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多去打探打探,该打点的地方不要怕花银子。”
“诶!”
门房从范嚒嚒手里接过一个荷包,掂量了一下,里面少说有五两银子。
“记住,这事务必要办得小心,切莫让别人发现了。”
“小的知道。”
张氏掌管内院,但像谢家这样的商贾人家,来往复杂,门房确是握在两位老爷手里。方才那位门房,明面上正是大老爷谢迎怀的人。
门房在外走动是常事,一般不会引人注目。且就算查到了,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他们二房的头上。
张氏很是看重这枚棋子,这些年这门房也替她办了不少事。
“姑娘,是叶掌柜递来的消息。”
杜若怀里抱着一只肥硕的信鸽走进屋子,将信鸽腿上的字条解下,递给孟亦欢。
孟亦欢接过字条,却迟迟没打开,而是盯着那鸽子瞧了半晌。
杜若疑惑地看了一眼怀里的鸽子。
“怎么?这信鸽有问题?”
“没有。就是在想,叶掌柜怎么挑了一只这么肥美鸽子,万一有人起了贼心,捉去炖汤了怎么办?”
杜若嘴角一抽。
她怎么觉得她家姑娘现在就起了贼心呢?
“不行,我得跟叶掌柜说一声,这鸽子我就留下了。让他下次再挑一只过来。”
杜若怀里的鸽子突然猛地挣脱开来,扑腾着翅膀,逃也似的飞走了。
“姑娘……我怎么觉得那肥鸽子能听懂你说的话呢?”
“怎么可能!再说,我也没说要把它怎么样啊。”
孟亦欢不再理会杜若,将手中的字条展开。
“叶掌柜说什么了?”
孟亦欢笑笑。
“大伯母找人去查了玲珑阁,二伯母也找人在千醉楼打探。”
说罢,孟亦欢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片刻就只剩一小堆灰烬。
杜若有些愤愤不平。
“我对阿茉那样好,还替她妹妹看病煎药,她竟然还出卖我。”
“好了。这世上人与人之间,大多都只有利益二字。能得一两个人的情分,就已经是万幸了。你那么在乎她做什么?”
杜若想了想,点头说道:“嗯,我有姑娘就够了。”
“药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杜若从怀里拿出一个莹白的小瓷瓶。
孟亦欢接过,往手心里一倒,一颗鲜红色绿豆大小的药丸滚落出来。
杜若提她倒了杯水。
孟亦欢将药丸放入杯盏中。药丸遇水即化。孟亦欢仰头一口喝下。
“好了,扶我去床上歇着吧。”
正月初八,顺星节,祈祷一年风调雨顺的日子。
用过早膳,谢老夫人本想去谢家两个庄子上看看,顺便祈求上天让这一年能够五谷丰登。
可刚走到垂花门,就听到丫环来报。说是孟亦欢病了。
“病了?”
“是,说是前几日就有些咳嗽。以为没什么大碍,就没有请大夫。昨日夜里愈发厉害了,到了今日晨起已经起不来床了。”来报信的小丫头答到。
“她身边不是有个叫杜若的丫头,懂医术的?”谢老夫人还是不信。
“是。昨日杜若见表姑娘咳得厉害,就给表姑娘抓了副药。可那副药下去,表姑娘的病反而更重了。”
余麽麽听了,冷笑一声。
“我就说那杜若也不见得真有什么本事,上次给娄大人施针,怕就是误打误撞罢了。”
谢老夫人摆摆手。
“不对。孟亦欢这个人,邪门儿得很,万不可掉以轻心。你去把仁心堂的赵大夫和灵枢馆的孙大夫都请过来,好好瞧瞧。”
“那老夫人今日还去不去庄头?”
“不去了。让老大老二他们去瞧瞧吧。我这一把年纪了,有些事也该彻底交给他们来做了。”
余麽麽应了声好,就下去安排去了。念春念秋则陪着谢老夫人朝着望秋阁去了。
另一边金玉堂里,万氏得知孟亦欢重病的消息,笑得合不拢嘴。
“当真打听清楚了,是重病了?”
“是,奴婢在垂花门听到老夫人他们谈话,老夫人还特意请了两位大夫去瞧病。现在老夫人在望秋阁里等着大夫呢。”
“那咱们也去瞧瞧?”万氏用帕子掩,眼中难掩笑意。
“那自然是要去瞧瞧的。”江麽麽陪着笑:“去年表姑娘来的时候,闹出了多大的动静。主子和三姑娘,在她手底下吃了那么多委屈。原本还以为表姑娘是个能耐的。没想到还是老天有眼,还没出年呢,就得了风寒。奴婢曾经听大夫们说过,这风寒可大可小,一不小心可是能要人命的。”
万氏听了喜笑颜开:“顺星节出了这样的事,多晦气。走,咱们去瞧瞧。”
万氏赶到望秋阁的时候,正巧遇着两位大夫。
“原来是仁心堂的赵大夫和灵枢馆的孙大夫啊。”万氏笑盈盈地迎上去。
商贾人家的女眷,不似那些官宦人家,男女大防没有那么严格。偶尔生意往来,也有女眷出面应酬的例子。
赵大夫和孙大夫是佳县有名的大夫,医术在佳县算是数一数二,同他们为善,自然是半点坏处也没有。
两位大夫客气地朝她作了个揖。
“我是这可怜孩子的大伯母,有劳二位大夫了。二位也别在这儿吹冷风了,赶紧进去吧。”
一行人进了望秋阁,就看见杜若跪在小厅里,双眼通红。
“我没有害我家姑娘!”
“你还嘴硬!”余麽麽手里拿着戒尺,眼看就要打下去了。
“住手!”孟亦欢披着件斗篷,步履蹒跚地从内室走了出来。
“哎哟,表小姐,您怎么不好好休息?”余麽麽问道。
孟亦欢冷眼瞧了她一眼:“余麽麽在我屋子里要打我的人,屋顶都快被您给掀了,这离我内屋就隔着一架屏风,还问我怎么不好好休息?”
“是……是老奴扰着表小姐养病了。只是这杜若胡乱给表小姐喂药,害得表小姐病情加重,其心可诛,不得不罚。”
“我信杜若。”
余麽麽一脸为难。
“表小姐,老奴知晓您仁心,可是谢府有谢府的规矩。杜若做错了事,就是当罚的。”
孟亦欢没有理会她。
正巧这会儿万氏领着两位大夫进来,瞧见孟亦欢脸色苍白,眼下乌青,原本娇润的唇也丝毫没了血色。心中不由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