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黎昊川加紧手上的力量，如同豹闪着冷冽无情的光芒，逼近她问：“为什么躲着我？？”
为什么——这句话还问得真好，靶子正中红心，将她心脏的位置扒得血淋淋的一片。她凄苦地一笑，如秋风中的蔷薇萧瑟地摇曳，欲稳着自己却始终往前倾倒。落了一地的哀伤，撒了一地的无奈，终究幻化成一道跨越不了的鸿沟。
一滴清冷的泪水，由眼眶滑落。黎昊川心里一紧，眯着双眸，却听她淡漠地问：“因为我不再配得上你。昊川，我不再是以前的赵昕柔，就算这样，你也能接受么？？”
她淡漠地自嘲着，想着那天自己是如何衣衫尽褪，如何在别的男人身下一遍遍痛苦地呻吟。以她现在的龌龊之躯，如何是他心中的天使。黎昊川可是主宰天下的男人，身边的女人自然应该是千金之躯，落落大方，清白无瑕。她呢？
黎昊川没说话，看紧她的每一个神情。尤其是她那双眸里闪动的委屈；那双深潭里的神韵总是莫名地牵动他心坎最敏感的一处……蓦地俯下身，准确地碰上了她的柔唇。双瓣的潮湿随着泪水的滑落化成了咸咸的悲戚，任由他肆意地吻着自己。
那久违的温暖揉进口里，冲淡了巨大的哀伤，洗涤了心中不堪入目的阴霾。
她是如此期待他给予的温暖，甚至他的吻，他的抚摸。她爱他！世上再没人比她更爱黎昊川了！
“不可以……妹妹……妹妹……”赵昕柔趁着他离开的一点空隙，用自己残留的理智推拒着他。脑海里尽是乐儿的笑、乐儿的泪……
可话音未圆满落下，一股席卷而来的温热又重重地堵着自己的嘴唇。“唔——”她沉醉地任由他的温柔抚平自己的伤口，任由他疼爱自己，爱护自己……
脑海里，乐儿小小的身影越来越淡，越来越淡……外头的风裹着细雨，卷动一侧的窗帘。紧紧环抱的俩人拼命吸取那久违的温暖，只有淡淡的血腥隐约充斥着鼻腔。仿佛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了……
医院里。
那挺直的背影看紧床上的人儿，虚弱地闪着自己蝶翼般的睫毛。霎时间，繁华声几乎遁入空门，梦中只有她的银铃笑声在徘徊荡漾。眼帘中，只有她的一颦一笑牵动着内心的思绪。幸福，意义上而言不过如此简单。
凌御凡冷凝着一张脸，趋上前，用手为她拂去了斜掉在前侧的刘海。眸中的冰冷霎时间由温柔取代，不舍与愧疚，甚至是更多涌动的情绪，终究自己知道。
“唔——”床上的人发出了不适的咛喃。
他心里一咯噔，看见睫毛上那微弱的颤动时，激动道：
“以霜？醒了？？有没有不舒服？”体贴的嗓音温润着心田，一如以往在凌家一样，让人觉得格外舒心。
凌以霜思绪有些混沌地看着眼前人，几乎不太相信道：“哥？”
“嗯。我在……”他轻柔地回应，不忘理了理她的发丝。
一阵甜蜜如同春风掠过心坎，大难之后居然是昙花一现的温柔。她扬起嘴角，然而目光却凝滞在自己被吊起来的双脚上。心里顿时雷电交加，划过不可思议又一轮的惊恐。凌御凡自然是意识到她颤抖的香肩，安慰似地握着她的手心道：
“没事。医生说骨折了，需要一段时间来康复。快的话几个星期就行了。”说完，又一记如春风般温暖的微笑。
凌以霜皱了皱眉，仔细问：“慢的话呢？”
“这……”凌御凡凝重的表情缓缓地松懈下来，才悠悠道：“慢的话……或许几个月……”
“几个月？！”她几乎跳了起来，一团气攒积在胸口，好不难受。
“以霜别激动，别激动。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凌御凡下意识地抬手，覆上她光滑的脸颊。她的肌肤总是这样水嫩，典型东方女人的优点聚集一身。
那抹温柔霎时要她小鹿乱撞，心跳声即刻不规律了起来。她刚甜蜜地醉死在那温柔乡里，一声呼唤却强行地抽走了那短暂的幸福。
“御凡……”温柔如她，淡雅如菊，清如百合。那嗓音更如黄莺动听可人。
两人反应皆是一愣，霎时间看向门口。女子春风满面地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篮水果，荡漾在嘴角的笑容伴着小酒窝……煞是迷人。
“你……来了？”凌御凡呆愣地看着她，问。
杨诗岚轻坐在病床边，自然不过地握着凌御凡的手，关爱地看着凌以霜问道：“以霜，好些了吗？我给你带来了新鲜的苹果，你最爱的红苹果。”
说完，就温柔地削起苹果，再用那纤纤玉指往凌以霜嘴里送。她难受地张嘴，心里却如一潭死水，心灰意冷。前一刻还幸福不已的心情，顿时如同冲死在沙滩上，毁了，灭了。好久好久才咀嚼完了那苹果，第一次竟觉得苹果不如记忆中的好吃。
凌御凡的眸子里利光顿现，直接拉起杨诗岚的手，道：“我们去外面说说话。”
手腕因被他勒得发疼，她嘴角也只能挤出一抹生涩的笑容。临走前，凌御凡随意冲凌以霜笑笑道：“你好好休息……”
凌以霜双眼干涩地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拳头紧握，好久好久才傻傻地笑了起来。笑得一滴眼泪无声地滑落，却全然不知道……
“御凡……”
今日，她看到了他眉宇间的不一样，却说不上来。凌御凡清湖般的黑眸深邃不已，紧盯着她柔美的脸，问：
“今天怎么回来了？”他记得他们吵架了，冷战了好多好多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都忘了算了。是累了，抑或是不上心？
杨诗岚轻笑，看着他道：“你知道吗？御凡。我这一趟旅行，走遍了各国，看了各式各样的人，感受各种各样的民风。才发觉这个世界好大好大，显得人类其实都好渺小……所以在茫茫人海中，能找到命中注定的那一个，一点儿都不容易……”
凌御凡亦为她的那句话而动容，心里一触动道：“你……不介意上回的事儿了？”
她一怔，那句话倒是说中了她的伤口。只是，在爱情面前，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成了身外物。甚至在爱情跟前，你会委曲求全，会迷失自己，会自甘堕落。半晌，紧握的拳头方缓缓地松开，一缕阳光照映在她微笑的脸庞。
走近他，指着他心脏那里的位置，道：“这里……”她顿了顿，又复微笑说：“或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这里究竟住着谁……但至少我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我会努力，看看有一天能不能也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凌御凡看紧她，竟是这样的倔强。她是个强烈渴求爱情的女子，只是他不曾交出心里那神圣的位置。他看紧天空中那点凌乱的流云，双手一伸，将眼前的女子抱入怀里。
“就这样吧，就这样。咱都好好地在一起……”强而有力的大手安慰地拍在她纤瘦的后背，却更像在安慰自己。
就这样吧。命运的安排就样走着，环绕着，纠缠着……
九十九楼Royal办公室。
电话铃声响起，按了按红钮。里头传来秘书专业的声音：“黎总，安森来了。”
黎昊川低头，手里的动作未停，低沉笃定地命令：“让他进来。”
不少片刻，安森果然神色有些凝重地步了进来。弯身将文件放在他的桌上，道：“黎总，这里是万腾那里得来的资料。监控管已经掌控有利证据，即将对任帮那一派提出控诉。”
黎昊川的动作稍稍停了一会儿，略作考量，再吩咐道：“再继续跟进。有什么消息即刻通知我。”
“是。”他低头，目光轻掠过黎昊川低头的侧脸，试探性地说着：“关于少夫人……”
黎昊川听到这里，鹰隼的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说她做什么？？”
安森自然看得出这场婚姻不过是他的手段之一，但是仍然难为地报告道：“安森觉得这件事儿还是挺重要的……就是少夫人她昨日从旋转楼梯上跌了下来，目前还在医院休息着。”
他惊讶地抬眸，却不难发现眼帘里的那抹戏谑。眉宇间氤氲着些许挑畔，看紧安森问：“哦？我一日不见她，她就照顾不了自己了？？”
想来他昨日与赵昕柔见面后，晚上都是在公司连夜处理新合约的问题。压根忘了结婚之夜，亦完全把新婚妻子抛到了脑后。
安森只能不作任何思想地低下头。但黎总已经面无表情地把头埋回文件，根本不在乎道：“知道了，下去吧。”
夕阳的余辉染红了半片天。马路上的车辆在下班时间川流不息，停滞的空气与攒动的人头相互阻碍着。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车上人满为患，路上的各个车辆几乎在这一刻让交通陷入瘫痪。Royal的办公大楼，此男人英洋潇洒地走了出来，脸上一贯地冷静睿智。
“黎总，需要到医院接少夫人吗？”安森尾随着他到停车场，顺势问着。
黎昊川脸色一凝，说得跟她是跟路人甲一样：“接她做什么？”
黎园。
穿过几道考究的大铁门，即能看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宏大建筑。黎园以其价格昂贵闻名于世，不仅包含了办公室、马厩、网球场、两个奥林匹克大小的室外游泳池、保龄球房、室内壁球室，还有五十席位的私人电影院、图书馆、酒窖、早餐室和宴会厅。
除了拥有令人瞠目结舌的超大体量，黎园还具备一般豪宅不常见的应急避难室、高等智能家居系统，以及自动加热的大理石车道。这里的奢华与富丽堂皇，说起来真真令女皇居住的白金汉宫也不由相形见绌。
豪华的布加迪威“咻——”一声地停在那足以停下十辆重型汽车的车道。里头的灯光一如既往地亮着，与黎园外的繁华之景相互相映，倒也美得令人喟叹。一双犀利的眸子看紧客厅里那束刺目的光，凝了一下——
偌大的客厅内，“咯咯”的笑声响遍全厅。
****电视上播放着韩国喜剧，主角亦七情上面表演着。轮椅上的那个女人扬起两边的嘴角，丝毫没有危险意识地捂嘴笑着。一旁的佣人身穿职业黑白装，却也冷不防地被她拉了下来坐到沙发上。
“好笑吧，好笑吧！”凌以霜那修长的食指指着荧幕上的主人公，没心没肺地笑着。佣人们忙不佚地点点头，心里却还是害怕地盘算着这样失职该会受到什么惩罚。
果不其然，那道冷冷的声音响遍大厅：
“看来你很享受少奶奶的生活？”那道低沉沙哑的嗓音幽幽地传来。女佣们都吓得屁滚尿流地站起来，随意鞠躬后就退下去各自工作了。
“看来你很享受少奶奶的生活？”那道低沉沙哑的嗓音幽幽地传来。女佣们都吓得屁滚尿流地站起来，随意鞠躬后就退下去各自工作了。
凌以霜的晶眸显然也展现着惊愕，还以为他常常不回家的。可几秒后，却全然没有愧疚害怕的样子，随意地抿抿嘴，再扭头继续看她的电视。这副表情，何其的波澜不惊，权当自己就是少奶奶！
黎昊川随意把公事包抛到女佣的手上，一眯眼直接上前去。
然而趋上前才发现自己的新婚妻子居然坐在轮椅上，两条腿绝对是行动不便。一条鹅绒的毯子完好地盖在她的双腿上，客厅里的冷气也似乎让温度偏低了。安森只说是跌下楼梯，原以为只是轻微的磨伤而已……
一抹戏谑缓缓地凝固在嘴角，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看来还跌得挺严重的？”
凌以霜无聊地轻睨了他一眼，再把目光锁在荧幕上。漫不经心地说道：“承你贵言，没办法走路了。所以不用担心我会把黎园弄得鸡飞狗跳。”
她恬静的脸上，没有半点忧伤与仇恨。霎时，太难把她与婚礼上的破坏者联想在一起。甚至，她现在的表情这样的无辜与单纯，犹如淡雅的小雏菊，不食人间烟火。黎昊川冷冷一笑，都说女人心不可叵测，内心如此地阴险恶毒，外表上仍然这样的纯净。
“看来你还不了解这里的规则……方管家！”
这话一落，方管家即刻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她和颜悦色，面方脸阔，但双唇却是粉嫩如少女，岁月丝毫没有落下一点痕迹。凌以霜奇怪地蹙眉，就听到方管家专业地报告道：
“少奶奶，您虽然是黎园半个主人，但从今以后还是要谨守规矩。没有我抑或是黎少爷的允许，不许私自动黎园的东西，不能乱闯黎园的哪一处，其中包括室外泳池、保龄球场、健身房等，室内则包括少爷在五楼的主人房、厨房、图书馆、电影院以及酒窖。”
凌以霜听到这，脸色已经半发青。黎昊川亦注意到她握在轮椅的扶把上，那紧握着的拳头，琥铂色的眼眸不屑地一闪。
“至于少奶奶如果您想踏出黎园到何处，都必须和我或少爷禀报。但少爷在多半时间都公事缠身，不太有时间什么理闲杂人等，所以您可以直接找少爷的私人助理——安森。”
谁是闲杂人等！只不过人在屋檐下，要聪明，要适当地当蠢蛋！
扬起可人的笑容，水眸里顿时灵光闪闪。那珠贝般洁白的牙齿笑着道：“我知道了，方管家。反正黎园对我而言不过是个不切实际的空壳，要我碰我还嫌麻烦。”
方管家微微一愣，看着这个新进门的少奶奶，简直是龙中龙。家里人从来没有一个敢于在少爷面前耀武扬威，可黎少爷在她眼里似乎还抵不过一粒沙子。她呆愣地看着黎昊川的眼神，即刻聪明地鞠躬退了下去。
此时此刻，他琥铂色的眸子里厉光一泄而出。心里不知为何为她的波澜不惊十分地不快！她理应像个小猫咪一样，害怕地看着他，甚至含恨地看着他。但这个女人，过于讳莫如深，这样的平静，不该有的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