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始元年,五月,昆阳城外。
日上三竿,惠风和畅,天朗气清。
澄澈如洗的碧空与下方旌旗林立的营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灰烟味道。看似浅薄的黑烟硬是笼盖了昆阳城外方圆十里的范围。
昆阳城北的城楼上,简陋的房间里,只有诸如长条板凳一样几件朴素的陈设,唯一让它看起来有些格调的就是摆在房间正中央的那块还算规整的沙盘。上面有用细沙堆砌而成的山坡,用生铁铸成的红黄小旗,还有那些堪比乐高出品的兵马辎重,整齐地罗列在沙盘之上,居然相当完整地复刻了此时城外的场景。
此时在这个简陋的中央议事厅里,所有的将领都戴胄披甲,站在这块五尺见方的沙盘旁。每个人的脸上密布着愁云,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灰暗的将来。就连进来端茶递水的小婢都比平日里越发地谨小慎微,生怕自己在这个落针可闻的房间里弄出什么声响来。
就在这城楼之下,新朝大司空王邑和司徒王寻号新军百万,围困昆阳。黄白营帐,里三层,外三层,中间还有三层,围了昆阳整整二十多日,围得统帅王凤已经连面皮都不要了,就在刚才提出了弃城投降的建议。
有些事情,只要有人开了头,就不乏后继者。是以,绝大部分的人都齐刷刷地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接受着那么零星的几道目光的审视。这其中有一道年轻的目光除了审视之外,更多的还是深深的忧虑。
那几道零星的目光彼此相接,失望之余更多的还是发自内心的无奈,毕竟摆在眼前的是数十倍甚至百倍于己方的敌人。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就算是在汉朝的历史上也从未出现过,这对于他们而言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军心动荡如斯,便是有再优秀的士兵都不可能挽回颓势。所以很多人选择了沉默,也没有自命清高之人去指谪王凤这个看似懦弱不忠的选择。
这时候,有一道苍老而又坚定的目光与那个年轻却有些空洞的眼神碰撞在了沙盘的上空,安静的议事厅里终于传出了一阵短促的咳嗽声:“刘将军,近日见你一改往日风范,上阵杀敌,一马当先,甚是勇猛,今日又不曾露怯,可是已有应敌之计策?”
问话的是旧汉时期便退居幕后,隐居在昆阳的一位大司马,人们只道他是丁翁。丁翁本为汉臣,如今汉军林立意欲匡扶汉室,他也乐见其成。只是在半月前,王莽的新军突然围了昆阳,丁翁才忽至军中,愿以古稀之躯效犬马之劳。王凤等人属于外进之兵,自然想要借重丁翁在城中的威望,便让他留在了军中。
听到丁翁发问,几乎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把头抬了起来,看向了角落里一个一脸肃穆的年轻人。还未等他回答,王凤手下的一个将领便怪声怪气地嘲讽道:“刘秀啊,你不过是之前的两次战役冲得稍微比我们前面了一点,又碰巧占了两次小小的上风,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有御敌之策呢?”
此人本就是一个粗人,说出来的话也糙了些。对于他的话,很多将领虽然也在心中为角落里的年轻人抱不平,但是碍于主将王凤在,也不好多说什么。再加上刘秀自己此刻的神情也显得有些木讷,就更不想替他争辩了。
其实刘秀心里苦啊!
……
三日前。
颖川与昆阳中间的汝水河畔,有个身穿盔甲的少年郎猛地咳出两口浑浊的河水,一下从刚刚没上岸的水滩里坐了起来。少年茫然地看向四周陌生的青山绿水,眼神迷离地盯着悠悠的河面看了一会儿,旋即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苦笑。
这个少年现在叫刘秀,那个将来注定会了不得的刘秀。当然以前他姓叶名小枫。
从前的那个叶小枫那可是NB市中心博物馆权力最大的保安队队长!说不上大富大贵,但是至少也算是衣食无忧,是典型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无害青年。
2月14日,那个万家宾馆灯火辉煌的夜晚,作为保安队长,叶小枫为了手下人的幸福,义不容辞接受了晚上的值班任务。当然主要也是想找点事情做,免得显得哪里空落落的。
本以为这样一个无趣的夜晚,又只能刷着朋友圈或者微博度过了。让他措手不及的是,一向鲜有人问津的博物馆历史展厅里居然出现了一道明亮的光影。
等他从监控室赶到现场时,那道光影早就消失无踪了。叶小枫稍一视察便发现中央展台边的地上多了一本书,姜黄色的封皮翻开着,露出这本书古朴的扉页,上书“考功录”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因为用的是隶书的字体,所以叶小枫还稍微反应了一下。
虽说这座博物馆也算是市里首屈一指的大馆,但是古籍藏品总共才这么几件,叶小枫早就把藏馆里的东西全都看过了好几遍。他清楚地记得这座博物馆里并没有这样一本古籍。正当叶小枫准备捡起那本《考功录》的时候,忽然眼前房间变成了漆黑一片,就连墙上的应急灯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不是寻常的断电。
叶小枫的胆子再大也经不住这么接二连三地“惊吓”,他下意识放开了手中的那本书。窄小的书脊掷地有声,刚才印有“考功录”的那一页就这么被翻过去了,随后露出来的是一副叶小枫无比熟悉的地图——正是放在图书馆入口的那副用来指引游客的导图,只是右下角的位置多了一个不小的房间,显得有些突兀。
“这是?……图书馆的楼层图?……可是这是什么地方?”
叶小枫确信地图上那处突出来的角落,确实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不知过了多久,金光瞬间敛没,然后笼罩着叶小枫的黑暗也随着金光一同消失在了房间里。
他拍了拍自己有些发麻的双颊,书也不想捡了,转身正欲回自己的监控室,可是离开没多久他又折返了回来。
一切都是因为那本突然出现的古籍。如果那个地图没错的话,那个房间应该就在这间展厅的后面,经过一番挣扎,最终叶小枫的责(好)任(奇)心还是战胜了对未知的恐惧,来到那面空白的墙壁面前。
宽厚的手掌,轻轻抚摸在凉凉的大理石墙面上,这面墙由四块巨大的大理石完整地拼合起来的。经过精致打磨的石板表面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缝隙。可就是这样一面墙壁在叶小枫的眼中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随着光点不断在缝隙间穿梭,填补,渐渐变成了一扇门的样子。
叶小枫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一个让他远离的声音,可是身体却在不由自主地向前靠近,推开,融入。
白色的光芒就像之前黑的光芒一样,笼罩了叶小枫所在的整个空间,甚至连叶小枫身后的门也一并掩盖了去。一束白得有些炽烈的光芒刺入叶小枫墨色的瞳仁中。
伴随着强烈的刺激而来的眩晕感就像是一柄巨型重锤砸在了叶小枫的脑袋上。叶小枫能够感受到一股透体的寒意瞬间侵袭了自己浑身的毛孔。
恍惚中,无数的记忆涌现在叶小枫的脑海中,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犹如黄河滔滔,决堤而来,挤得叶小枫脑壳儿疼。
等叶小枫恢复知觉过来,他感觉自己刚才仿佛死了几个世纪,脑袋中还隐隐有些疼痛感传来,似乎是在提醒他,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于此同时,一个声音在叶小枫耳旁响起:
[欢迎来到感官沉浸世界!恭喜您,成功领取考功任务:四海一,任务毕。鉴于您是自愿接受,您可获得本系统的新手奖励:酱油辅助一名。]
自愿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