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步真真带着一头雾水回了百度阁。午乾也重新恢复了冰冷和不怒而威的状态,第二天就带着大队人马继续向京城方向赶去,竟然再也没有提起过花竹挽和那个孩子的事情。陆月明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又不知该如何向皇帝进言。
圣驾班师还朝,况且还是大胜,京城里一度热闹得像过年一样。之前在午乾那里吃够了苦头的文武大臣们,此刻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一时间众人弹冠相庆。
就是在这样一种举国欢庆、普天同庆的氛围中,不知是哪个大臣一时激动,居然又提出了请皇帝选妃扩充后宫的提议。理由是,皇上登基以来,励精图治、文治武功都表现得十分优秀,这样的皇帝,如今缺的只是一个皇嗣了。没有皇嗣,又如何能够传承大统呢?
这个时候,不知为什么,没有人再提起那个曾经怀了孕,却又突然从宫中消失的民间皇后花竹挽了。当年午乾曾经说过,皇后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从此就再也没有传出过她的消息。有些人甚至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反正,各位王公大臣家里都有年轻美貌的女孩子,只要皇帝点头,随时都可以送进宫来承宠,谁还会主动去关心那个倒霉、背时的皇后呢?
午乾看着大臣们群情汹涌地为自己出谋划策,要自己只纳贤妃,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有淡淡的讽刺。这宫里,还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地方呢。甚至所有的文武大臣们,都觉得花竹挽是配不起自己的,他们都在想着把自己家里的人塞到皇帝身边来,让他们的家族可以要权势上更上层楼。
午乾本能地想拒绝。可是在话刚刚要说出口的一瞬间,又强自忍住了。他沉默了片刻才道:“朕一向不喜欢后宫莺莺燕燕、人多闹得头疼。不过,众爱卿如此关心朕的子嗣,朕却不好拂了你们的好意。也罢,那朕就勉强纳三四个新人吧。你们自己去给朕初选吧。”
午乾这一番话,真好比是一石激起了千层浪。第二天,以礼部和宗人府首当其冲的众位大臣们就开始忙了起来。皇帝将再次选秀纳妃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人人心里都有了些该有不该有的东西,都盼着自家的女儿能够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消息传到百度阁的时候,花竹挽正在给儿子换尿布,她向来喜欢亲力亲为地伺候孩子。可是,当她听到上官祁报上来的消息时,不由得把手里的干净布巾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上官祁强忍着心中的得意,摆出一副很沮丧的表情,沉声道:“对不起,挽挽师姐。我知道你会难过,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午乾他来了,又走了,中间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现在,他又要在京城里选妃了,师姐,我觉得你若再不回去,宫里早晚会没了你的位置的,你儿子的位置也会受影响啊。”
花竹挽听着小牛子的话,心里七上八下。从前午乾曾经搞过一次透秀。因为她不高兴,结果选得乱七八糟。这一次,午乾是不是还在虚张声势呢?
上官祁看着花竹挽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想得却是另外一番主意。因为他从中挑拨,现在花竹挽与午乾的误会日益加深。午乾甚至都不关心他的儿子了。这个时候,若花竹挽于带人搅黄了他第二次的选妃大事,怕是两个人离心离德,再也没办法回到从前了。
所以,上官祁这一次,是不余遗力地希望花竹挽和午乾闹起来,他好浑水摸鱼。为了他自私的爱欲,上官祁的头脑已经不复冷静,甚至没有发现,他已经在给自己自掘坟墓了。
因为,他在挑动花竹挽与午乾大闹一场的时候,有一人正在现场,并且正以十分疑惑不解的目光望着他。好半天,一直坐在角落里给孩子缝小衣服的步真真站了起来,怒视上官祁说:“上官祁,你在这里说得什么话?皇帝要选妃,那是他的权利!我们有什么立场站出来反对?”
上官祁不提防步真真这样公开地反对自己,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真真,这不能怪我啊。因为午乾太不地道了。挽挽师姐在这里出生入死给他生孩子,可是皇上竟然都等不得孩子百天之后再去选妃。这不就是打皇后的脸吗?”
步真真却连连摇头道:“既便如此,挽挽也不能跑去兴师问罪,她是皇后,母仪天下,本就有努力扩充后宫,为皇家绵延后代的责任。纵然不高兴,也只能是私下里抱怨几句,难道还能跑去阻挡吗?如此善妒,就算是已经有了儿子,那也是犯了七出之罪。”
说到这里,步真真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想起了当日在午乾军中时,午乾和陆月明那古怪已极的表情。有人在皇帝和皇后之间刻意制造着误会,想让他们劳雁分飞。而这个人……之前步真真还没有明确的怀疑对象,现在有了,那就是上官祁啊。
上官祁见步真真一下子严肃下来,两眼紧盯着自己,忽然之间就有些心虚。他发现,自己刚刚的表演,似乎有些“过”了。他干咳了一声,正想说点什么转寰一下,却不想花竹挽突然扬声说:“小方说得对,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进京去找午乾说清楚!”
步真真脸色大变,上前一步拉住花竹挽道:“午乾这个混蛋忘恩负义,不肯善待你们母子,这我都知道。我会想办法替你出气。但是这个世道,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事,何况午乾是个皇帝。他选妃,这是迟早的事情,他终归不能守着你一个过日子。既然是改变不了的事情,你又何必生气?”
花竹挽张了张嘴,想跟步真真解释一下自己的心情。但是话到嘴过还是忍住了。她是从现代穿越回来的,那种男女平等的思想认知早根深蒂固,轻易不会为了什么事而改变。但是要步真真了解并认可自己的想法,花竹挽也觉得不现实。
不过,不解释不等于不敢做。花竹挽看向上官祁,忽然露出一个微笑道:“小方,你敢不敢带本部人马随我上京去?我要找午乾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算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