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白色高级衬衣的两只袖口解开了钮扣,卷到了肘部的位置,两只肌肉贲起的铁臂冷不防地撑在她轮椅的两侧,逼近她道:
“你似乎是忘了自己在这里的目的?我倒要看看你这样快活地当这个少奶奶能当多久?”他字字铿锵,丝毫地不留情面。
凌以霜也随意地抬头,碰上他如深潭的双眸,亦微笑道:“自然是很久。我也想看看黎总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黎昊川冷不防地一笑,面对她时他的笑总是特别嗜血,特别带着说不出的阴谋。
“既然你生存意识这么强,今晚就让你睡沙发如何?”他说完,就刻意忽略着凌以霜脸上的怒气冲天。仿佛让她这么地生气,自己心中的阴霾都一扫而空。
凌以霜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已见他丝毫不在乎地款款离去。一旁的方管家急急在金黄色的电梯旁按了按扭。他傲然风度地踏入电梯前,俨如王者这样尊贵地命令道:
“明天早上到万腾上班,走不了就给我爬着去!”
圣旨一样的命令,随着电梯那一扇门的紧闭,落下。她不可思议地瞪着这个紧闭的门,在空荡荡的漆黑里,再看不到他的身影。愤怒顿时从头燃烧至脚尖,一旁的女佣们都为难地面面相觑。看着少夫人被这样地欺负着,她们心里其实也不好受。
“太过分了!”她蹙眉地低吼,和个发飙的小狮子没两样。目光轻轻瞥着一旁的沙发,实在柔软又舒适。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心里想着:其实这沙发可比凌家的床还舒服了。灵光一闪,又满足地笑了起来。
清晨,一缕阳光冲破天边的那层蓝云,洋洋洒洒地披在黎园的上方。泳池上波光粼粼,春季无限地美好。花开富贵,人也显得爽朗些。
早上七时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黎昊川的生活习惯是出了名地有纪律,任何事儿都按部就班,从来不让任何事儿耽搁。浅灰色的奢华半透明门“嘟——”一声地往旁打开了。
“少爷早。”女佣们一并地弯腰行礼,一步上前,专业地为他穿好了西装。他压根没有回应这些问候语,直接款款地踏入电梯……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他吃早餐一贯都只需要十五分钟,间中已经可以读完整份财经杂志。
电梯“叮——”一声地打开了,先落入眼帘的是那客厅。他眸光随意一瞥,竟见到那沙发上散落着一张毛毯还有湖蓝色的小被单。由于有些凌乱,被单的一角还落到了地上的大理石。
黎昊川直接挑起鹰隼的眉头:哦?她果真是睡沙发了?
嘴角噙起一个又不屑的笑意,直接往饭厅走去。女佣小芸奇怪地皱眉,想着今日少爷怎么步伐比平时快了一些些?
饭厅里。美式早餐香喷喷地摆放在浅米色的长桌上。煎蛋在金盘的一边,蛋黄蛋白分明,口感极佳。桌上的那个女人笑盈盈地享用着,显然没有注意到蓦然出现的身影。
“少爷早!”女佣们一并地垂头问好,却发现黎昊川正如炬如火地看着少夫人。
凌以霜闻声抬头,却仅仅是一顿,再心情豁达地拿起刀叉气质优雅地自个儿吃着早餐。黎昊川不可置信地看紧这个女人,居然这样的无视自己。他黎昊川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想着,那琥铂色的瞳孔又闪着复杂的思绪,眸光几乎在她身上穿出个洞来。
小芸为他拉开了椅子,另一名女佣专业地递上财经杂志。大家都明白黎大少爷的习俗,谁也不敢怠慢。黎昊川冷冰冰着一张脸,直接摊开杂志,将凌以霜阻挡在视线外。
半晌,凌以霜几乎填饱了肚子,才满足地看向身旁的小芸笑眯眯道:“小芸,你饿了吧?还没吃早餐呢,这个你吃。”
说着,就果真把自己另一个小托盘上的面包加奶油递给她。小芸受宠若惊地摆摆手,惊慌却溢满感动地道:
“少夫人,不用了。小芸惯着先让主子吃的。”
两只小眼睛装载着太多感激与感动。不过是两天不到,新入门的少奶奶却总是细心体贴,甚至没有一点少夫人的架子。可眼前正正坐着一尊大佛啊。黎昊川冷峻多金,在家的时间不多,却总是冷静睿智。全世界的人都敬而远之,就凌以霜这个女人——
“哎……让你吃就吃呗。来,坐这里。”她扬起两排珠贝一样的洁白牙齿,友好地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黎昊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手中的杂志,看紧这个女人笑得这样无害,竟也恍惚了一阵。可不料,小芸还没碰着椅子的半个边,他幽幽的嗓音仿佛如阴府那里传来:
“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允许下人和主子一块儿用餐了。”
这话一落,小芸敢聚集的胆子一下子飞散满天。那小脸扭曲成一个苦瓜样,委屈地看着凌以霜,用嘴型求救道: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那一霎那,凌以霜的防备细胞全都跳了出来,第一次肯真正地直视他,并瞪紧他道:“小芸是被派来服侍我的,自然可以接受我给她的东西。”
那模样儿多像小老虎,骄傲地耀武扬威。她彻底无视了黎昊川脸上的警告,直接再拍拍身旁的座位道:“小芸,别管他。坐下来,和我一块儿吃。”
这还真是非一般的折腾。两个主子居然在这里为自己较量着,小芸抿紧唇,害怕纠结地看着凌以霜,如泥菩萨竖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黎昊川警告地看紧小芸,那琥铂色的瞳孔闪着刺目的红色,抬眉问:“你敢?!”
“啊……不敢不敢!小芸不敢,少夫人您的好意小芸心领了,小芸一点儿也不饿。真的!”她急急地摆手,脸上都已成了猪肝色。在黎园干了那么久,竟然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一股暖流注入心脏,遍布全身。她好喜欢这新婚的少奶奶啊。
这话一下,摆明了是把黎昊川摆在她跟前。凌以霜气呼呼地咬唇,鼓鼓腮帮,索性不再去看眼前这个男人。那些所谓的颜面都丢尽了!
黎昊川见她这挫败的模样,嘴角若隐若现地浮出一点笑意。双手直接放下了财经杂志。在女佣的带领下,走向外头等待的司机。凌以霜生气地瞪着他倨傲的背影,男人没回头,却对着后头的她警告道:
“再瞪一眼,就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待会儿准时到万腾上班,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她听着这个人霸道的话,生气又无奈地放下刀叉,看紧那些不知所措的佣人。泄气道:“哎——我吃饱了,上班去!”
Royal办公室从来都隐藏着一个秘密:那总裁办公室的L形办公桌上,桌灯看似安静地平站着。然而,手一向左轻扭,就“嘀——”一声,红光万丈射入双眸。
安森走在黎昊川的身后,进入了那秘密通道。通道旁是全身扫描器,撒着昏黄色的光辉,与红光点点形成悠悠之意境。通道的尾端是铁制大门,密码确认后方可踏入。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骇人的却是里面上万的军用武器。
从最古老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联合国保存起来的长枪,到今日最先进的SG550,还有苏俄AK系列的突击枪。黎昊川冷凝着脸,轻轻一扫那里,只身潇洒地坐在了老板椅中。安森会意地往屏幕一按钮,几张看似意气风发,年过半百却气势万千的面孔。
“任震,五十岁。为东龙首领。1985年加入龙啸虎联盟,执意把欧阳老先生退出。野心旺盛,身手敏捷,心思慎密,亦是龙啸虎里唯一懂得掌握苏俄AK系列所有长短军械的枪手。家有妻子一名,老来得子,据说儿子长得特别不像父亲。关系复杂,谣言上说是妻子给他戴了绿帽子。”
安森熟悉资料地说完,再往屏幕按了几回。
几张任震的生活照一并地跳了出来。从他那慈爱的眼神中,看得出对自己妻子的疼爱与关怀……
黎昊川抬眉,问:“万腾决定得如何了?”
荧幕上的照片都化为了一片黑色。安森点点头,肯定道:“万律师考虑了三天三夜,决定接手这个case。”
“很好。给我盯紧凌以霜,按照计划走。整个过程中,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差错。”
“是,黎总。”安森刚说完,手腕上的测仪器就亮了起来。他蹙了蹙眉,看紧黎总道:“总裁,秘书拨电连接进来了,估计是有人要见您。”
黎昊川看着那黑漆漆的荧幕,垂首思索些什么,才幽幽地站起身道:“走吧。”
万腾律师楼。
万腾的大老板,本命亦叫万腾,目前在自家律师楼担任首席合伙律师,中国维权律师,曾担任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常年法律顾问数十家,亦承办了大量的诉讼和非诉讼案件,积累丰富的办案经验,具有深厚的法学理论功底和良好的社会关系。
凌御凡刚入门,就见自己的妹妹如同失去灵气的娃娃。那活蹦乱跳的模样,如今都匿藏在了轮椅下。那双深邃温和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尖锐的疼,上前看紧她:“以霜……”
千言万语来到口中,只能化成一个无奈的呼唤。他们的距离,什么时候变得咫尺天涯了?
凌以霜抬眸,见自己的哥哥今日重新打上深蓝色领带,是她在去年的圣诞节送他的礼物。她温柔一笑,只是脑海里仍然无法摆脱医院里杨诗岚与他的亲密状。她仿佛无所谓地一笑,道:
“哥,谢谢你相信我。”尽管黎昊川或许说话不算话,但事到如今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样。凌御凡摇摇头,难掩担忧地问:
“他……对你好吗?”
一阵凉风透过公司里微开启的窗户吹进来,拂过心坎,竟也觉得感慨万分。哥,你希望他对我好吗?沉默,如同俩人间的鸿沟,维持了好一阵。只是,一把声音传来时,就化解了无数的尴尬。
“以霜?”不远处的男人低沉沙哑地叫道。
她闻名抬头,这张脸轮廓分明,双眸铿锵有力。鼻梁虽没有黎昊川的挺,却还是完好地衬托出那蛊惑的男性气息。身上的浅灰色单调衬衫,点点地带出他温和却不失尖锐的魅力。只是,印象中仿佛没有这个人。
“我们,认识?”澄澈的眸子,对上她的。那一瞬间,所有人包括凌御凡都要被卷入她那泓青湖一样的剪水秋瞳里。
万凯峰诧异地看着她清美的俏脸,多年没见,她不记得自己了。可多年没见,她却又愈发地柔美,比起青涩的时期多了一点成熟的韵味。只有那双灵动的双眼,一如当年,这样地吸引他。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万凯峰,你中学时期的学长啊……”
凌以霜“哦——”的一声,没有太大的反应,却也稍稍把发丝推到耳后,掩饰着尴尬。她干干地笑了几声,眉宇间带着调皮气息地说着:
“对不起啊,学长。我……不记得了……”
凌御凡却看紧这个男人,他当然记得。那个时候,凌以霜称得上半个校花,大家都哄着说她和万凯峰是天作之合。想到这里,那黝黑的眸子多了一份黯淡,只是对着他点点头示意。
万凯峰后来带他们绕了一圈万腾。都说律师本身是一种气概,万腾里的法律精英就是万绿丛中一点红。整家律师楼的规模大得令人咋舌,况且个个手持专业文凭,法律功底深厚,在法庭上更是一派凛然。
凌御凡敏感地注意到了万凯峰的眼神,由始至终都在她身上。甚至会体贴地问:“腿什么时候好?”……“累了吗?”……
一抹苦涩的笑容勾在嘴角。他的妹妹终究是万人迷。
夕阳西下,凌以霜很意外地自己享有一个办公室,就连哥哥也是。她不知道黎昊川是如何办到的,但简单来说,他就是深藏不露:一个人的生死,由他一手定夺!律师楼都空荡荡了,她看紧白墙上的壁钟:明明是四十四十八分,理应没到下班时间。
敲门声“咚咚咚”地响起。
凌以霜微笑地抬头,礼貌友好道:“洋洋?进来吧!”
洋洋是一个小小的律师助理,脸上总是挂着恬静的笑容。第一次见面,俩人就打得火热,实在谈得来。她微笑地放下了手中的柠檬茶,说:
“喝吧!”
凌以霜吮了一口,才纳闷地问:“万腾的律师理应是挺自律的啊,可这会儿还没放工呢,全都下班了?”
洋洋先是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再微露笑意道:“今天皇上驾到啊!”
“什么皇上?”凌以霜咽了一口柠檬茶,好奇地挑眉问。
这一问,让洋洋的脸色更是扭曲得奇怪了。她扁嘴看着凌以霜,再探头问:“我虽然不是个好事之人,但还是想问问:那谣言上说您和黎总不是实际上相爱而结婚。究竟有多少真多少假啊?”
凌以霜一愣,脸色愈发地苍白。她不是不想说,只是她仍然要确保万无一失地夺回华盛,可不能激怒了黎昊川啊。抿了抿嘴,直接喝了口柠檬茶,摆摆手道:
“哪有。没有的事儿。说说别的,说你男友!”
“干嘛说他!”洋洋害羞地低下头,也作势喝了一口柠檬茶。
“瞧你害羞的……”凌以霜坐在轮椅里,手却上前骚着她的胳膊,俩女欢乐地笑了起来。在胡闹之际,洋洋的眼神却明显地一滞,呆愣地看着门口,眼珠子瞪得老大:
“皇上……真是你家皇上啊……”凌以霜看着她捂唇说着奇奇怪怪的话,心下一纳闷也顺着她的眸光看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