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竹挽好像没有听到上官祁的话似的。她奋力甩开上官祁,继续向着午乾发力飞奔,迎面有很多人冲上来,但是他们只能张着双手,连刀剑都不敢擎出来,想必是因为午乾之前说过,不许他们动手,当心伤到孩子……
所以,这些无奈的御林军只好以自己的身体为肉盾了。他们大声喊叫着冲上来,一个个英勇地挡在午乾的身前,又一个个哀嚎着,被百度阁众人发出的暗器击中,流血倒地。
而百度阁的人,在向前冲锋的时候,也有些瞻前顾后。因为对面那个穿龙袍的,毕竟是皇帝!在进宫前他们商量好的事情里,可没有这一项。
但是,花竹挽在向前冲,他们这些人又怎么能够抛开主帅不管,放任她一个人陷入重围呢?于是,百度阁的人只能奋力呼喊着,手里的暗器也尽量向着不致命的方向招呼。他们只想阻止御林军的前进,让他们的阁主能够顺利到达皇帝的身边。
至于,他们两个人凑到一起以后要做些什么,天知道吧?百度阁众人一并向前跑,一边在心里暗自祈祷,希望不要把事情闹大。
说是迟,那是快。这个时候,午乾早已大步奔到了花竹挽的面前,他站定在那里,瘦削挺拔的身躯微微有些颤抖,他抬起手,却发现手中抓着宝剑,连忙又扔掉,向着花竹挽伸出手去,轻声说:“这就是我的儿子?能让我抱抱他吗?”
花竹挽此时站在午乾的面前,眼中充满悲愤。她拼命克制着自己冲上去抓掉午乾脸皮的冲动,紧紧地搂着怀中的襁褓,寒声说:“你有什么资格当他的父亲?当他哭闹的时候你在哪儿?就坐在那里看美人跳舞吗?”
午乾只觉得脸上一紧,他不确定自己的脸会不会发红。好在,这是夜里,大殿前灯火通明,恰恰好可以拦一拦他的脸色和表情。
他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半是愤怒、半是苦涩、半是惭愧地说:“是你要带着他离开我的。你不能这样不讲道理!朕是皇帝,朕没有做错任何事。”
花竹挽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了出来,她双手抱着孩子,顾不上去擦,就让泪珠儿顺着腮边滑落下去。听着午乾的话,她点点头,又点点头,冷笑道:“这果然是皇帝的逻辑!原来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你对我,有基本的尊重、信任与爱吗?也罢,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就让我们结束这段错误吧。午乾,我要与你和离!”
喧嚣的大殿门前广场上,似乎突然间安静下来,午乾眼睁睁望着花竹挽,见她两片嫣红的唇上下翕合,可是他的耳朵里除了那句“午乾,我要与你和离”之外,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声音了。
花竹挽,她要离开自己了?她要带着孩子离开自己了?午乾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被愤怒给点燃了,在血管里轰鸣着奔腾。
午乾不是没有设想过,假如他们之间的感情走到了尽头要怎么办?他甚至想过,即便是她已经铸下了滔天大错,即便是自己已经不再爱她,但是看在她曾经拼着性命帮助过自己的份上,他也不会直接废掉她。
也许午乾会给她一个名份,送她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荣养。也许他会让别人以为她已经死了,悄悄地放她离开……但是,午乾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是花竹挽主动提出,要离开他!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她不要他这个当皇帝的丈夫了!
花竹挽看着午乾蓦然睁圆了眼睛,然后就不再讲话,额头上的青筋却一根根地凸出来,灯光掩映下似在不住地跳动。他找脸色也由一惯的苍白,变成了一种郁郁的暗红色,那副狰狞的样子,实在有点骇人。
花竹挽想起前世,听到过有人急怒攻心,然后一下子就爆血管死了,心中不由得有些害怕。她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道:“午乾,你听到没有?我要与你和离!你写下文书,我转身就走,随便你再选多少美人,都与我无关,我们从此两不相欠!”
午乾只觉得花竹挽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扎在了自己的心上,一时间扎得自己心头千疮百孔、鲜血横流。他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花竹挽的手腕,一字一句地说:“花竹挽,你好狠!这是你逼我的!”
说着,他手上一用力,花竹挽就觉得自己的右手像断了一样的疼痛,紧接着整个胳膊都麻木了,完全抱不住怀里的孩子。
之前喝饱了奶水,在妈妈的怀里大睡的孩子,这个时候早就醒了。之前,他还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四周,就算是见到午乾那杀人般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反应。但是现在,花竹挽忍不住溢出一声痛呼,这孩子立即就有了反应,一嘴一撇,惊天动地地哭嚎起来,泪花紧跟着四下飞溅,甚至直接洒在了午乾的手上。
说是迟,那是快。随着花竹挽的一声尖叫,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上官祁,下意识地就一剑向着午乾的手臂上斩去,意欲迫使午乾松开花竹挽。
而午乾之前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飞溅到了自己的手背上。虽然那只是一滴眼泪,可在午乾的感觉中,却仿佛如一篷火苗,又似一束钢针。
孩子哭了,是他惹的。午乾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刚刚疯狂地似乎在燃烧掉整个世界的怒火,忽然间变成了一脉颤抖的小心翼翼。他本能的收回了手,却探过头去,想看清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而这时上官祁的剑真劈下来,午乾匆忙之间竟然没有发觉。花竹挽刚好抬起头来,看到了这一幕。她的心中喊了一声“不好”,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身边的上官祁向后推去。上官祁这一剑就失了准头儿,斜斜地从午乾的面前掠过,有惊无险。
而午乾这时候也看到,就在刚刚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是花竹挽推开了上官祁,救了自己。那一瞬间不假思索地举动,像一柄大锤,狠狠地在午乾的心头来了记暴击。生死关头,她还想着我?午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上官祁则在心中大大地呼出一口气。刚才,他本意是吓唬午乾的一招儿,差点因为午乾的神思不属而变成一记真正凛冽的杀招儿。如果真的伤了午乾……上官祁不敢再想下去。
可是,就在上官祁的心稍稍放在心里的那一刻,突然,又有一声惊呼从他和午乾的身侧响了起来,极为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