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竹挽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地,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她直愣愣地盯着丙三,想不到他竟然能想出如此决绝狠辣的办法来脱困。他还只是金吾卫中,专司替身的丙组的一个小角色。可见金吾卫中个个都不是凡人!
丙三见花竹挽没有反应,也不奇怪。世人向来难见金吾卫真容,而金吾卫又岂是浪得虚名,觉得惊骇也是正常。
他淡淡一笑,一瘸一拐地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握住那个巨大的铁锁,不知怎么地鼓捣了两下,又用力一扭,锁舌应声而出,牢门已缓缓打开。
丙三这才又望向花竹挽,温声提醒道:“竹挽姑娘,准备好了吗?”
花竹挽如梦此醒,她用力拍了拍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跳下地扶住了丙三,尽量保持镇定地问:“往哪边?”
丙三向着幽深的走廊里指了一下,抓着花竹挽闪身出门,向前奔过了四五间牢房的距离,便向左侧一边极不起眼的夹道拐了过去。
花竹挽有些奇怪,悄声问:“这里你来过?”
丙三不在意地说:“有什么瞒得过金吾卫?”
花竹挽又问:“那你怎么不早点逃走?”
丙三眼神微暗,看了花竹挽一眼道:“标下职司就是保护姑娘的安全,尚未完成,如何能走?”
“那么现在呢?”花竹挽心中微动,似有什么发现,但又没有抓住,只好追问道。
“现在情形复杂,机不可失,标下只能勉力一试。不过姑娘放心,胜败应是七三之数。我们应该不会有事。”丙三说。
花竹挽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一定是这几天接二连三的打击太多,况且她又发着高烧,所以反应才这么迟钝,竟问一些傻话。她一边迷迷糊糊地跟着丙三跑着,一边说:“七成把握已经很不错了,如果真的遇到敌人,你尽管逃,不要管我!”
这一次,丙三终于忍不住,像看傻子似的看了花竹挽一眼,心道,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还能活着吗?他吸了口气,沉声道:“标下舍了这条性命,也一定要护着姑娘周全。姑娘不必再问,只管跟紧标下吧。”
花竹挽点了点头,收拢精神,努力跟上丙三的步子,并尽量帮他撑住左腿,让他少受点罪。两个人奔行了一段路,前面忽然无路可走。花竹挽正疑惑,却见丙三在墙壁上鼓捣了几下,墙角处竟然露出一个小洞来。
“钻出去!”丙三命令道。
花竹挽已经放弃了用自己的大脑思考,丙三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立即伏下身,手足并用地向外爬。外面,仍然是一条幽深的走廊。花竹挽彻底迷路了,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好在,丙三跟在她身后也迅速地钻了出来,站起身,踉跄了一下,就继续拉着她向前奔行。好像已经在这迷宫般的廊道里走了无数次似的。
两个人又跑了一段,再次从一个小洞里钻出去后。花竹挽发现,自己终于来到了天光化日之下。只是,此时夜色已浓,头上繁星交辉,不远处一拐角后灯火晃动,似有人在厮杀。
“我们已经出了天牢,这里快到宫墙边了,快跟我走!”丙三说。
花竹挽茫然答应了一声,继续稀里胡涂地跟着丙三逃命。往前跑了不多远,忽然一哨人马迎面而来,丙三一见躲不开,一把把花竹挽拖到身后,挥动从天牢里当拐杖带出来的一根长枪,就迎了上去。
花竹挽睁大眼睛,只看到眼前人影闪烁,听到有人受伤后惨厉的呼喊,继而闻到一股股浓重的血腥味传来。她的后背紧紧贴在墙角,想看清楚那个酷似午乾的身影到底受了多少伤,却始终都无法看清。不知过了多少,一个声音传进她混沌的大脑,“快走,跟我来!”
花竹挽听出是丙三的声音,就听话地跟上他,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跟着他往前冲。
后来,花竹挽依稀记得,丙三带着她,又遭遇了两次伏兵,丙三浴血奋战,终于把她送到了宫墙边。在奋力托举她翻宫墙的时候,丙三好像说了一句什么“等着”,可是花竹挽那时候已经烧得迷迷糊糊,竟然没有听清楚。再后来,她从高高的宫墙上摔到了外面,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却看到了嬷嬷和老管家的脸!再后来,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
花竹挽醒过来的那一刻,只觉得浑身巨痛,又像是整个人被扔在了火盆里,从内到外都被烧灼着,嗓子干得说不出话来。她无力地张开嘴,虚弱地‘唔’了一声。一个熟悉的脸迅速地出现在头顶,是嬷嬷。
花竹挽直到此时,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回肚子里。她知道,自己此时已经安全了。
嬷嬷一见花竹挽睁开了眼睛,满是皱纹的脸上掠过痛惜的表情,又迅速舒缓开来,回过头兴奋地叫道:“老头子,小挽醒过来了。”
“是吗?太好了,赶紧喂她吃药。”老管家的声音随之而至。花竹挽扭过头去,见老管家手里端着一碗药进了房间。
“嬷嬷,老管家,我这是在哪里?”花竹挽只觉得咽喉剧痛,说话十分费力,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嬷嬷笑了笑道:“放心吧,咱们现在安全了。京里发生了宫变,午帷已经死了,不会再有人来追杀你了。”
“午帷死了?!”花竹挽吃惊地道,那岂不是说……她奋力挣扎着想坐起来,抓着嬷嬷的手道:“那午乾呢?午乾怎么样了?”
老管家见状上前,扶着花竹挽坐起来,让她靠得舒服些,把药碗递给她说:“先吃药,吃了药再说。”
花竹挽心中生疑,但是在她的记忆中,老管家是个十分靠谱的人,做事很有条理,自己应该听他的话。于是,花竹挽就乖乖把药给喝了。老管家见药都喝光了,才松了口气道:“你小时候,心情不好就爱哭闹,我还真是怕你发脾气不好好吃药呢。”
花竹挽听了这话,心里一惊,脸上一红,怕老管家和嬷嬷看出破绽,连忙强笑了笑道:“我都已经长大了,自然不会胡闹了。”
说着,她又抓住了老管家的衣袖,略带着些紧张的神情道:“老管家,既然午帷已经死了,是不是午乾胜利了?他现在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派人来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