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速之客
周半夏刚刚进厨房端汤，就听见对门的门铃大响起来。听那架势，好像来者不善，似乎是寻仇的。
凌睿昕一边一瘸一拐地去开门，一边寻思着，这么晚了，该会是谁呢？外婆去了王爷爷那边帮忙，为了方便起见，有时候比如今天便在那边带着宝宝睡觉了。一向习惯早睡早起的外婆怎么会有这么晚还来访的朋友？他也是初来乍到，要说熟悉的同龄朋友也就周半夏一个了，也不可能是找他的吧？
门刚拉开，就听到一个男人洪亮的声音响起，“凌睿昕！凌睿昕！你给我出来！”
凌睿昕拉着门把的身子顿在空中，表情有些僵硬地看着对门放弃按门铃正在猛敲门并以喊阶级敌人的狠劲喊出他名字的男人，心里无比后悔：他为什么要开门啊？现在要关门也来不及了，因为对面的那个男人显然感觉到身后的动静，正转过身来，看到呆立在门口的凌睿昕，笑得很灿烂。
“凌睿昕，终于舍得出现了，是吧？”语气温柔，镜片也是温柔地反光。可是，凌睿昕却觉得一阵发抖。
“呵呵，文昊，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直接推开凌睿昕，赵文昊一边毫不客气地走进房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通知你？让你好早点开溜？”
“嘿嘿……看你说的，我哪次逃了？只是这一次假期长了一点嘛！”
“一点？！”赵文昊一脸想要掐死他的表情，“你自己算算你多久没回去了？”
“额，两三个月而已吧……”
“两三个月？还……而已？！”赵文昊推推滑下的眼睛，仿佛有些不敢置信，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凌睿昕吗？“阿昕，你知道的，医馆不是我一个人的心血，你也有份的，好不好？”
“我……”
“咦，家里来客人啦？”
睿昕不知该怎么对好友赵文昊解释他的这几个月迟迟不归，难道告诉他他遇上他的真命天女了，所以，不想离开？他会笑他一辈子的!Oh, my god!一辈子这么久呢，有一个周半夏已经是他今生的噩梦，再加上这个……那他这一生毫无疑问的彻底玩完了。
正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解释，周半夏端着汤从厨房走到了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一身运动休闲装的赵文昊的时候，脸色微微变了。
赵文昊看到周半夏，也是一副见到鬼的模样，立即从沙发上跳起来，瞪大惊讶地眼睛，一会儿指指周半夏，一会儿指指凌睿昕，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你……，她……她……她……”
周半夏最先恢复平静，对着赵文昊笑一笑，然后越过他，把手中慢慢的蛋汤平稳地放在桌子上。
凌睿昕无比好奇地看着好友，怎么，他们两个认识？
“昊，怎么了？”
“也许，我们之间有点误会。”周半夏的声音传过来。
睿昕越过赵文昊看向周半夏。赵文昊的眼眸中有些他看不懂的东西闪烁。
“是的！而且是很大的误会！”
赵文昊没好气地说，又跌回沙发，一脸的不爽。
“昊，你怎么了？”怎么一脸猜到大便的不爽样子。
“哼，怎么了？你倒是问问她啊！”
询问地看向周半夏，半夏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个，刚刚，我下手好像有点重了……”
“有点重？！”赵文昊激动地指指自己的脸颊，凌睿昕这才看到赵文昊一向在意的俊秀面庞居然挂了彩，“这叫有点重？！啊？！我不过就是想找人问问路嘛，我干什么了我，你二话不说转身就踢我一脚，最后还意犹未尽地补上几下……嘿，我说，你用的什么砸我的？怎么这么疼？”
睿昕早在一旁笑得东倒西歪，原来，那个半夏嘴里的“变态”就是赵文昊啊！想他一代风流医生帅气小生，居然被一个乡下妞儿当成变态差点打成猪头，也难怪他刚刚反应这么大。
半夏没好意思笑得那么嚣张，极力忍着，小生地说，“那什么，我也不知道啊不是，你一上来就把手放人家肩膀上……”
“可别这么说！”赵文昊做了个stop的手势，扫了几眼脸色微变的凌睿昕，“小姐，我之前有叫你啊，是你不搭理人，四周就你这么一个人，我没办法才上前去叫你的好不好？我手还没怎么碰着你呢嘿，您就给我一脚，又快又狠又准！”
半夏“嘿嘿”地干笑几声，自知也是理亏，把人家打得那么惨，“可是，我没有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啊！”
“……”
赵文昊顿时语塞，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看着一旁笑意盈盈的凌睿昕受不了地坐在沙发上。
“我说，凌睿昕，你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国宝’级的妞儿？她该不会就是你乐不思蜀的因吧？”
周半夏有些尴尬地轻咳几声，装作没听到，转过脸去。啊，窗外的月色挺不错的！
“你觉得呢？”
“不是吧？阿昕，你的品位还真是……”余光撇到正恶狠狠盯着自己周半夏，赵文昊咽咽口水，“真是……特别啊！呵呵……”
开玩笑，这个妞儿下手也太没个轻重了，他可不想再被她按摩几下了。由刚才那几下已经让他今生难忘了，其他的还是留给凌某人享受吧。他赵文昊福薄禄浅，消受不起啊！
“老实说，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我那个‘弟弟’可就要度完蜜月回来，你不回去，我一个人怎么办啊我？”
睿昕听完，眉头皱了皱，却没有表态。
赵文昊看看装作赏月，其实却在留心他们谈话的周半夏，识趣地闭上了嘴。
不知为什么，赵文昊只觉得这个周半夏很是面熟，却又实在想不起哪里见过。看着睿昕若有所思的表情，赵文昊心里也就有数了。想必他这兄弟是载在这个女子手里。细细看了，这周半夏倒还真的跟一般的女子不一样。初见时，最多觉得是清秀。但这越看越是觉得她别有一种风情，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像可以看穿人心似的。笑时，便如清风拂面，让人不禁地心旷神怡。凌睿昕喜欢的那一类女孩子。而且，不要说阿昕了，赵文昊对着明明刚刚才对自己“痛下毒手”的罪魁祸首却也没有真正地生气起来，对她周半夏居然也是没有免疫力的。
“阿昕，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让我这个客人陪你们饿肚子？”赵文昊打破尴尬的局面，夸张地瞄向一旁厅中桌上的饭菜，一副垂涎已久的馋样。
半夏和睿昕都被赵文昊夸张地动作逗笑了。
“好啦好啦，咱们先去吃饭吧，你们有什么兄弟情长的，吃完饭去你家叙去哈，甭跟我这儿唧唧歪歪！”半夏调皮地眨眨眼，转身去了厨房，“我再去那双碗筷，你们先吃着！”
“谢啦嘿！”赵文昊笑道，暧昧地朝着睿昕眨眼，“看不出‘野蛮女友’也有温柔贤惠的一面嘿！”
“少来！”睿昕一拳打了过去，两人相视而笑。
饭桌上，赵文昊毫无形象地吃着，边吃还边赞不绝口。
“好吃好吃！半夏，你这手艺，真不是盖的！”
“呵呵……”半夏笑而不语。其实，除了对着凌睿昕，她也鲜少跟别人喷嘴打诨。
“是hǎo吃啊，还是hào吃啊！”睿昕好笑地看着好友的吃相，切，这个就是每天对着他自恋，自称是中国第一美男子的赵文昊吗？
“能怪我嘛，能怪我嘛！”一边奋力地吃，一边口齿不清地争辩着，“要怪就怪你金屋藏的这个‘娇’手艺太好了，好不好！”
睿昕正想揶揄两句，只见半夏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她重重地放下筷子，前一秒还让人觉得春风拂面的微笑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一张阎王脸。
“我有些不舒服去休息了，两位，不远送。”
说完，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门也“砰”一声被关上。
赵文昊咬着鸡翅的动作冻结在嘴边，睁着无辜的眼，看向好友。
我说错什么了吗？
睿昕淡淡地扯一下嘴角，摇摇头。
然后，看向一侧紧闭的房门。眼睛一点点沉寂。
第二天是个晴朗的天气，阳光灿烂地填满天地间。
睿昕看看对门紧掩的门扉，眉头重重地夹了一下。无论这三个月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前进了多少，睿昕都能明显地感到半夏的保持距离。那样地小心翼翼，好像害怕有人走进她的世界。但，她也不是对他没有感觉的。有的时候，睿昕甚至能感觉到半夏用一种很是温柔的眼光看着自己。那便是他觉得最幸福的时刻了。
可是，每次半夏都没有给他多少慢慢回味的时间便立即收回了，短暂得好像只是睿昕美好的错觉一般。
睿昕知道，在半夏心里藏着一根刺。时不时地拨弄一下，轻易地使半夏痛不欲生。可是，这个丫头啊却一直不说，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却不知道那样灿烂的笑，那样落寞的眼睛，搭配在半夏巴掌大的瓜子小脸上，每每看得睿昕心疼不已。
他真的很想拥她入怀，告诉她，如果疼，如果不想笑，那么就不要逼迫自己笑好了。知不知道，不快乐并不难过，最最难过的是，明明不快乐，却偏偏要给世人装出一副快乐的样子。
无论为了谁，无论为了什么，都没必要这样自己为难自己，让自己不好过。知不知道，那样脆弱而灿烂的笑，会有另一个人心疼不舍？
可是，这些话却不能对她说。只因为那些写在她眼里的戒备森严。她所有的防备，所有的小心翼翼，都让他心疼却无奈。不想再逼她些，只希望有一天，她能自己愿意放下那些过往，接受守护在身边的他。
这一刻，他无比愿意相信那些小说漫画的类似结尾。相信女主角终会回头发现他的存在，然后，也有一个happy ending.
只是，能吗？
“嘿，想什么呢？门都让你看出一个窟窿啦！”肩膀上一沉，某人的猪爪搭在睿昕的肩上，嘴上还毫不客气地调侃着。
睿昕拨开那只咸猪蹄，懒得争辩。
“你说，她昨晚到底是怎么了啊？”赵文昊不识趣又把脑袋凑过来。
“赵文昊！”睿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几乎咬牙切齿，“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赵文昊不在意地挑挑眉，耸耸肩，一张无所谓的嘴脸。
“OK，只要凌大爷跟我回去，我就stop，不去碰你心上人的伤疤。”
“想死你就试试看！”
哟呵，来真格的了？
赵文昊讪笑着小心翼翼地拿开睿昕用力抓着他肩膀的“友好”魔爪，“开玩笑，开玩笑的啊，又不是没见识过人家的‘毁天灭地催魂掌’，我还年轻，还没娶妻生子呢……”
睿昕没好气地看着赵文昊，笑了笑，“那好办啊，我回头跟我爸说一下，把你跟我妹妹的婚礼筹办一下呗……”
“我错了！我犯罪了！还不成吗？”赵文昊苦哈哈地对着睿昕又是作揖又是弯腰，就差两行清泪了，“阿昕，你饶了我吧，你那个妹妹凌若珂比起这个，人家周小姐简直就是淑女中的淑女了！”
睿昕笑得很不客气。
虽然不是同母所生，但毕竟是有血缘相连，更是他从小带大的妹妹，兄妹俩的感情深厚。他自然是知道自己妹妹的火爆脾气，这个赵文昊，看似一副花花公子的调调，谁的账也不买。但惟独他这个小妹让赵大公子手足无措。所谓的欢喜冤家，便是这样的吧？
“你们两个臭小子在那儿磨磨唧唧干嘛呢！”张婆婆的大嗓门从屋里传出来，“阿昕，让你去找丫头过来，你怎么还不去啊！”
“外婆，我这不是正要去吗？”
说着，睿昕拉着赵文昊敲响对面的门。
不一会儿，半夏拉开门与他们面对面。脸上照例挂着得体的微笑，还朝着赵文昊善意地点头微笑，好像昨晚发生的不愉快只是他两人的一场梦。
睿昕的心口忽然闷闷地疼，好像有人砸了一大锤子在胸口似的。
“外婆回来了，想见你呢！”很多话不知从何说起，嘴巴动了动，能说出口居然就只有这么一句。
“好呀，”半夏的声音里似乎也藏着跳跃的精灵，“我马上过去，等我一下下，一下下就好哦！”
说着，半夏转身回屋。赵文昊伸长了脖子往里望，还没来得及收回，半夏便已经出现在门口。
“走吧！”
两个大男人对视一眼，跟在先走一步的半夏身后。
她，这样子就是没事了？
关你P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