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平定山贼
山贼比他们想象中的难对付，山寨倚靠九莲山北麓，稍有不慎就会越入魏国境内。奚亮几番派人与之交涉劝降，但他们却百般否认周慧王在山寨中，还扬言如果不撤军就让周军下不了山。
菲越发不确定，要是映玄骗了她，那他能去哪儿呢？华进棠已经几次请示要直接拿下九莲寨，可是，如果映玄在里面怎么办？
她如果知道他在想什么，会不会就不会这么混乱了？
“王后，请下旨攻下九莲寨。我军援兵已到，不足半个时辰定能把九莲寨夷为平地！”
菲一惊，看向跪地请旨的奚亮，喃喃说道，“若是贼人挟陛下去往魏国境内，岂不更危险？”
“王后真的觉得陛下在九莲寨？”华进棠突然问。
她眉头一蹙，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她真的被他骗了！山贼若是真抓着映玄，大可以以此相要挟换得各种荣华富贵，而不是否认。想通的一刹那，菲突然眼前一黑，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公子亮，你带兵把九莲寨给本宫夷平了！”莫名的愤怒让她拍案而起，朝着那一片黑暗吼了出来。
“轰！”
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九莲山北麓燃起了熊熊大火。
映玄从木屋走出来，望着那一片火红的海，无数飞鸟振翅的声音让他的耳膜有些疼。
“咳咳！”胸口突然很痛，他低头咳了两声，对身边的青衡笑道，“孤欠你一个人情了，你要孤怎么还？”
青衡负手望着火海，薄唇勾起一抹浅笑，“若他日在下有难、大魏有难，还请陛下借虎符一用。”
“北香君还真会敲竹杠啊。”映玄失笑摇头，“孤答应你，大周虽以不如从前，但仍留十万精兵等你来借。”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九莲山一事，最终还是得到了圆满地解决。
虽然群臣对于大火之后周慧王突然从营帐附近的乔木丛里拿着风筝乐呵呵地跑出来耿耿于怀，但不久京城还是流传出王上假借秋猎之名智取九莲山的唱段，九莲山的官员们还将百姓的感激之言写于文书上奏，周慧王的威信也一点一点地建立起来了。
回宫之后，卢太夫人每天都亲自为映玄准备各种各样的名贵补品，口口声声说儿子又瘦了又瘦了，要好好补一补。映玄每天都要当着她的面把她准备的东西都服下去，末了又听她说一番关于子嗣的劝导。每当这时，他总是想起菲。
自从秋猎归来以后，她就再没有向往常一样在早拜时请求他晚上来过夜，映玄因为身体不太舒服也很久没有去百花园了。他听说她向御书所要了许多书，每天都在读，或许，她看书太入迷了吧。对于这个王后，映玄向来没有什么多余的期待，也不敢有期待。反正，子嗣只是引来灾祸的东西，不要也罢。
映玄每天喂喂鱼、养养花，偶尔和明姬去放风筝，日子也落得自在。齐国想要与周国联姻，长公主都送来了，暂住在专门招待外宾的丰乐院。映玄不想管，丢给华进棠去处理，也省得卢太夫人又喋喋不休让他多封些侧室以利于多得子嗣。
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了两个多月，一直到，某一天一个噩耗从宫外传来。
映玄的手突然一抓，茶花在他手中捏成破碎。他盯着手上的露珠，半晌，对来汇报的人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
身后的门被小心关上，他的眼里空空的，“丞相……死了？”
消息也在同一时间传到了金越堂，菲和婉英皆是一愣，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菲上一次见到华进棠还是在秋猎时，当时虽然看出他有不适，还常常咳嗽，但却忘了提醒其注意身体，没想到……
“王后，早拜时间到了。”
经婉英提醒，菲才发现祠堂那边已经有人来请了。
今天祠堂早拜的人中，倒是添了一张新面孔。映玄把清香插到香炉中，瞟了一眼坐在卢太夫人身边的那位异族女子，不以为然地挑了一下眉。
“陛下！”
映玄心中一动，转身看向跪在身后的菲，“嗯？”
“妾早晨听闻父亲噩耗，大为震惊，希望今夜陛下能请来过夜，与妾一叙丞相丧葬事宜。”她的额头点到地上，言语恳切。
他想了想，说，“好啊。”
“陛下！”
他才要走，又听到另一个人叫他。映玄看着那个陌生的面孔，眨了眨眼睛。
“陛下可认得妾么？”女子环佩叮当，笑容旖旎，“妾的胞弟是如今的齐兴王。妾幼时曾随父王来膺丸，与陛下一起在御花园玩过的。”
他回忆了一下，“哦！你就是那个小太阳嘛！”
“王弟托妾从月光城带来了几样好玩的宝物，妾想早朝过后一并献给陛下呢！”
“好玩的宝物？”映玄眼睛亮了起来，拍手叫好，“那你到清凉殿等孤，孤下了朝就去找你。”
“是，陛下。”
“陛下。”明姬见状连忙跪行前去拜道，“妾刚学了几样手艺做了可口的点心，还请陛下前来品尝。”
“好吃的？那孤下午淑景堂找你。”映玄看起来高兴极了，又有吃又有玩，他蹦蹦跳跳地才要走，猛地又转过身，坏坏地笑了笑，“你们还有没有事情要找孤的？没有了吗？”
祠堂内的各位表情各异，但都没有说话。
“哈哈！那孤走咯！”
菲见他跑出去，还是忍不住跪起来往外望。而明姬还有那位齐国来的顺阳公主也是目送他远远离开。想到自己和这些争宠的人是一样的，菲心里就很不舒坦，但是，一想到映玄今天还要花时间陪着两个女人，如果她不开口，又落后一成，心里更是难受。他为什么还要装着傻乎乎让人哄的样子，和她们混在一起呢？
而早拜过后，宫中上下最高兴的，莫过于卢太夫人了。回来以后，她甚至让主管她身边宫女的袭芳舍人阿纪召集袭芳堂所有人一同陪她吃点心，袭芳堂内的笑声从早上起就没停过。
“哎呀那个华进棠，死之前也终于做了一件好事。顺阳被封为夫人后，宫里可就更热闹了呀！”卢太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边上的人也随之附和。
晓春点头谢过为自己倒茶的阿纪，想了想，说，“齐国民风开放，顺阳公主的个性也是极为大胆泼辣，与王后和明夫人都大有不同啊。”
“是呀是呀。”年迈的阿纪一个劲点头，“今天她穿的衣服，啧啧，整个肩膀都露出来了呢！”
“这样才好。”卢太夫人却说，“阿梅刚入宫的时候，哀家看她小鸟依人，笑得甜甜的，深得陛下青睐，还以为会生下子嗣，没想到，五年了，肚子才大过一回，还没掉了！真是没用！那时宫里陛下就她这么一个侧室，谁害得了她？明梅那丫头够不争气的了！至于王后嘛，起初哀家也挺喜欢她的，看她对映玄那么好才让她当的王后，谁知道都大半年了，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你们说说这女人聪明有什么用？功夫没用到刀刃上什么都白搭。像顺阳这样的才好，只要不是狐狸精转世，怎么骚都没关系，这样才能怀上子嗣嘛！”
“太夫人说得是啊。”阿纪笑眯眯地附和道。
“顺阳公主进攻以后，王后和明夫人想必也不会坐视不理。那三位都积极起来的话，太夫人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吧。”
晓春捧起茶碗，仿佛看到了一个遥远的未来，那更像是一个过去。夫人们争宠，王子们夺嫡，看似平和的深宫充满了争斗，而热闹的时光也随着个别人的胜利逐渐走向萧条。
这一次，最后到达顶峰的会是谁呢？
“王后，明夫人到了。”
菲合上书本，让宫女把垂下来的竹帘卷起来，看向坐在堂下的明姬。
“婉英也下去吧。”
“诶？”婉英微怔，看看身边的明姬，拜别之后与屋内的宫女们都退了出来。
对于王后的召见，明姬似乎并不讶异，她望着菲，腼腆地笑了笑。
“夫人为何这般看着本宫？”菲奇怪地问道。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王后真是美若天仙，阿梅自愧不如。”
菲有些惊讶，发现她真是个极其天真的人。她微笑道，“本宫近日通读宫中内史，原来夫人曾怀上一位王子？”
明姬整个人都震住了，半晌才诺诺应了一声，“是。”
想必那孩子流掉对她来说一定是个莫大的打击，菲轻叹了一声，道：“这是造化弄人，夫人也不必放在心上，今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今后仍会有机会的。”
听她这样安慰，明姬反而笑了笑，“我对孩子已经不在乎了。”
菲大吃一惊，可她脸上却笑得十分安心，并不像在说假话。那是一种想通、看淡以后轻飘飘的笑，菲的心莫名收紧了。
“只要能和陛下在一起，能陪在他的身边，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我想实现他的每一个愿望，达成他的每一点期待。只要是他想要的，我拼了命也要给他，但是如果他不想要，我再怎么喜欢也不会留。”
菲皱起眉，“难道孩子是……”
“我真的很喜欢陛下。”
菲的心重重一沉。
可明姬的笑容却是那么美好而单纯。
“我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
天气明媚，阳光洒进宝殿内，一根根巨大的廊柱在地上投下一道道阴影，尘埃在阳光中漂浮着。
殿上坐着的文武百官一个个都低着头保持缄默，一直到居于上位的君王咳嗽了一声，才把他们唤醒过来。
跪在中央的太常卢轶拜道：“陛下，臣以为尹大人所言不妥。陛下健康自然是举国大事，但既是偶感风寒，也就不必请月盈君代办国事。陛下乃真命天子，又岂会因一点小病就提不起御笔朱批？”
“小病？”一旁尹绥冷笑道，“卢太常莫非想让陛下英年早逝才说这样的话？卢大人，华丞相也是风寒加重才驾鹤西去的！”
“大胆！你竟敢诅咒陛下？！”
“好啦！咳咳！”映玄不耐烦地叫起来，“一大早吵吵嚷嚷的，烦不烦啊？”
两位老者连忙跪拜请罪。
华进棠才死，就有人想摄政了。映玄看了一眼好像事不关己的奚亮。如今尹绥以及一班跟随华进棠的元老们都在以他得了风寒为由，请他暂居后堂，将君王的朱批改为摄政王的蓝批，让映玄好好休息养病。而他们拥立的摄政王正是奚亮。而另一方面，身为映玄舅舅的卢轶等一帮亲戚事关利害得失自然持反对态度。
映玄早猜到，华进棠一死，这些阿猫阿狗就会叫起来。只是他们也太心急了，丞相还没入土就露出了真面目。
“月盈君。”他对奚亮笑了笑，“你想摄政吗？”
奚亮拱手道，“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话音刚落，映玄似乎就听到了卢轶的冷笑。继而，只见他拱手道：“若陛下当真欲意改蓝批，还请重开宣阳殿，择德高望重之大臣六人共同代办国务。”
大家都知道国君是一个懒于插手国事的人，从登基以后大小事务全部丢给华丞相一个人全权处理，现在丞相不在了，他当然又要找人代劳。卢轶等人自然不能够让尹绥顺水推舟捡这个大便宜。
映玄看了看二人，淡淡一笑，道：“卢太常所言，可是效太祖周兴王之时的‘宣阳听政’？”
大臣们皆望着他，好像他知道这件事十分奇怪一样。
卢轶又拜道：“正是。”
“昔时太祖婴疾病榻，手不持物、口不能言，又时值齐州叛乱，迫不得已才提出‘宣阳听政’。”他看着卢轶，眼角含着笑意，“卢太常以为孤已经病到了那般地步？”
“臣不胜惶恐，罪该万死！”卢轶拜下时是真的害怕，这语调甚是陌生，隐隐中还透着一股杀气。
感受到这一点的不止卢轶一个人，方才与他意见相左的尹绥也拜道：“臣以为陛下之病只需多加休养便无大碍，毋庸蓝批。”
“风寒岂是小病？丞相也是因风寒而去的！”
“这……”尹绥只觉得满是皱纹的额头上渗出了汗，“臣惶恐，臣罪该万死！”
两位大臣拜倒后，满朝文武都纷纷俯身拜了下来。殿外倏尔一声尖锐的鸟鸣声，吓得各别官员身体一震。
映玄淡淡看着堂下的文武百官，冷冷说道，“昔日齐州叛乱，‘宣阳听政’六位辅政大臣四位主和一人主战一人中立，齐州就这样被分割了出去，堂而皇之自称‘齐国’，如今还遣长公主前来联姻。此之于我大周何等奇耻大辱？如今百废待兴，孤又岂容宣阳殿再开让尔等以一己之私迟于朝政？！”
卢轶和尹绥等人一听牙齿都要打颤，映玄的目光好像有魔力一般把他们看了个透明。他们就算有再好的口才也是百口莫辩，只得俯身在地不敢置喙。
就连一刻前尚且晴朗的天空而今也是风云变色。
映玄抬头望了一眼遮住太阳的乌云，打开面前的竹简，说，“印州遇洪涝之灾。月盈君，孤因不适不宜远行，你且代孤前往印州考察灾情体察民情，赈灾救民。”
奚亮猛地抬起头，久久地盯着映玄，好像第一次见到他一般。印州城地处偏僻，据报如今形势十分危险，派他去等于让他送死！奚亮不怕死，只是若死后让此等昏君暴君为所欲为，他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月盈君有心摄政却无心救民于水火之中，这说不过去吧？”见他半天不吭声，映玄不客气地说道。
“臣领命！”奚亮沉下一口气，声如洪钟。
“陛下真的这么说？”听了婉英的转述，菲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婉英万分肯定地点头，“华元隶乃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今日他于朝堂之上亲耳所闻，句句属实。陛下已派月盈君前往印州赈灾，且派卢家十三少爷同行为督师。”
月盈君今日只差一步便得摄政王之位，没想到奚映玄却扭转了乾坤，他非但未得势还被派去边境赈灾。映玄看似在打压月盈君一派，但是卢太常的宝贝儿子却也被一同叫去了。一时间，恐怕朝中两派都高兴不起来，更琢磨不透他的用意。映玄这个人，人如其名，玄之又玄。
“他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现在无论是尹还是卢，应该都还在余惊中缓不过神来吧。”
菲的嘴角挂上了自己未曾察觉的微笑，婉英看了不禁蹙眉，上前说道：“即便如此，丞相遗愿仍是立月盈君为后嗣。”
“什么？”菲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竟见映玄已经站在了门口，她连忙转身拜道，“妾拜见陛下。”
婉英亦是大惊，俯身拜下。
他冒雨而来，肩膀上还带着一些雨水的痕迹。映玄看了她们好一会儿，慢悠悠地说，“孤可不记得，怡鸾殿还是可以议政的地方。”
“妾知罪。”菲低着头，看到他走进屋内，长袍边缘的色泽被雨水加暗了些，她向婉英使了个颜色，婉英于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菲因而也松了一口气。
映玄坐下来，看内侍女官被菲先行一步撤走了，外头轰隆隆的雷声，闪电把天空一次次照亮。他努了努嘴，问道：“华进棠的遗愿仍是立奚亮为后嗣？”
他既然已经听到，又何必多此一问？菲点头，“是。”
“他的遗愿‘仍是’立奚亮为后嗣？”
他的声音抬高了些，她听出他话中有话，心中一沉，知道再也瞒不住，于是坐起来说道：“妾嫁给陛下，是带着先父所托的任务的。先父希望陛下立奚亮为后嗣，尔后将王位禅让与月盈君。”
映玄看她一本正经的，突然又想捏一捏她的脸，但他没有，又问：“那你怎么没和孤提起过？”
“这……”菲原想说是因为他不是傻瓜，但话到嘴边又发现其实还有别的理由，只是诠释不清，她困惑得一时间说不出答案。
“但是现在的情况恐怕很困难呢。”
“诶？”她讶异地看着他。
映玄耐心地解释起来，“这宫里头无论是卢太夫人、元晓春还是明姬，就连刚进宫的顺阳公主都是希望孤当国君的人。换句话说，支持月盈君的只有你和婉英，如果让她们知道你进宫是另有目的的，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排挤打压你，到时你的处境就很困难了。也就是说，你们想展开工作，让月盈君成为民心所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况现在丞相死了，你的处境就更微妙了。”
“难道说陛下你早就知道妾入宫是另有目的的吗？”原来，他早把一切看在眼里，他真是……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很奇怪地看着菲，“你为什么会答应华丞相这样荒谬的事情呢？身为王后，你不是应该希望自己的孩子继承王位吗？”
“可是，陛下并不希望有孩子，不是吗？”
映玄不禁为之一愕，她说这句话时，似乎带着满腔的委屈，让他莫名地尴尬起来。菲也看出了他的尴尬，他从来都是那么任性，不顾及他们的感受，做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让人心酸、心碎而不去解释，现在他的真正想法被人揭穿了，他当然尴尬了！
“三年前明夫人怀有身孕已有三个月，她一直小心安养，却因一碗藕粉把孩子流掉了。那碗藕粉是你给她的吧？”
面对菲的逼问，他眯起了眼睛，“她告诉你的？”
“你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菲一阵心痛，她怎么会嫁给这么残忍的人？她甚至希望他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做？那可是你的孩子，你的骨肉啊！”
“孤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孩子！”
菲整个人一震，抬头望着站起来的映玄，他生气的脸突然在她眼中变得模糊了。她失望地望着他，仿佛此刻才看清他的真面目，“为什么？就因为有了孩子就会有王位之争、后宫之乱吗？这种事情每一位君王都会遇到的，你却不敢面对，甚至用这么消极的方法逃避吗？”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为什么要自作聪明自说自话？”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菲站起来的一瞬间，泪水不期然地滑过了她的脸颊，她从来都不曾知道，原来、原来身为人妻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你做的每一件事，不是骗我、就是瞒着我，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我是你的妻子啊！你不是说过，夫妻之间要将心比心、坦诚相待的吗？”
映玄看她的泪水在脸上滑落，百般自嘲地笑了笑，“你真的当我是你的夫君吗？王后。”
只是这一句，痛得她闭上了眼睛。
她忍着泪水，仿佛已经走到了绝望的边缘。
他们都说她是一个善于处世的人，她也曾经是这么认为的。但是遇到他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活在一个可笑又可怕的幻想里。像爹和娘那种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神仙眷侣般的生活是假的，而真正的现实，就活生生地、残忍地站在她的面前。
这个人，从来都不肯告诉她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他的心里有一道厚厚的墙，不让任何人靠近和窥视。他有一个相伴五年的侧室，还有一个美貌如花、娇艳似火的新夫人，他还可以有更多更美的女人，而她只是其中的一个。可是，却是这样的一个人，让她不能自已地嫉妒和伤心。
“可是，我真的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她流干了眼泪，抬头对他嫣然一笑。
映玄皱起眉。
在一阵阵电闪雷鸣之中，只见她低头解开了自己的衣带，慢慢退去了身上的素服。映玄看着她消瘦白皙的玉体，灯下，她雪白的肌肤好像发着淡淡的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她疯了吗？他眉头紧蹙着，“你……”
“我是你的娘子。”
说着，她走上前来吻上了他冰冷的唇。
一瞬间，他的脑海化作了一片空白。垂眸，他看到的只是她微微发颤的睫毛。她温热的唇带着少女一般的羞涩，却豁出去了一般动情地吻着他。他失温的唇慢慢被温暖，当她含香的小舌滑过他的舌尖，轻轻一拨却拨动了他心底的那根弦。
她的泪，她的笑，她望着他的眼睛，都迅速在他的脑海中更迭，让他突然将她拥入了怀里，深深地将她亲吻。
榻旁那盏灯重重地一震，险些熄灭。
屏风上，她的身体被他禁锢在身下，那黑色的剪影还未固定，灯光又猛地一震，连同剪影也剧烈地摇晃起来。
她的双手压着他的肩膀，白皙的脸透着红色的欲望。她看到他的眼里只有她，只有她一个人。她想进到这双眼睛里，想走进他的心里，想和他融为一体！可怕的、未知的、强烈的欲望让她全身都在发抖，她忘了自己是谁，近乎发狂地撕扯着他的衣服！
他急促的呼吸因为她的颤抖更加紊乱，她压着他，在天棚华丽的金色背景下，她粉红色的身体明目张胆地要把他逼疯！
“她是我的。”——这声音在他心里不断敦促着他，在她为他毫无章法地宽衣解带时，这声音被无限制地放大了一千倍、一万倍！
他看着她越来越红的嘴唇，终于急不可耐地把她拉了下来，翻身把她压了下去。
“你是我的。”
他要命地揉捏着她的身子，吻遍了她滚烫滚烫的肌肤。而她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凭他火热的气息掠过身上的每一个毛孔，让他们的心跳声和屋外的雷声一样震耳欲聋。
“你是我的……”
他像一个疯子一样发疯地重复着。
而她也为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映、映玄……”
他的手打开了她的双腿，她预感到那一瞬间就要来临，汗涔涔的双手紧紧抱住了他。
榻上的白色床单被血染红的一刹那，那盏宫灯终于因为猛烈的动荡熄灭了烛火。
那急促的气息，********的呻吟声却仍在黑夜之中，燃起了光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