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竹挽则完全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给弄迷糊了。她觉得自己本来就有些迟钝的大脑现在已经完成短路了。午乾这是在做什么?黛姬嫁给了午璐?难道不是午乾纳妃吗?
花竹挽望着午乾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你要娶南诏国的公主吗?”
午乾淡然一笑道:“皇后总喜欢给朕意外,难道朕就不能回赠皇后一个吗?”
花竹挽心中忽然五味杂陈。一方面,午乾没有纳黛姬为妃,她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南诏国那边见此情形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虽然这段时间花竹挽不在宫中,但是百度阁是天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她又如何不知中洲国与南安国的国战正在紧要关头,而南诏国的态度可以说是决定战事胜败的关键啊。
午乾似乎看出了花竹挽眼中的忧色,沉声道:“你那小脑袋里又在想什么?朕说过多少次了,你少操心。”
虽然午乾的话音中带着怜惜,但是花竹挽还是不爱听。联想到之前,午乾竟然用娶亲这种事情来诓骗自己回京,心底刚刚涌起的一丝甜意,又有些变味儿了。
不过,午乾没有给她再多想多说的机会,伸手一揽她的肩膀道:“皇后远道归来,一定已经累了。婚典至此,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一对新人吧。今天朕就赐小王爷和王妃,在皇中过夜,和文武大臣们好好乐一乐吧。”
说着,他转身拉着花竹挽就向外走,身后那些还处于懵懵状态的文武大臣们终于反应过来了,轰然下拜,跪送帝后二人离开。
刚刚走出缀锦阁正殿,花竹挽就用力甩开了午乾的手臂,怒道:“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南诏国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午乾不以为然地道:“就是你看到的样子。朕没有收了她,难道你不高兴?”
花竹挽一滞道:“那你也不能骗我啊。再说,你骗的可不止是我一个人,你骗了整个天下啊!”
午乾淡淡道:“朕都说过多少遍了?朕做事,不用你操心。你现在最要情的事情,就是养好身体,管理好你的百度阁,开开心心地在宫里过日子。”
花竹挽脸上的神色更难看了。她有心反驳,可是看到午乾那憔悴的脸色,又说不出口,只好带着小玉向自己的寝殿走去。既然已经回来了,她也不想再午乾再闹一场了。毕竟,午乾没有收那个外国女人,他对自己的诚意,已经用行动做了最好的说明。
一场普天同情的婚礼,最后就近乎闹剧的形式收场了。消息传到宫后,第一个气得跳起来的,就是黛姬的亲生父亲,隐姓埋名装成一名普通文官,混在使节团队中的南诏国叔王苏穆得。
使节团队本来在鸿胪寺里也有一个盛大的酒宴。可是,当鸿胪寺的主事吞吞吐吐地把黛姬改嫁给午璐的事情说出来后,苏穆得第一个就摔了酒杯,只说了四个字:欺人太甚!
花竹挽回宫以后,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又过了下去。午乾有时候会来她的宫中过夜,但更多的时候还是会宿在御书房。
不过,午乾还是学了个乖。如果晚上不回后宫来,都会派个太监来跟花竹挽打个招呼。就像花竹挽见世见过的话多职场人士似的,加班加到夜不归宿,好歹会跟家里老婆打个招呼。
花竹挽也努力强迫自己不去想太多。朝堂啊、边关啊、政局啊……她一再告诉自己,在这个时代,她想的这些都是男人的事情。她想得太多,不仅于事无补,而且会影响到她与午乾的感情。
不管怎么说,她与午乾风风雨雨走到今天,都知道今天来之不易,又怎么会不珍惜?更何况,午乾为了她,拒绝了美艳的南安国公主,无论是作为男人还是作为皇帝,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段时间里,花竹挽与黛姬也见过几次面。作为新嫁的小王爷正妃,黛姬眼角眉间俱是喜色,看起来日子过得不错。南诏人一向性格直接,所以,黛姬与花竹挽第一次见面时,也没有隐瞒对她的好奇与敌意。
黛姬说:“我不是输给你的。我是输给了你的丈夫。如果换作另外一个人,他绝对不会因为你而拒绝我。”
花竹挽竟然也没有恼火,因为黛姬的话说得虽然不中听,但确实是实情。午乾这次对自己,确实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和牺牲。
也正因为如此,有一个阴影一直笼罩在花竹挽的心中。她刻意接触黛姬,花费心思与其交好,也是怕南诏国因为这个荒唐的婚事,而对中洲国生出不臣之心。
可是,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祸事还是发生了。一天,花竹挽本来约了黛姬一起去游湖,可是她左等右等,黛姬没有来,却等来了午璐的急了。黛姬好好地呆在王府里,竟然一夜之间失踪了!
花竹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午乾闻讯也变了脸色。午璐虽然是个闲散的王爷,但王府也是有高手护卫的。黛姬又一向与午璐琴瑟和谐,如果不是她自己主动离开,那么能从王府中把她劫走的,一定是高手!
那么,黛姬会不会主动离开王府,就像花竹挽前一段时间那样逃家?
午乾细细地盘问了午璐,又派人严查了王府的侍卫,得到了一个很不好结论。黛姬不会主动离开,因为她已经怀上了午璐的骨肉,与午璐正是好的蜜里调油的时候,就算是两个人闹别扭,也绝对不顾及肚子里的孩子,就这样离开的。
花竹挽觉得,黛姬离奇失踪,十有八九与南诏国有关,便急忙建议午乾立即去鸿胪寺追查。这一查才知道,本来送嫁后就该离开的南诏国使节团,在离开中洲国之后,竟然又分出了一小队人,悄悄地潜回了中洲。
不过,他们的踪迹在进入京城后,就找寻不到了。
午乾得知这件事后,头一次摔了两个茶杯,把负责京城警卫的陆月明骂得狗血喷头。
可是,这一切,已经于事无补。
黛姬失踪五天后,边关战争糜烂的消息传到了京城。南诏国与南安国果然勾结到了一起。本来,南安国的都城已被谢广坤率大队攻破。南安国的国王带着文武大臣匆忙出逃,紧接着又被中洲国大军一路追赶,直到怒江江畔,前有追兵、后有大江,已经濒临绝境。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种情况下,隔江相望的南诏国,竟然派出了船队,将南安国的逃亡队伍接过了怒江,更派出了精锐的斥候,趁着中洲国大军不备,偷袭了他们的大营,一把火烧毁了中洲国大军七成的粮草。
中洲国劳师远征,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更不用说被一把火烧死烧伤了很多人,还没了粮草。谢广坤只得下令中洲国大军回撤。
可是,更加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南诏国居然趁着谢广坤大军回师之际,百船渡江,派出大军掩尾追击。
中洲国大军无心恋战,只得加速退去,却又因为指挥使指挥不力,未能压住阵势,造成了溃军,一下子让南诏国与南安国的联军打了个“倒卷珠帘”,驱使中洲国溃军冲击了本部的中军,谢广坤仓促应战,竟然于乱军中身中数箭,重伤垂危。
这一下子,中洲国的大军更加群龙无首,原来的撤退也彻底变成了溃逃,大军乱哄哄地冲过了国境,若不是谢广坤身边的副将拼死拉起了一只敢死队打了个反冲锋,几乎打光了全部为大队断后,恐怕中洲境内的三四个县镇都要失守了。
消失传到京城的时候,花竹挽知道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也顾不得午乾的反感和后宫不得参政的规矩了,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御书房。自从边关的消息传来以后,午乾就不有离开这里。文武大臣们在他的招唤来来往往,每个人都脸色难看、形色匆匆。花竹挽也不知道,午乾找到对策没有。
午乾突然在御书房看到了花竹挽,倒是没有表现得有多意外。他望着花竹挽焦急的脸,眨了眨眼道:“你终于还是来了。”
花竹挽连忙解释道:“午乾,我不是信不过你,也不是想干涉朝政。只是,这件事起因与我有关。我想知道,现在边关那么的事态到底怎么样了?”
午乾道:“路途遥远,消息传到京城,已经是事情发生后的三四天了。现在边关如何,朕也无法确知。但是,这一次国战,咱们中洲国、败了。”
“这就败了?”花竹挽有些不敢相信,“我虽然不太懂得打仗,但是我也懂得,一战怎能定胜负?我们失了一局,还可以再挽回来啊。”
午乾摇摇头道:“主将重伤、粮草俱损、军心涣散,这仗,短时间是没法再打了。”
花竹挽看着午乾暗淡的脸色,只觉得一颗心一点一点地沉到了谷底。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有朝臣诟病午乾将黛姬转送给午璐的事情,认为午乾身为皇帝却囿于儿女私情,未能以国事为重,是个不合格的皇帝。
午乾虽然封锁着消息,不让这汹涌物议传入后宫。但是,花竹挽通过百度阁的人手,对这些传言都一清二楚。而就在边关失利消息传来后,甚至有人认为,帝后二人就是令到中洲国损兵折将的罪魁祸首。
而花竹挽在这件事里的责任最大!有人说,是因为她蛾眉擅妒、妖言惑主,才让一向英明神武的皇帝办了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