊着再找个借口把她支走!”看着冰妈越走越近,大刘捏得我的手越来越疼。

“我做不到啊!我怕!”我疼的都快哭出来了!

我刚想闭上眼睛不看冰冰可怜兮兮的眼神,结果眼皮子还没有闭上,冰妈就走到了我面前。

“阿,阿姨,阿姨好!嘻嘻!”我和大刘近乎是用一种颤抖的声音跟冰妈问好!

“你们好!”冰妈对我们展现出的同样是她职场性的微笑。

“阿姨也来开家长会啊?”

我刚刚说完话,大刘和冰冰就被气得拿手捂住了脸。哦,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怜我碎了一地的自尊啊!

“对啊!”冰妈对我这个尬聊显然不感兴趣,“对了,我还有点事情,你们先跟冰冰在这里玩着吧!”

我看着冰妈已经把目标转向了班主任,一个激灵,“阿姨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为自己挖坑,但是想到要是不挽救一下冰冰,她回去指不定被骂成什么样吧,于是深深的同情心战胜了我自己挖坑自己跳的后悔。

而我之所以赶紧跑开并不是因为我叛变了组织,而是我看到了我亲爱的父亲。

我看着我爸从教室走了出来,心想,如果有人一直拉着班主任絮絮叨叨,那么冰妈等不到和颜姐单独聊天的机会,估计也就回去了。所以这个时候,我觉得我无比地伟大。

我跑到我爸身边,拉拽着我爸向班主任办公室冲过去,我爸被我弄得一脸糊涂。

“小小,你爸的胳膊要断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爸,你快去找我们班主任聊聊我这段时间的情况。”

“你是不是犯什么错了?”我老爸突然放慢了脚步。

“没有,你想什么呢!我就想让你多知道一些我在学校的表现不好吗?”

我爸没有再说话,一路上都在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

我把我爸送到班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像极了战争年代里的英雄用生命挽救了同伴的命一样,充满了自豪感。

冰妈走过来的时候,冰冰和大刘都跟在身后,我偷偷朝她们做了一个ok的手势。

我们陪着冰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看她开始有点熬不住了,不禁在心里悄悄地开心了起来。

这个时候冰冰倒是很机灵,很好地把握住了机会:“老妈,要不我们先回去吧,下次有机会再找班主任当面聊天好了!”

冰妈看了冰冰一眼,又看了一眼我亲爱的老爹和我亲爱的班主任。

“好吧,回家吧!我们先回家啦,再见咯!”冰妈回过头来对我们说道。

冰冰拉着冰妈的手回去了,另一只手偷偷朝我们比了个“耶”的手势。

好了,冰冰高高兴兴地回去了,那接下来,我就该考虑自己的问题了。我看着我的老父亲在办公室里和颜姐聊得不亦说乎,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小小,下次开家长会我要跟你们班主任多聊几句,要不是这次去找你们老师了解了一下,我都不知道你在学校里有这么多情况啊!”这是我爸从办公室出来之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老爸,我在学校表现得挺好的啊!”

“逃课爬墙出去算是表现好?晚上不回宿舍睡觉算是表现好?你就等着回去让你妈训你吧,反正我说的话你都不听!”

“爸,你别告诉我老妈啊,让老妈知道我爬墙出去,我会被打的!”我用一贯的假哭式哀求着我的老父亲,希望他能稍稍同情我。

“你来这招不管用啊!想好一会儿回去怎么跟你妈说吧!”

我听着这回老爸斩钉截铁的语气,大概也知道这一次是逃不过了。

我看着我老爸的背影,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冰冰回家前开心的笑容。

好吧,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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