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不用。只是……只是你总得把头面还给大姐姐吧。”
孟亦欢心里觉得好笑。
在谢府这几日,总听下人说,谢二公子天资聪慧,功名有望。
怎么见到真人,居然蠢成这样?
“可我怎么听说,外祖母将头面赎回来了?”
“那是祖母怕丢人,才将头面赎回来的。再说,祖母是祖母,你是你。你做错了事,得了罚是应当的,可若诚心悔过,也得拿出些诚意来吧?这些都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你流落在外,肆意行事无人管你。可如今你进了谢府,凡事都要有个规矩。更……更何况,你以后还要嫁人。”
孟亦欢忖着下巴。
“这么说,二表哥今日过来说这番话,还是为了我好?”
谢昊安双颊微红。
“谁……谁为你好了。我只是来替大姐姐要会头面。”
孟亦欢沉默了一会儿,垂眸说道:“二表哥说得不错。以前我在外面,没有人教我这些。谢府是商贾富户,自然是礼数俱全,我应当学的。只是头面已经当了……”
谢昊安看着她懊恼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不怪你。我替你将那些银两还给大姐姐就好。”谢昊安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替你将银两还回去,这事就此揭过。大姐姐是个度量大的人,不会同你计较。可是她脸皮薄,你”
孟亦欢轻笑。
到底还是个孩子。
“二表哥说得对。杜若,去把我拿银钱的匣子拿过来。”
杜若转身取了个漆红小木匣出来,递给孟亦欢。
孟亦欢打开匣子,里有几张银票和一些散乱的碎银。
“这里统共五张十两的银票,还有八两碎银子。”
说着,孟亦欢叹了口气,将匣子合上,眼中有些不舍,反复磨搓着盖子,最后像是狠下心,将匣子递给谢昊安。
谢昊安心中一喜,正打算去接。孟亦欢又突然将手收了回去。谢昊安面色一沉。
“表妹这是什么意思?”
孟亦欢将匣子抱在怀里:“二表哥别误会。只是放才你说的话,犹如醍醐灌顶。所以我想着,既然是道歉,自然是我亲自去,当面跟大表姐道歉才是最有诚意。”
“不行!”
“为何?”孟亦欢歪头看着他。
“你……你……你都把大表姐的嫁妆当了,大表姐暂时不想见你。”
“咦?方才不是二表哥说,大表姐是个度量大的人吗?我想我若是拿着银子,诚心诚意地去道歉,大表姐不会不见我的。杜若,我们走。”
“你站住!”
孟亦欢回头看着他。
“二表哥还有话要说?”
“我……我方才想了一下,今日是除夕。你这样过去寻大姐姐,即便是为了道歉,总归会惹她想起伤心事。你还是等过几日,我再陪你一同去。”
“二表哥这话就说错了。都说过年是辞旧迎新的日子。我惹了大姐姐不快,正好趁着年前将误会解开不是。新年便可高高兴兴的了。”
孟亦欢转身要走。谢昊安一着急,上前两步便扯住了她的胳膊。
“你们这是……”
谢映秀早上得了府里分发下来的红纸,剪了好多窗花。想着孟亦欢在谢府孤苦,便仔细挑了几个寓意好的,寻思着给她送过来。
可刚到门口,便瞧见自家弟弟拉着孟亦欢的胳膊不撒手。
“大……大姐姐。”谢昊安赶忙撒手。
“表姐。”孟亦欢上前拉住谢映秀的手:“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你头回在谢府过年,怕你不适应,就过来瞧瞧你,看看你缺些什么。顺便给你送些窗花过来,添些福气。”
孟亦欢见紫娟手里挽着个竹篮,竹篮里有剪好的窗花,忍不住拿起来看了看。
“真好看。”
谢映秀看了一眼谢昊安,眉头微蹙。
“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
“表哥同表姐是亲姐弟,自然是想到一块儿去了。表哥方才还同我说,帮我贴春联呢!”
谢昊安有些诧异。
瞧着二人亲昵的模样,哪里像有嫌隙的模样?
大姐姐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而且与孟亦欢这般要好,他之前的那番说辞,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她是存心想看他出丑!
谢昊安又羞又恼,双手藏在袖子里,紧握成拳,却又不敢反驳半句。
“哦?”谢映秀眼神在二人之间流连,有些狐疑地问道:“是这样?”
“当然。”
孟亦欢回眸朝谢昊安粲然一笑。
“表哥先帮我将表姐送的窗花贴了。对子我还没写好,一会儿我写好了,表哥记得也帮我贴上。”
哼!虚伪的女人。
谢昊安撇过头去,想了想,又点了头。
“嗯。”
“走,表姐帮我研磨。我多写两幅对子,算是给表姐表哥的谢礼。”
“谁要你的谢礼!”谢昊安小声嘟囔:“狗爬的字也好意思学人家写对子……”
可心里又忍不住猜,她会给自己写些什么。
刚走这么一会儿,砚中的墨已经开始干涸。
谢映秀挽袖,捻起瑞鹤祥云纹铜勺,添了一勺水。拿起墨条替孟亦欢研磨。
孟亦欢拿起一支斗笔,沾墨。不过一会儿,大红洒金宣纸上,用娟秀地楷书,规规整整地写道:意愿新元雨顺风调,福临小院四季长安。
又换了张短一点的红纸,写道:六合同春。
谢映秀学过认字,于书法之事却丝毫不懂。她只是觉得,孟亦欢写字的时候,潇洒极了,笔下生风。写出来的字,也好看。
“这副送给表姐,祝大表姐新年喜气盈门!”
“那多谢表妹了。”
谢映秀正儿八经地屈膝,朝孟亦欢行了个礼。两人相视,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
墨迹未干。杜若将这副对联放到一旁,又替孟亦欢铺了新纸。不一会儿,三幅春联都写好了。
等到墨迹干了,杜若这才将送给谢映秀和谢昊安的两幅卷起来,用绸带扎好。
“安哥儿,你窗花贴好了,就将这对联也贴了吧。”
谢映秀手里拿着孟亦欢给自己写的春联,远远的瞧着,倒是少见的四字春联。
她会写些什么?
谢昊安走近了一瞧。
洒金红纸上行书洋洋洒洒地写着:
上联:珍馐万鼎
下联:美酒千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