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失踪,擦身而过
秀儿消失了!
这是雷天放几天来无法安眠的原因,聚会那天他看出秀儿的不自在,所以让她离开了,因为这个聚会是为他洗尘才办的,他没办法撇下学弟学妹去追她。聚会过后,他在季林那里拿到秀儿的手机,拨给她时,转到了语音信箱。当时他就感到一丝不安,拨电话去她家,却是空号,雷天放的心某一块当场崩塌了,像一个远行的浪子,知道身后总有一双温柔、执着的眼睛在远方看着他,却不曾为此停下脚步,有一天他累了想回头,那双眼睛却不在了的感觉。雷天放从没想过,当年存在手机的号码,如今竟然是查无此号了!他一直认为不管什么时候,他总能拨通秀儿家的固定电话,因为无论手机号码的变幻多频繁,家里的电话总是不变,给人总能找到家人般的安定,虽然七年来他没再拨过这个电话。学长电话空了,是不是向他预示着秀儿对他的感觉也空了呢?这种可能性,狠狠地抓皱了雷天放的心,再也无法平整。
在A城呆了三天,在季林他们都没办法联系秀儿后,雷天放飞回海滨小城,满心以为在这里可以见到秀儿的时候,秀儿离职的消息给他的冲击措手不及。他在话筒里听到冰冷有礼的女声告知秀儿离职的时候,感觉对方冰冷的语气投过话筒直射他的心脏,他浑身颤了一下,连怎么结束通话也不清楚,等他回过神,他已经到了秀儿公司的接待柜台前,他瞪大眼急迫中带着慌乱的表情让柜台小姐吓了一跳,问话结结巴巴。
您、您好先生,请问有、有什么可以帮你。”
“我想问一下你们公司的白秀儿是不是离职了?”雷天放手撑在柜台上,略带激动地问。
“是、是的,白小姐三天前已经离职了。
“谢谢你。”雷天放失神地对柜台小姐道了声谢,走出门口,望着车来车往的街道,觉得身上的力气瞬间抽干,他倚在上次等秀儿的柱子上,缓慢而沉重地呼吸。三天前?也就是说在聚会当天秀儿才呈交辞职报告?为什么,是为了避开他吗?雷天放的脸像让人揍了一拳,苍白而痛苦。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七年来没有任何消息,对秀儿的伤害有多大了,秀儿只是这样没消息三天,他就已经焦急不安、惊慌失措,那七年来秀儿到底承受了多少个惊恐不安的日和夜?他也曾想过或许秀儿在这七年中已经找到了一个温暖的港口,这次回来,他只想偷偷地看她一眼,看到她幸福,他就心安了。但是从季林口中知道秀儿七年来一直单身,他就抑制不住心里的汹涌,飞到海滨小城。他也想过秀儿对他的怨恨,但是他从没切身去体会过,甚至还对秀儿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发怒,秀儿说的没错,他凭什么对她发火、凭什么揣测她的心意?七年,她一个人会躲在被窝里饮泣吧?一个人生病独自忍受吧?一个人情人节落寂地心痛吧?脑中浮现秀儿一个个寂寞单薄的身影,一股酸涩涌上雷天放喉中,他闭上眼睛,让眼角的泪滑了下。
又一年后——
雷天放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来到秀儿在滨海上班公司了,一年中,他用尽了各种方法也没能找到秀儿,心中的思念和担心没日没夜地折磨着他。一年中,他仅能靠那三次和秀儿的碰面来支撑他狂思满溢和慌惧的心,他怕,怕秀儿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怕她胸口的纤维瘤恶化,更怕她独自一人忍受病痛的折磨。想到这里,他的心又紧了起来。
景云一出公司,就看到雷天放这副落寞的表情,她眉皱了下,从一年前他在经理口中得知她和秀儿是好朋友时,他就经常到公司门口等她,追问秀儿的下落。第一次见到他,景云很气愤,剜了两眼给他,不甩人地走了;第二次,她瞪了两眼过去,还是不看他一眼走人;第三次,还是瞪他,但是和他说了两句;第四次,她态度友好地告诉他她也不知道秀儿现在的地址。这样累次下去,她被他的诚意和执着打动,和他成了朋友,最后不忍心看他脸上失望的表情,她忍不住地告诉他秀儿现在过的很好,让他不用担心,有几次她还差点把秀儿的电话给他,但最终忍住了,因为秀儿到现在也没主动提到过他,可见他在她心里还是结了疤却没痊愈的伤口。她巧妙地提示过秀儿已经回到A城,雷天放现在也回到A城发展,不知道是上天有意惩罚他还是要考验他的诚意,一年了,他和秀儿没有在A城某条街道发生巧遇的情景。
哎,景云摇了摇头,爱情本伤人啊。她走上前和雷天放打招呼:“天放,过来了?”
“嗯。”雷天放勉强给了她一个笑意,因为他的半边脸实在是疼的厉害。
“啊?!你的脸怎么了?出车祸还是撞到了?”景云吃惊地看着他嘴角的淤青。
“都不是。”雷天放眼里闪着打趣的光,“被人打的。”
“什么?!”景云的声音尖了起来,觉得不可思议。“人家为什么打你?”
“韦惊海。”雷天放撇了撇嘴角。
因为这三个字,景云的心里窒了一下,讶异的程度比刚才要大:“他为什么要打你!太野蛮了!”
“不是为了你吗?”雷天放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刚才那个男人在对街看到他,寒着张脸走过来,在他故意的挑衅下,一个拳头就给他招呼过来,他也不吃亏地回敬过去。他要打醒又一个傻男人,明明对景云动了心,却死不承认,还经常做些伤害她的事。他不想韦惊海做第二个自己,抱着满腹的悔恨过日子。
“为了我?”景云自嘲地笑了起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你一样的,天放。”
“像我一样真的不好,活该。”雷天放黯然地说。
“天放。”景云担心地轻喊了一声。
“我没事,这次过来,除了办通两家医院的事,也是过来请你吃饭的,谢谢你这一年帮我关心着秀儿,让我知道她安好的消息,我想我以后不会再过来了。下一次,我要知道秀儿的消息,一定要是自己眼睛看到,还有,自己关心得到。”雷天放后面一句加重了语气。
“嗯,会的,天放。”景云鼓励地拍了拍雷天放的肩膀,为了放松一下他的情绪,她摸着肚子装出很饿的样子说:“不是请吃饭吗?那走啊!好饿。”
雷天放瞥了眼在不远处用眼睛给他放刀子的男人,暗笑了下,景云那么好的女人如果他不懂得好好珍惜,那他就是傻瓜了。
雷天放带景云来到上次他和秀儿来的火锅店,除了这里有可以避免吃辣的鸳鸯锅外,最重要的是他想再一次回味和秀儿一起的意境。
两人落座,服务生马上迎上来,他来回看了两次雷天放和景云,景云对他奇怪的动作有点微恼,觉得他这样没礼貌。她板着脸对他说:“你看什么?”
服务生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动作的失礼,他赶紧说:“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上次和这位先生来的小姐。”
景云一听,火气更大了,这服务生是怎样,来他们店里消费还要同一个人啊?
“你什么意思?!”
“我、我没、没什么意思啊。”服务生让景云凶巴巴的样子吓到。
“他应该记错人了,景云,你别吓着人家。”
雷天放笑了下,止住景云,他觉得服务生认错人了,他上次就是和秀儿来的,一年时间,这位服务生不知道接待了多少客户,怎么会记得他。
“我没有记错人,而且我敢肯定这位小姐不是你上次带来的那位!”服务生以为雷天放嘴角的笑意是针对他的,不服气地道。
“哦?是吗?”景云的怒气一下没了,服务生的话勾起她的兴趣,雷天放还带过别的女人来?是秀儿吗?“你确定?”
“当然!”服务生肯定地点头,为证明自己说的不假他看着雷天放问:“先生你们那天是不是点了个麻辣肥牛汤底,后面又换了个鸳鸯锅?”
雷天放轻笑了下,对服务生真地记得他和秀儿有点吃惊,但是他记错细节了。
“不是我们换,是你们下错单了。”
“是那位小姐换的!”服务生赶紧澄清,“我下了单后她跟着我让我把麻辣汤底换成了鸳鸯锅,还给了我一百块的小费让我假装上错单的样子,我为什么印象那么深刻,就是因为那位小姐奇怪的举动,我一直想不透既然不吃麻辣锅,我那时候还没把单给厨房,叫我重新写就好了,干嘛还要给我小费呢?”
雷天放握起双拳在膝盖上抓紧,懊悔和痛惜将他的心拧成了一团,秀儿没有忘!她一直记得他所有的喜恶,对他七年感情如昔!如果当时他温柔一点、用心一点、诚意一点,他现在应该是世界上第一幸福的男人了吧?
“好了,你先下去,要下单子我们再叫你,不好意思,刚才语气重了点。”景云带着歉意对服务生说后,看着雷天放眼里的楚痛,叹了口气。
“是秀儿吧?”
“嗯。”雷天放暗哑着嗓子发出一个单音。
“你还有心情和我用餐吗?”景云善解人意地问。
“对不起,景云。”雷天放感激地看着她。
“别跟我说这句话,我等着你和秀儿寄炸弹请我的那一餐。”
“一定会的!”雷天放肯定地说,他决定马上回A城,请在银行上班的同学调秀儿信用卡的信息,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走后门、利用裙带关系办事,为了找到秀儿,原则在他眼里已经不值一文了。
“我走了。”他跟秀儿摆摆手。
“一路顺风!”景云扬着祝福的笑容目送他离开。
“那么舍不得就跟上去啊!”冷冷的话从景云左后方传过来。
景云吓了一跳,回头,韦惊海正铁青着脸坐在后面的桌子上,忿忿的表情会让人误以为他抓到妻子爬墙。
景云竖起柳眉,走了过去…….
景云摆脱韦惊海的纠缠,回到家,电话铃刚好响起来。
“喂。”
“景云,是我。”秀儿略带高兴的声音传了过来。
“秀儿!”景云因为韦惊海郁闷的情绪顿时散了许多。“最近怎么样?”
“蛮好的,我现在在机场哦,猜猜我要去哪?”
“你做梦都想着去西藏玩一趟,还能去哪。”
“嘿嘿,你猜错了,我要回海城,看看你!”秀儿声音流露着将要见到好友的喜悦。
景云一愣,雷天放刚从这里回去,秀儿却要在那边过来,是天意弄人还是他们两人缘浅?老天一定要让两个分开八年的人,再错过第三次吗?
“哈喽?景云你还在吗?该不会是高兴地傻掉了吧?”秀儿兴奋地开着玩笑。
“是啊,被你吓傻了!”景云没好气地冒了一句,顿住了。
“怎么了?”秀儿止住笑意,听出景云的异样。
景云叹了口气,发现最近自己为雷天放和秀儿叹的气抵得上过去她二十几年的总和,老天不愿做红娘,总让他们蹉跎岁月,那就让她给他们推点力吧。
“秀儿,你老实跟我说,你还爱雷天放吗?”
秀儿在那边怔住,她没想过会在景云口中听到雷天放的名字。她记得一年前跟景云讲她和雷天放的过往,景云对雷天放还特别冒火,而且她也没跟景云说过雷天放的名字,景云是怎么知道的?
“秀儿?”景云在这边喊了一下。
“景云,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秀儿不解中带着点莫名的忐忑。
“还不是……”景云把雷天放怎么找上她、一年来不懈地两地跑打听秀儿的经过截头掐尾地说了一下。
听玩,秀儿在那边沉默,久久没有声响。
景云也跟着沉默了一下,她知道秀儿一时间没办法接受她说的事,她明白秀儿现在的心情,埋怨、惊讶、甜蜜夹杂,需要缓一下。
“秀儿,你还记得我们体检的事吗?其实乐童医院的电脑系统一点事都没有,雷天放是因为看到你的体检表要求院方再给你们做一次的,为这,他答应免费在医院做半年,这不是他告诉我的,是我在经理那里听回来的。”
秀儿听得眼圈发红,握起拳头的指甲陷进肉里,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但她想到一件事情,哽着声音说:“景云,我相信你的话,可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他这样做或许是因为内疚。”
“啊?!”景云料不到自己听到的是这样的回答,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反驳:“不可能,瞎子都看得出他爱你,不是因为内疚!”
秀儿在那边震了下,听到雷天放爱她的字眼。
“但是她有女朋友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误会了?”景云嘴里虽然是问着秀儿,但心里想十有八九是误会了。
“我亲眼看见、听见的还能有假?就算是我眼见未为真,那其他同学也眼花耳鸣了吗?”秀儿说话的时候喉中的梗块更大了,呜咽差点逸出来,她忍着鼻尖的酸意把聚会那天的情景简略地说了一下。
“咦?”景云听后,脑子搜半天也找不到为雷天放开脱的理由,想不到在她推波助澜下还能横生出那么多波折,难道秀儿和雷天放的感情注定就该那么九折十八弯吗?景云不由地又叹了口气。
“好了,景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别再为我担心了,我要登机了,回到海城再跟扯,来接我的机哦!”秀儿哑着声音,僵着脸强装欢快地说。
“你不说我也会。”景云也用欢快的语气说着。
“那好,我挂了,拜!”秀儿快速地合上手机,抓着胸口,用力地吸了几口气,才把梗在喉咙的气缓下去,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湿意,拖着行李走向安检台。
在景云以为秀儿和雷天放的感情路越拖越长的时候,秀儿来到海城第五天的异样,让景云担心不已,同时也为她告诉雷天放秀儿所在地提供了个好借口。
秀儿这天起床就觉得右边的乳房涨涨,感觉颗硬块在里面,她的脸白了下,难道右乳房也长了纤维瘤,而且症状比左边的严重吗?她定了定神,怕景云担心,她打算提前三天回A城。
吃早餐的时候秀儿就跟景云说她今天回A城。
“发生什么事了?不是说来玩八天的吗,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要走呢?”景云诧异地问。
“我刚刚才想起后天我表姐结婚,我得去帮帮忙。”秀儿手心冒汗地编着理由,她不是个喜欢说谎的人,特别是骗和自己最亲近的景云,心里忍不住发虚。
不要说景云不相信秀儿的话,就算相信了她也不可能给她走,何况她秀儿的脸色不太自然,手还不时地在右胸轻按。她想到雷天放是因为看了秀儿的体检表才叫医院通知重检的,难道说秀儿患了什么严重的病吗?该死,当时她应该向雷天放打听一下才对啊。
“秀儿,如果你真的当我是朋友的话,就跟我说实话。”景云板起脸严肃地说。
“景云,我当然把你当朋友啊。”秀儿急急地说,她就知道景云会这样说!而且一这样说她就破功。
“那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景云急躁地问。
“那你先答应我,不能发火也不要担心。”
“你少罗嗦,快说!”景云心慌地吼了一下,秀儿提前要的但书让她觉得事情不太妙。
“就那个、那个我左边乳房两年前长了个纤维瘤,今天我赫然发现,右边也有了个硬块。”秀儿的声音越说越小,心知理亏地看着景云喷火的脸。
“很好!白秀儿,还敢说把我当朋友,雷天放的事也就算了,但是现在威胁到健康的事你也可以不告诉我,是不是要等我到医院探病的时候才告诉我啊,白秀儿你有没有良心啊!”景云急得眼都红了,她被纤维瘤这三个字吓到了,她对这个没什么常识,以为在乳房长瘤就是和乳癌划上了等号。
“为什么两年的病要拖到现在?是癌症吗?你笨蛋啊!白秀儿!现在该怎么办?对!上医院!走,我马上带你上医院!”景云整个人慌成了一团,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景云、景云,我没事,你别担心,。”秀儿止住景云的动作,为自己让景云那么担心感到内疚。
“都长瘤子了,还叫没事吗?”景云哑着嗓子吼她。
“是真的没事,纤维瘤是很常见的女性乳房疾病,是良性的肿瘤,看我两年来不是好好的?只要定期检查就行了。”秀儿快速地想景云解释了一下病理,免得景云再次发飚。
“真的?”景云的吊起的心稍微放了下来。
“真的!”秀儿用力地点头保证。
“那还是不对,为什么现在连右边也长了?”景云的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那是因为纤维瘤是个多发病症,就算手术切除,复发的几率也很高的。”
“不行,我现在马上带你去医院!”景云不相信秀儿的解释,因为她已经“素行不良”了,为了不让她担心,秀儿都可以瞒她两年了,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