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帷看了看低头站在自己面前,心神不安的谢广坤,心里十分满意。君臣之间,就是要有这种威慑力!
梳理了一下思路,午帷威严地开口道:“谢大将军,前一段时间,朝中出了邪祟,人心不稳,耽误了前线的战事。现在,那个妖女花竹挽已经伏诛,咱们南安国前线的事情,也要议一议了。朕刚刚看到加急的战报,战事竟然是有些胶着。这种情况下,朕以为,是谢大将军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终于还是来了吗?谢广坤闻言心底一寒。前一段时间,先是花竹挽在大法事的会场出了事,接着百度阁又被指为叛逆,再然后,百度阁劫了刑场,却终于没能成功地救走花竹挽,紧接着,就是四王爷午乾病重的消息传来。谢广坤就觉得,下一个就该轮到他自己了。
想起花竹挽被抓走的那一刻,对他说的“千真万确”那四个字,谢广坤心里就是一阵紧似一阵。他相信花竹挽说的是真话!也正因为如此,他越发后悔,当初没有接受午乾的意见,早点动手。现在先机已逝,真是受制之人啊。
可是,谢广坤毕竟是中洲国最厉害的大将军,他还想挣扎一下,便垂首应道:“皇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臣等历受皇恩,当此危急之时,自然要披甲出征,为皇上分忧。只是,臣近日旧伤复发,实难支撑,皇上可否容臣再疗养数日,再带队出发?”
“嗯?谢大将军身体有恙?”午帷慢条斯理地接过话,他略想了想,便道:“如果说来,那就请谢大将军交出兵权,朕再安排年轻力壮的将士代你出征吧。”
“啊?这……”谢广坤吃惊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面色淡然的午帷,心里暗道一声“果然如此”,哪里是前方战事危急?皇上这也是在想方设法,找借口削弱自己的兵权。而一旦自己成了一个没有虎符的大将军,那不就是午帷案板上的一块肉吗?自然是想怎么割就怎么割了。
“皇上,皇上,容臣再想想,容臣再想想啊!”谢广坤连忙说,额头上的汗水也渐渐显现出来。
午帷高坐在龙椅上,望着下面谢广坤窘迫的样子,心中暗暗解气。大将军有什么了不起?会打仗有什么了不起?有军功有什么了不起?不过都是皇家的走狗罢了。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作为皇家的狗,不听话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想到这里,午帷轻哼一声道:“谢大将军还有什么好想的?前方的战事虽急,朕虽然十分需要你为国尽忠,但是如果大将军的身体不能支撑,那朕也不能忍心如此驱策朕的国之栋梁啊。谢大将军尽管放心,交出兵权,朕自会安排年轻勇猛之人代大将军出征。南安小国,朕就不信,非得劳动大将军才能打得下来!”
说着,午帷又深深地看了谢广坤一眼,加了一句:“大将军难道还信不过朕?”
午帷的话,真是诛心。如果说,谢广坤刚刚是装得窘迫的样子,现在则是真的浑身冒汗了。现在,如果他一句话说不好,不用等以后了,说不好马上就得被人把这身官服给扒了,抄家问罪。
谢广坤想到这里,“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地说:“皇上,皇上的话,愧杀老臣啊!老臣思来想去,南安之兵事,还得臣亲自上马。不为别的,一来是南安地处偏僻,气候与中原迥异,山河地貌皆不相同,其间处处隐藏危机。臣当年曾在南方作战,对此比较熟悉,如果冒然派遣一位不知南方情况的将军前往,恐遭地利的反噬,虽胜亦是险胜啊。”
“噢?南方地利如此复杂?”午帷问。
谢广坤见他言语中有缓和的意思,连忙又磕头道:“臣不敢有半句虚言!南方多丘陵、多幽谷、多急流、多瘴气。大军铺排不开,小队又容易遇袭遇埋伏。况且南方许多地方不方便纵马,步战的话,南人却比我们更加矫健灵活。甚至南方山间溪流,看似清浅,却很可能喝之中毒。更有甚者,一场雨后就小溪就可能变成汹涌洪流,泥沙直下,吞天噬地。若不预先防备,很可能大军还未上战场,就损兵折将啊。所以,皇上此次用兵,必得熟知南方用兵之事的人,方才好奉旨行事啊。”
谢广坤这样一说,午帷倒是认真了。他听着谢广坤的分析,眉头时皱时松,沉默了好外,方才缓缓点了点头说:“怪不得南边战事胶着,想来守军也未必如大将军这般有经验啊。如此说来,此次领军南征,除了大将军,朕倒是不做他想了。不过,大将军方才又说,身体欠安,如此派遣大将军出征,不是应了那句民谚,皇帝差了饿兵嘛。这倒是让朕为难了。”
谢广坤听了午帷这话,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想起花竹挽早前曾经跟他提过一句话:有为才有位,顿时觉得这个女子绝对不简单。刚刚午帷对他图穷匕现,如果单单向皇上求情,必然没有什么好下场,倒是把他自己的这些本事亮出来,皇上不想放过自己,却也不得不放过自己了。
想到这里,谢广坤又是一个大礼行罢,这才昂然道:“皇上!刚刚臣是让糊涂油给蒙了心了!臣本是皇上的鹰犬,就该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臣这伤,只好抓紧养养,或者路上再做调理了。求皇上还是把这趟差使给臣吧,臣就算是搭上这条性命,也一定要把南安国那些反贼给消灭掉,扬我天朝神威!”
听着谢广坤铿锵有力的话语,午帷唇边现出一丝冷酷的微笑。他挺身站了起来,明黄色的衣袍高高在上闪着霸道的微光,“谢广坤听旨,朕就命你,三日内点齐十万大军,奔赴南疆平叛,定要将南国反贼一扫而光,宣仁政于愚民,扬皇威于边陲。朕在京城,等着大将军奉凯而还!”
谢广坤一颗心,终于落了一半回到肚子里,他重重地一个头磕在地上,声如宏雷地吼道:“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