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既然说是两桩案子,就已经是表明了态度:茉莉和三公子的命案,他都会如实呈报上去。
永昌侯一听脸色就不太好看,他阴沉着脸色,道:“这么说来,四王爷与安阳侯是不准备给老夫这个面子了?”
宋瑾看了看他,没有答话。楚逸大声笑道:“永昌侯这话说得不对,不是本侯不愿意卖您这份面子,而是您方才对月郡主说话说得太不留余地,事到如今,您就算堵了我与王爷的嘴,还能将郡主的嘴一道堵了去吗?”
永昌侯听了,脸色更加难看。容蓁见楚逸三言两语就将这事儿推到了自己身上,不禁翻了个白眼,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毕竟他们二人向来风流快活惯了,在永昌侯面前确实是没有什么威严可说。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永昌侯一甩袖子,转身就要离去。
“那本王和安阳侯就不送了。”宋瑾脸上带着些笑意,说出的话却是冷冰冰的,“永昌侯回去好好休息,改日圣上会召见您的。”
永昌侯离去的背影几乎不可见地抖了抖,然后径直离去了。
“将茉莉收押进大牢。”宋瑾道,“赵大人,要多派些守卫才好。”
“是啊,赵大人。这个茉莉上刑场之前若是有半分差池,那不管是你还是永昌侯……”楚逸故意停了停,又挑高了声音道,“都是诛九族的欺君之罪。”
赵则行看他俩并不像是在玩笑,连忙点头道:“是,是,二位说得是。下官这就亲自带人把她押进牢里。”
说罢,他又对容蓁拱了拱手,道:“下官告辞。”说罢,他就带着马捕头和一队官吏离开了。
栗文元见永昌侯和赵则行都已经离开了,行至容蓁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行了大礼,容蓁连忙起身想要扶他,他却躲开了,朗声道:“还请郡主受了文元的礼,多谢郡主为慧儿做主。”
容蓁脸上有些红,有些手足无措,她连忙道:“栗公子,容蓁并没有做什么,你要谢就谢四王爷与安阳侯罢,多亏他们两位夙兴夜寐,日日为了这桩案子操心,才能这么快就有个结果。”
栗文元听了,忙转过身去,对着宋瑾与楚逸又磕了三个头,嘴上道:“多谢王爷和侯爷为慧儿做主!”
宋瑾清了清嗓子,道:“这事到现在也算是有个交代了,你们回头就可以将张慧儿的遗体回家,好好安葬了罢,也算是安慰张大娘一片思女之心。”
栗文元点了点头,宋瑾又问道:“可有用来办丧事的银子?”
“郡主曾给了小人不少的银子,足够了。”栗文元道,“多谢王爷关心。”
宋瑾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幽深:“哦?郡主给了你银子?”
“郡主得知小人明年要参加科举,说是将银子借与小人,待小人考取了功名后再还给郡主。”栗文元不慌不忙地解释道,“郡主厚恩,小人没齿难忘,来日定会涌泉相报。”
宋瑾笑道:“栗公子这般自信自己明年定能高中?”
“我也知如今寒门学子鲜有能高中的。”栗文元道,“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相信只要我一直尽力,总有一天能大有作为!”
“公子好志气。”宋瑾鼓掌叹道,“本王祝你早日如愿。”
栗文元谢过宋瑾,又见翎儿已将张大娘扶了来,向他们再次道谢,搀扶着张大娘离开了。堂内只剩下宋瑾、楚逸和容蓁三人还有翎儿清苑这些个亲信,容蓁见没有旁人,直言道:“依王爷看,三公子的案子可是真的能定下来?”
“郡主可是怕本王徇私枉法?”宋瑾笑道。
容蓁有些窘迫,连忙道:“我自然是相信王爷才与王爷说这些……”
宋瑾见她着急,一下笑出声来:“我与你玩笑的。你尽管放心,圣上应该不会对永昌侯府偏私,我们这边如实奏报,圣上就一定会对永昌侯府有所惩戒。”
容蓁有些困惑:“这是为何?”
“圣上都是因为永昌侯府闹得厉害才会派我与王爷来督办。”楚逸笑道,“郡主第一次听说,督办是我们二人,可也是觉得不靠谱?”
容蓁被说中心思,一时也有些尴尬,低下头去不语。宋瑾见她这样,道:“无妨,圣上之所以派我们,就是为了这个。”
容蓁略一思量,轻声道:“二位的意思是,圣上对永昌侯早就有所不满?”
“郡主聪慧,一点就透。”宋瑾满意笑道,“有些话同聪明人说,就是不必说得太过明白。你尽管放心,张慧儿的事情,算是了了。永昌侯府向来嚣张跋扈,这次多少也能得些教训。”
容蓁叹了口气道:“得些教训虽是解气,到底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说到底,这些人不过是仗着彼此之间有所依仗,故而时时为非作歹,为所欲为,无恶不作。这次张慧儿的事情是因为茉莉才被揭开,可是藏在背后不为人知的张慧儿,还不知有多少。”
“本王不曾想,郡主也有这样如有志男儿一般的赤子之心。”宋瑾叹道,“本王佩服。郡主若是男儿,必是国士之才。是否是因着这样的缘故,郡主才会拿出银子资助栗文元这样的贫苦学子呢?”
容蓁不料他会问这个,道:“我不过是看他颇有才华,若是因为一日三餐而四处奔波误了科举,岂非可惜?”
“郡主心里是知道的吧?”宋瑾道,“如今科举选拔,看得多是门第家世,而非真才实学。栗文元一届白衣,就算是满腹经纶、才高八斗,怕也是难以高中。”
容蓁不料他如此直白,低下了头,道:“我知道。”
“那你……”
“就算知道,只要他去参加科考,总还算是有希望。”容蓁打断他,突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不管希望多么渺茫,总归还是有的,王爷你说对吗?”
她在他面前甚少露出笑容,这样一个毫无防备的,发自真心的笑,竟让他看得有些入迷。
哪怕一点点希望,也要尽力而为——这才是真正的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