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明,兴奋的睡不着的蜀离,就早早的把包裹一裹,往那马车上一跳,就等着出发了。
灼光睡眼惺忪,睡着睡着总感觉枕边有什么东西。她探手摸过去又没有,咂咂嘴一翻身手往枕边随意一甩。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耳边传来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灼光吓得坐起来。原来怜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玉佩里化身出来,就一直趴在枕头边偷看自己睡觉。
而那无意一巴掌正好抽到他的俊脸上,怜释委屈巴巴揉着自己的脸:“灼灼,疼!”
“你还要脸么,谁让你出来偷看本仙的!”灼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脚踹过去。谁知怜释直接一把握住她的双脚,灼光伸着脚上不去下不来,一张脸气的通红。
她身子以一个很不可思议的角度往后仰,十指突然如长叶子一般变长,一把揪住怜释的头发:“你给我放手!要不然我抓秃你!”
怜释也不听,伸手用力一扯,灼光就被扯到了怀里,正好双腿穿过他的腋下,屁股坐到怜释的腿上,头枕到了怜释的前胸。
这下子灼光一激灵,瞌睡全醒了,怜释离得特别近,连睫毛都看的清清楚楚。灼光心中莫名一悸,就想挣扎开来,她伸手猛地一拽怜释的头发。
怜释痛的闷哼一声,还是紧紧抱着她没有放。“你快点放开我!”灼光不停的挣扎,怜释低低出声:“我执着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排斥我,为什么?”
灼光被突然一问,也是愣住了。怜释捧起她的脸,转向自己。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轻轻问道:“你眼睛里面有我啊,为什么一直这么排斥我。”
我也想知道,但是我不知道啊!灼光在心里咆哮,她扭开头,想要避开那双深情的眼。
她何尝不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擅长伪装,表现在天界众人面前的多情花心都是装出来的。他是动了真心,但是自己呢?
灼光突然有些心慌,自己的心如同死水一片,不起半分波澜。她知道那点心慌只是愧疚,是在别人付出真心之后,自己不能回应的一文不值的愧疚。
她心乱如麻地看着眼前这个不折不挠,缠了自己五百年的男人,心中在挠墙。果然这世间什么债都不能欠,欠了什么都心慌。
灼光顾着思考,慢慢放开了抓住他头发的手。怜释温柔地抱着她,在她耳边道:“五百年,神仙有无数个五百年,但是这颗心却再也痛不到下一个五百年。灼灼,能不能不要像在天上那样躲我。”
灼光挣扎累了,没有说话。怜释抚摸着她的头发继续说道:“你给我个机会,在我复原之前你不要排斥我,我们好好相处。若是到了我们都可以回天的时候,你还是像以前那般对我没有感觉,我也就不再缠着你了。”
向来风骚无比的水族太子突然收起了玩世不恭,说出这番悲伤的话。灼光除了一种莫名的窒息感,还有浓浓的愧疚。
她长叹一口气,再也说不出那些绝情的话,她自诩没有感情草木无心,但说了五百年伤人的话,最后却没想到再也狠不下心来说。
灼光想了想闭眼凝神,手中出现了一道光,光芒散尽之后一片通体透明的叶子出现在手心里。
她看着怜释没有说话,怜释眼中都是不可思议,许久眼神终于黯淡下来,他指着自己的寄身黑玉道:“这叶子是你的精元,这黑玉也是我的精元,如今我对着精元发誓,若是回天之后,仙子对我还是无心。那我便不再纠缠,若有违誓,消散于天地之间。”
灼光不敢看怜释一眼,她用精元逼着怜释立誓,就是为了让他死心,莫在纠缠了。她不想去负担他的感情,太重了,她受不起。
怜释眼中都是痛色,他拿起那黑玉,就要和灼光的精元放在一起。灼光下意识想收回自己的手,因为她知道,只要这一放,那么二人的誓约就生效了。
她心中竟然生出一种抗拒,正在这时门突然就开了。
“哎哟!”只听一声痛呼,二人寻声望去,只见蜀离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想必是偷听地入神,一不小心就推开了门栽进去了。
“师,师傅!你们你们继续,我……我走错了,我这就走……”蜀离红着脸站起来,眼睛东望西瞟,就是不敢看二人。
“小离子!你在哪里啊!快点过来收拾行李!”明华在院子里眼里都是掩不住的笑意。这得多亏自己灵敏,大早上听见房里有动静就知道不对劲。于是她就让蜀离过去帮忙看看。
谁知道灼光这丫头就是死心眼,竟然还想逼怜释立誓,到时候她不后悔死才怪。
“竟然偷听师傅说话!你看我怎么收拾你!”灼光佯装抬手要打蜀离,其实是趁这个空档,偷偷收回了自己的精元。自以为没有人发现,但是却不知怜释偷瞄她,见她收回了精元,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悦。
“灼灼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嘛,走!师公带你去馥香城,吃香的喝辣的!”怜释喜笑颜开,眯着桃花眼朝着灼光眨眨眼。
“好的,师公!”蜀离是个伶俐的主,心思玲珑得紧,嘴又甜。一口一个师公,喊的怜释格外受用,高兴的脸都快笑烂了。
灼光翻了个白眼,心中却突然觉得眼前这场景格外地让人感觉到温馨。
她扶额,摇摇头。
怜释带着蜀离去街上买了许多零嘴,等到回到花店时,灼光和明华已经整理好了行李,坐在马车里等着他们了。
怜释一见到灼光就很是狗腿地抱着自己买的糖窜上马车,献宝一样捧到她面前:“来尝尝这个酥心糖,这可是以前你……不,以前我最爱吃的。”
灼光看着他手里散发着甜腻味的糖,皱起眉头:“我向来不吃甜食,你自己吃吧。”
怜释笑得像朵花,也不怕灼光甩冷脸,趁着灼光不注意就把糖塞进了她嘴里,灼光也不知道他有这一出,柳眉一皱就想吐出来。
谁知那糖细腻无比,在口舌中生香,她竟然有点舍不得吐。她装作不乐意,一副勉强尝尝的表情吃完,竟然觉得这个味道有些熟悉。
她歪头思考半晌,却始终没有答案。她看向旁边托腮看着自己,就差摇尾巴的怜释,问出了口:“我怎么觉得这糖味道有些熟悉,这糖叫什么来着?”
怜释眼中的亮光突然黯淡下来,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就如同扇子一般覆下:“这糖叫做‘输心’,也叫做‘输无心’!”
“对的对的!师傅,这个糖叫做酥心糖,也叫做无心糖!你看一口咬下去是不是酥酥香香的,而且这个糖中间是空的!特别好吃!”蜀离不知什么时候从外面把头探进来,嘴里叼着一颗糖,口齿不清的说道。
“是啊,这糖叫‘无心糖’!”明华也捻了一颗放在嘴里慢慢嚼起来,待到嚼完,用手帕把嘴角擦干净,这才笑眯眯地吩咐车夫:“大哥,馥香城,慢点走没事,一定得稳。车上的人都身子金贵,没出过远门。”
赶马车的老赵驾了半辈子马车,在最穷困潦倒的时候被明华收留,成了她专用的赶车匠。他笑着提了一大堆香料放在马儿身上,点头:“陈夫人放心,我老赵的手艺你还信不过么?”
“陈夫人?”灼光有些疑惑地看向明华,明华笑得有些悲伤:“对啊,尘夫人,我明华这辈子不就只有他尘安一个人么,不是尘夫人是什么。”
对啊,明华这半生妖生,只嫁过一个蛟族名叫尘安的男人。听说二人成亲几千年,一直恩恩爱爱,谁知造化弄人,最后终究生死相隔。灼光心中重重一坠,呼吸竟然有些困难,她偷偷摸着自己的胸口,偷偷叹了一口气。
世间,可能最难受的就是,得而复失,爱而别离吧。
车厢中静了下来,怜释耍了半天宝,终于耗尽了两段青丝的能量,不得已回到黑龙玉佩中去了。
临走时还不忘偷偷亲了一口灼光,气的灼光把黑龙玉佩取下,直接栓到了马尾巴上。
于是沿途的行人就见一匹雪白骏马呼啸而过,尾巴上似是缠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墨玉。
“老哥,你看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这么好的墨玉都舍得往马身上放。”面摊上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目不转睛地看着马车驰过去,直到没有了踪影,这才收回目光。
“仇富!我老妖纵横山头这么些年,最烦的就是富人!走!搞他丫的!”另一个大汉一口喝光了酒,眼中露出了贪婪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