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铺天盖地而来的羽箭,花竹挽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跑。她把自己仅有的一点轻功全部从身体里压榨出来,拔腿飞奔。
然而,她奔跑的方向并不是身后已近在咫尺的树林,而是前方还有一段距离的午乾。
她一边跑一边放声大叫:“午乾,快!快!向这边来!”
午乾脸色异常苍白,鲜血已从他紧抿着的唇边流了下来,神情极为委顿,只有墨黑的星眸中还闪着坚毅的光。
刚才与李大劲对的一剑,已经耗尽了他的全力,所以李大动才会惊骇地发现那一剑势大力沉,也才会出其不意地被午乾一剑斩断右臂。
而午乾也是靠着这一剑,达到了他的战略目的。很明显,李大劲是这次袭击的组织者,先把他干掉,后面那些人就会变得群龙无首。
但是,在这危急关头,午乾使出的明显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绝命计。他强行调动了平时用来镇压周身毒素的丹田之气,雷霆一击后,却再无余力纳气归于丹田。而平时被压制着的毒素也蠢蠢欲动起来,他只觉得周身经脉剧痛,一股毒气正欲攻心。
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午乾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了。身后箭羽破空而来的声音他听到了,却觉得无能为力。甚至,随着他踉跄向前,他的眼前已经模糊起来,那箭羽的厉啸声似乎也已经听不清楚了。
就在这时,午乾眼前一花,接着便听到了花竹挽的惊叫声,看到她正飞快地冲过来想要接应自己。
危险!午乾的眼睛睁大了,他想喊,但已无力去喊,只能深吸一口气,奋力拉动双腿,向着花竹挽伸出的双手迈进。
一步、两步,就在花竹挽马上就要抓住午乾的手的时候,一支利箭猛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来不及了!花行挽心里哀叹一声,咬牙闭眼,依然坚持向前冲,终于一把抓住了午乾的手。
“噗”,铁箭入肉的声音传来,热血飞溅在脸上,花竹挽继续咬紧牙关,不管不顾地拖着午乾调头往回跑。耳边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可预想的剧痛却没有传来。花行挽有些疑惑地转了转头,赫然发现,一只锋利的铁箭正插在午乾的肩头,花白的尾羽还在风中颤抖。
“啊!”花竹挽看着那令人心悸的血肉模糊的伤口,把那无用又胆怯的惊叫压在了嗓子眼儿里。把全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架着午乾忽然间变得无比沉重的身体,继续向树林里冲去。现在,她的嗓子眼儿里已经泛出了腥甜的味道,那是内力透支后的情形。可是,不知为什么,花竹挽冥冥中就觉得,逃到那个树林里,才有希望。
羽箭,还在不断地射过来,呼啸着在他们的身边掠过。有一只箭紧贴着花竹挽的鬓边飞了过去,她只觉得脸上一热一凉,便已有血流了下来,几缕秀发也飘散在地上。
花竹挽却只觉得自己真幸运,这么多箭都没有射中自己,她回头望着午乾,气喘吁吁地给他加油道:“坚持住,坚持住,咱们马上就能进树林了。”
午乾的几缕黑发散下来,又被冷汗粘在了脸上,配上他惨白的脸色,紧蹙的墨眉,有一种别样惊心的美。花竹挽愣了一下,正暗暗自责自己竟然能在如此惊心魂魄的逃命路上还犯花痴,就听见午乾虚弱地说了一句什么。
花竹挽没听清楚,本能地想再问,午乾却已经用力甩开了她的手,奋力回身持剑,刷地一声,又替她荡开了一只飞来的羽箭。可是,也就是这一瞬间,午乾胸前的空门大开,又一只冷箭飞来,一下子扎在了午乾的胸口上。
午乾一声都没有吭,就忽地一下倒在了地上。而直到此刻,花竹挽才反应过来,刚才午乾跟自己说的是两个字:“小心!”
“午乾!”花竹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哭叫一声,反身扑过去,把午乾抱在了怀里。午乾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花竹挽回过头看着只有三五步之遥的树林,拼命地大叫:“午乾,你不要死,快醒醒,跟我跑啊!”
午乾一点反应也没有,鲜血从他身上许多地方沽沽地流了出来,这时候花竹挽才发现,午乾的左腿上也插着一只箭。花竹挽的心一下子坠入了冰谷,她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她抱着午乾冰冷的身体,好怕下一刻就再也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刺杀者们之前隐身的那边树林里,传来了凄厉的尖叫了暴烈的怒喝。之后,漫天的箭雨突然停了下来。再然后,树林里传来金铁交鸣和厮杀之声。花竹挽愣愣地听着那边的动静,愣愣地看着刚刚逃走的陆月明又带着三个穿着王府侍卫服装的人从那边杀了出来,一路风驰电掣,砍翻了正向自己这边包抄过来的刺杀者,堪堪杀到了自己的面前。
“花姑娘,你没事吧?”陆月明看到了呆呆坐在地上的花竹挽,却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躺在花竹挽怀里,被茅草遮拦着的午乾。
花竹挽的一直又辣又痛的眼里,终于“唰”地一下流下了眼泪。她大哭着说:“你们怎么才来啊?快救午乾,他要死了!”
……
一个多时辰之后,在那间简陋普通的小客栈里,花竹挽的小房间里挤满了人。陆月明和另外三个王府侍卫脸色铁青地望着床上浑身浴血、人事不知的午乾,花竹挽一脸憔悴、形容狼狈地坐在一边,用一只丝帕按着鬓边的伤口,望着另一个站在床头的人道:“师叔,你快看看,午乾他现在怎么样啊?”
云行耀的脸色也很难看,他不去看花竹挽,只盯着陆月明等人道:“谁让你们把这个人带到我这里来的?他受伤了?受伤了去找大夫啊!我是百度阁的二长老,可不是走江湖卖假药的游医!”
陆月明等人听了这话,瞬间面无人色。陆月明一咬牙就跪了下来,带着点哭腔说:“二长老,我们知道您是二长老,是剑医双绝的世外高人。王爷他伤得如此重,其它大夫哪里还能治?只求二长老不计前嫌,救王爷一救吧!”
在他身边,另外三个侍卫也都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