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有孕后,便被驸马暂时禁了足在府里养胎。因着这几日公主府来来往往送礼的人太多,霍明启实在是应付不过来后,便直接入宫求了一道圣旨,令众多朝臣未经公主府同意,在长公主生产之前都不得登门探望。
此圣旨一出,上赶着妄图套近乎的朝臣只得作罢。大驸马霍明启这一举动,直接使得皇上对长公主府的戒心消散了大半。原本因着霍明启非要入钦天监而对他极其不满的嘉元帝,此时却越看霍明启越顺眼的很。
无他,眼下婉才人还有一两个月便要生产,嘉元帝早早便从太医口中得了消息,此胎是个龙子。天家有后,本应该是喜事,然而嘉元帝却一时半会高兴不起来。若是早知道自己有后,当初那道驸马中选代王的圣旨就不该下。事到如今,旨意已下,虽然嘉元帝身为天家,随时都能收回。但近年来越是在乎声誉,已经没了年轻时那般杀伐果断,眼下他正在琢磨着寻个正大光明的由头将之前的代王旨意作废。
若是三个公主府都没有什么心思的话,嘉元帝也不至于这般头疼。然而偏偏前段时日出了前驸马孙清那档子事儿,嘉元帝一下子便起了戒心。三个公主府怎么争各凭本事,但背地里和北王结盟,暗自拉拢朝中重臣,嘉元帝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因此得了准信后,完全不管孙府才不过刚和北王接触,直接下令株连了九族。
自孙府事件后,嘉元帝便对其余两个公主府满是戒备。明里暗里安排了不少探子去查探这两个公主府可有这等大逆不道的结党营私之举。这一查探,虽说相较而言三驸马有些跳脱,但总得来说嘉元帝还比较满意。
特别是长公主府,嘉元帝原想着大女儿容慧素来比寻常男子还要多几分好胜心,怎么着也会攒拖驸马争上一争。没想到,别说争了,霍明启完全如平日般醉心星象,每日深入浅出,对朝臣的拉拢几乎是避之不及。这一举动,直接使得嘉元帝对大驸马印象一再改观。原来这天下当真有这般痴迷于星宿占卜之人,看来当初中了状元的霍明启,执意进钦天监并不是要同朕作对。
因此,大驸马难得主动进宫面圣求圣旨,嘉元帝二话没说便应允了,全程好声好气,使得大驸马都有些受宠若惊,只得匆匆告辞离去。
然而一走出宫门的霍明启,便恢复成平日里孤高的模样。心中对于嘉元帝方才的举动没有一丝波澜,若不是为了长公主,他才不会走这一遭。
明瑜得了消息后,悄悄在夜里溜进长公主探望了大堂姐一番。见大堂姐并无异样,明瑜也就没有任何担心了。长公主如今已将近二十岁,听父王说正是身子骨最好的时候,此时生产在寻常人眼里可能晚了许多,但事实上对女儿家来说安全了不少。
次日一大早,皇后娘娘破天荒的传旨命明瑜进宫。
原本想着昨夜去探望大堂姐做得十分隐秘,结果不过过了一个晚上皇后娘娘那里便得了消息。明瑜瞬间对王府的保密工作产生了疑问。然而,还没来得及跟父王吐槽,明瑜便给前来宣旨的王公公催着上了马车。
王公公宣完旨之后,躬身说道:“郡主,皇后娘娘催得紧,还望您立刻随哀家进宫。”
看着王公公一脸的为难之意,明瑜也不好说什么,直接上了马车。明瑜算得上在皇后娘娘宫中长大,当时中宫最得力的也是个姓王的公公,那个王公公可红极一时,是个在皇后跟前能说得上话的。只是隔了几日未进宫后,再去发现那个王公公竟然不在了,中宫众人对其行踪更是讳忌莫深。明瑜尝试过从皇后娘娘和大堂姐口中打问,然而都被以犯事之由敷衍了。
见明瑜郡主上了马车后一言不发,王公公有些慌了,方才太过于匆忙,会不会惹得郡主有些不快了。明瑜郡主虽说近些年来入宫不大频繁了,但在皇后娘娘那里依然是除了长公主之外最看重的人,若是得罪了郡主,只需在皇后娘娘那里抱怨一声,自己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中宫总管太监之位怕是要悬了。
尽量放低姿态,王公公在外头小声说道:“郡主,方才是老奴着急了些,言词间多有得罪,还望郡主莫要怪罪。”
思路早就飘到以前那个王公公身上的明瑜,被眼前这个王公公的声音拉了回来。这个王公公何以突如其来致歉?方才也没说什么不得体的话啊?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明瑜也没有多言,只是说了一句:“王公公不必如此,本郡主也晓得皇后娘娘心切,原想着便是公公不说,本郡主也要立即跟着公公一道进宫。”
长长出了一口气,当下人的最怕主子一言不发。明瑜郡主既然说了此话,那便不会再怪罪自个儿。王公公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他爬到了总管太监的位子也不过一年,同明瑜郡主没有打过几次交道。宫中不少下人都在暗地里说起过明瑜郡主为人和善,几乎不会为难下人。今日,王公公便见识到了。
很快,还未待通报完毕,老早在宫门口等着的巧嬷嬷便直接将明瑜迎了进去。巧嬷嬷走得很快,明瑜紧跟着,心里又是好笑又是酸意。待见到突然完全不在意行礼等繁文缛节的皇后娘娘,一把拉住自己,不停地询问长公主的身体情况后,明瑜内心的酸意越发多了。都说皇家无情,但皇后娘娘对大堂姐的这份爱意和关切确实实打实的,让自幼没了母妃的明瑜好生羡慕。
待明瑜一再保证长公主身体无忧,腹中胎儿更是没出任何问题之后,皇后娘娘才冷静下来,恢复了平日里的端庄模样。
小声轻咳了一声,皇后掩饰了自己的尴尬。方才太过沉不住气了,直接拉着明瑜丫头问东问西,实在不是一国之母应该有的姿态。不过,明瑜这丫头细想起来也不是外人。只得这般安慰自己的皇后娘娘,再看一眼明瑜,发现今日这小姑娘怎地一副委屈的模样。一问道竟是吃味了,皇后娘娘无奈地笑了笑。
“明瑜丫头,过本宫身边来。”
看着依言温顺的明瑜,皇后娘娘拉起了明瑜的手,保证道:“明瑜丫头,本宫一直以来都自诩是你的半个母妃,容慧同你更是有如亲姐妹般的情谊。她日你若是嫁做人妇,本宫保证绝不会厚此薄彼,也会全心关照于你。”
明瑜点了点头,一脸感激地看着皇后娘娘。虽然她心里清楚的很,此话当不得真,但皇后娘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对自己也算是有几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