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镖局少爷来了以后包下了整个客栈,所以马车被允许进入到客栈的围墙内。马车上的四口箱子很重,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但肯定很贵重,这点不用怀疑,谢天佑心想,否则对不住豹少爷开出的天价酬劳。
夜已深,此刻就余大哥跟他守着院子中间的马车,其余人则先后入了梦乡。镖师们做梦的房间紧挨着空院,在马车旁甚至还能听见何老三不时的打鼾声音。听着这么高亢的噪音,谢天佑真心心疼与他同房的铁三拳老师傅,若不比他的室友先行入睡,只怕得花好长时间习惯。不过老师傅上了年纪,只怕耳目已没那么敏感了吧。
谢天佑看见余大哥猎户把他的长弓横置于膝盖上,他的眼神眺望进漆黑的远方。他在想什么?见他这样,谢天佑又不由自主掏出了那把青铜短剑。说实在的,对于手中这柄比普通匕首稍长一点的玩意,他心里充满迷茫。豹公子曾经打听过剑的来历,但母亲并不曾告诉自己,所以也对少爷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到这豹公子,倒是一位很友好很大方的少爷。看得出,他对自己充满好感,他甚至暗示要与自己结拜为异性兄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对这少爷心生隔阂。
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能对林力、小黑子、花枪甚至这沉默寡言的余大哥掏出心窝,却始终不能对豹少爷敞开心扉。也许,也许只是因为他是个富家少爷吧。他心想,家境的差距就是最大的深沟,自己永不敢做高攀之想。只希望豹少爷能逢凶化吉,一生安康吧。谢天佑抬头看了他的睡房一眼,里面灯火已熄,少爷一个人睡在黑里。他衣食无忧,也会有孤独的感觉吗?
“拿来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余大哥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手上。
谢天佑犹疑一下,把剑递到他伸出的手上。他把剑抽出剑鞘,剑在他手中快速转了一圈,在月色的映照下转了一圈绿光,他做势空刺了一下,“好剑!”他评论完便把剑入鞘归还。
看他熟练的舞剑手法,谢天佑不再相信他只是个能挽大弓的猎户这么简单。
“这剑你娘给你的?”猎户提问。
“是,”他答道,“是的,她说这剑也是人家送她的。”他想说马上便又要归还,也想说真奇怪不知道这些年娘把剑藏在什么地方?一以至于家里这么小的房子他竟然从未发现剑的蛛丝马迹。但又没觉得有必要跟他讨论这么多。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跟猎户很相熟,其实自己心里明白,除了第一次见面自己伸手帮了个其实算多余的小忙一不管自己出不出手,那野猪身中几箭,流血过多,早就逃不出被捕捉的厄运。一其他时候,他与这个余大哥之间根本鲜有碰面,后来有过三次还是四次?都是对方主动找来送些小野物表示第一次相助的感激,每次见面相隔时间都太长,让人连记都记不住,若不是这次豹少爷把他带来镖局,他根本忘了他的长相。而且猎户并不爱多开口,说回送给他柴火他也从来不收不要。也不知道他住哪家里有什么人,甚至连他的名字他也不肯全部相告,怎么说他们之间也只是泛泛之交。
“看来那人很大方,我指那个送剑的人。”余大哥露了个笑脸。“好好保管。”
“嗯。”他答应。可惜不能保管多久了,他打算送完镖局的货,便立马去找到那个谢家王宅,把剑归还给主人,完成娘的托付。
“余大哥,你去过南充城吗?”谢天佑忽然觉得面前的猎人并不简单,从他深邃忧郁的眼神里可以感觉出里面充满了故事,也许他比这里所有人都经历得多。看他刚刚握剑在手的气势,倒像个隐姓埋名的剑术高手也不一定。
猎户把眼睛对上自己的视线,仿佛要瞧进自己的内心世界里。“我去过很多地方,南充城却不是很了解。”他的回答模棱两可。“你的兵器很特别,但是如果要跑江湖,我还是建议你把它们换掉。”
“你说这两把柴刀?他们多年为我服务…它们很趁手,我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分量。”他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是真的,常年与柴刀打交道,如果突然把一把大刀或长剑交在自己手上,真不知道该拿它们怎么挥舞。
“它们不够锋利,如果与多人交手,他们也不够灵活。”猎户感觉像在说教,“当你把刀砍见第一个人的身子,有可能柴刀的倒勾会卡住里面的骨头,让你不能第一时间抽出兵器来对付下一个对手。而且柴刀没有刀尖,连最便利的杀招都不能使用。它不能用来刺敌伤人,敌人与你对阵,会占尽这个便宜。你手中那把青铜剑就是杀人的好兵器,剑开两刃,砍刺都方便,你可以借鉴。重量,长度铁匠可以掌握,造两把与你那柴刀等重等长的刀或剑都不是什么难事。”
“我会认真考虑大哥你的建议,也许走镖回来我就去找林力,他就是打铁好手。”好像猎户很有经验,感觉他很懂刀剑厮杀之道,他杀过人吗?谢天佑突然对这余大哥的身份产生好奇。
对方听罢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也许新兵器造出来,怎么使用还需要您指点。”也许他可以做我师傅,瞧他年龄约摸有我两个这么大,他说的那些话…如果拜他为师,他一定有东西可以也愿意教我,我需要现在跪下磕头吗?“到时候您会有空吗?”谢天佑满怀期待的试探。
他看到对方有那么一瞬间似乎两眼放光,随即恢复平常,他瞧了自己半晌,最后点了点头,“到时候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