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之中,左青一身裘衣,静坐在庭院之中,虽然外面寒冷,但是旁边烤着炭火,也有屏风遮挡冷风,还算比较舒适。
已经过去三天了,她每天都坐在这里静养,老是躺在床榻上,是养不好身子的。
几日来养心养神,再辅佐以陈太医的药汤调养,左青的状况已经一扫萎靡,精气神都有显著的提升了。
至少表面看去面色红润,气息稳重,一点也不像个病人了。
如果陈太医能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一定会惊呼左青恢复神速,只可惜这些天陈太医就没来过,现在整个太医院都为恭武帝的身体急破了头。
虽然他们都清楚要治好恭武帝是没什么戏了,但是架不住皇后给的压力啊,不管能不能治,硬着头皮也得上。
虽然陈太医在太医院没什么地位,但医术还是值得肯定的,难免被抓去一起研究病情,自然也就抽不开身来东宫诊治左青。
还好左青也是中医传家,就算没有陈太医嘱咐调养,她自己也知道怎么做能最快的恢复。
这些日子左青自行调养,算是把病情彻底稳住了,不过这才是刚刚开始。
所谓病去如抽丝,之前的身体实在是遭到不行,要彻底根治还真不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情。
作为一个中医,左青在调养身体的同时,也慢慢适应了这个身体,最让她难受的是自己的身体素质,简直不忍直视。
左青感觉就算自己病好了,只怕也是弱不禁风,这皇宫都快把长宁郡主养成废人了。
她觉得强化身体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了,前一辈子是军人,所以她是完全受不了顶着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身体?
只是现在还要以治病为主,其他的事情只能往后放放了。
在她身旁,那条白犬食恶慵懒的趴在火炉旁边。
前两天的时候,娟儿怕食恶打扰左青休息把它锁起来了,而现在左青的身体状况大有起色,娟儿也就把食恶放了出来。
这一放出来,食恶就时时跟在她后面,片刻不离了。
左青摸了摸食恶的头,这五年来若不是这条白犬陪伴左右,只怕长宁郡主会更加煎熬吧。
不多久,娟儿过来添了些炭火。
左青询问:“怎么样,今天出的去吗?”
娟儿苦着脸说道:“还是不行呢,守在东宫外边的侍卫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我一出去就给拦下来,我一说话,他们还拔刀,可把我给吓得,哼!”
左青叹了口气说道:“我就知道就算赶跑了周宫长也没用,也不知道皇后这么软禁我究竟想干嘛。”
娟儿说道:“郡主不用担心,就算是皇后也不能胡来,再怎么样,您也是陛下的亲孙女,还是嫡长孙,谁能把你怎么样!”
左青摇头道:“没那么简单,萧皇后既然软禁了我,就说明已经撕破脸皮没了顾忌了,只怕我这个郡主的身份在她眼里已经不在乎了。
我现在还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真到了那一天,不论她要干嘛,我还真没什么办法,说不定只能任其宰割了。
现在的情况,比你想象的危险,就看萧皇后是要做到哪一步了,希望她不会丧心病狂吧……”
娟儿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情况居然这么危险。
左青的话她是绝对相信的,因为左青复活之后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有娟儿感受最深,而左青表现出来的魄力与决断早就征服了这个小丫头。
如果问娟儿最崇拜的人是谁,答案一定是左青!
既然郡主说了很危险,那就一定很危险,她也皱着眉头说道。
“那咱们该怎么办呢,郡主您这么聪明,肯定有办法能度过难关!”
“我能有什么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咱们被软禁了,连东宫都出不去,就是有天大本事也没用了。”
娟儿气不过,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
“皇后娘娘太过分了,这个样子哪里像是后宫之主,一点风范气度都没有!”
“说这些也没有用,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能有多危险,虽然皇后手握大势,但我左青也不是好相与的,胜负谁手,不到最后谁能知道呢!”
娟儿看着左青平静又自信的眼神,顿时一脸的崇拜。
“郡主,您这样子实在是太帅了,怎么以前我就没有发现您还有这一面呢?”
左青淡淡笑道:“咱们现在都是废人,什么也干不了,安心等着就行,时候到了就知道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皇上的消息还是被瞒的死死地,为了防止其他妃嫔知道了,给皇子们通风报信,除了皇后完全信得过的内侍和宫女,其他所有知情人都被限制起来了。
就算有妃嫔几天都没见到皇上觉得不对,也都被皇后一一搪塞过去。
萧皇后的手段还是高明,自从东方皇后去世之后,其他妃嫔没一个是她的对手,说句难听的那就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后宫被她经营的像铁桶一样。
皇上病危这么大的是愣是一点没走漏消息。
而朝堂上的气氛也越来越诡异了,大臣们由原本的不安和骚动慢慢变得平静下来,这是因为朝堂上有文傅坐镇,并没有出现什么乱子。
这些天不断有各个大臣前往相府拜访,文傅也是来者不拒,在没有透漏更多消息的前提下,算是把他们都给安抚下来。
现在所有人都几乎可以明显感觉到皇宫里有大事发生,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但是在文傅丞相的运作下,他们还是勉强维持着朝堂的稳定。
所有人都在等着……
皇上不可能一直不上朝,事情也总有真相大白的时候,大臣们再这样的氛围下慢慢有了心理准备,不管到时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也不至于措手不急。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等待着他们的是朝堂的巨变,最终每个人都被卷入其中无法脱身!
恭武二十八年一月二十三日的夜晚,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皇宫的宁静,信使急匆匆的赶往太慈宫。
而在哪里,萧皇后正襟危坐已经守候多时了。
见到皇后的时候,信使说出了萧皇后期待已久的消息。
“启禀皇后娘娘,信王殿下长途奔涉,此时距离京城不过百里,最迟凌晨即可入京!”
萧皇后一动不动,只是紧握着的双手悄然放松下来。
“传本宫懿旨,立宣丞相文傅进宫!”
这一夜,文傅丞相再一次匆匆入宫,然后匆匆出宫。
丞相回府之后,府上de几个下人四散而去,去往了京城各个大臣的府上。
这注定是不平静的一个夜晚。
得到丞相邀请的各个大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他们肯定绝对与这几天皇宫的异常有关,否则文傅丞相何必大半夜的把人叫过去。
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平静,京城似乎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但是他们还想不到,接下来他们知道的事情是怎样的惊骇。
当一个个大臣都赶到了相府,文傅看了下,人差不多都到齐了,这里聚集着的人不算多,但每个人都是朝堂柱石,决定着帝国的运作。
他们基本可以代表皇帝之下最高的帝国权利了。
在烛光的闪耀下,文傅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和盘托出,不只是恭武帝病危,还有皇后的想法,信王秘密入京的事情都毫无遗漏的说了出去。
文傅已经从皇后那里知道信王将在凌晨入京了,信王入京了那么一切就可以尘埃落定,自然没必要在做隐瞒。
明天的早朝就是大凉变天的时候了,文傅需要让掌握帝国核心权力的大人们有心理准备。
事实上对于国储人选,在坐的人肯定有支持其他皇子的,帝国的政治联系太复杂,不是每个官员都支持信王的,这也是文傅一直隐瞒消息的原因。
而这个时候信王就要入京了,文傅把一切说出来,就算这些大臣们有人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扶持信王了。
大局已定,由不得他们。
“丞相大人真是好算计啊,这个时候才告诉我们真相,逼着我们扶持信王,手段倒是高明,只是未免有些下作了吧!”
说话的,是帝国吏部尚书何定书大人,这也是帝国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可以说是文傅之下最有权力的大臣了。
只是这时候的何定书显然是极其愤怒的,因为他所支持的皇子根本不是二皇子信王殿下,而是四皇子梁王殿下。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四皇子是自己的女婿,仅凭这一点,他就和梁王紧紧的绑在了一起。
但是现在大势已去,这个时候才知道恭武帝病危,而信王已经快要入京了,他就是想要替四皇子运作一番都没时间了。
这分明就是被皇后和文傅摆了一道,他如何不愤怒。
其他的大臣也好不到哪儿去,有些人支持的同样是其他的皇子,但是现在一点机会都没有,哪里高兴得起来。
不少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文傅苦笑一声,说道:“诸位大人,老夫也知道这么做不合适,但是事出非常我也只能行非常事了,要知道陛下已是风中残烛时时欲熄,这么要命的关头,帝国可经不起折腾。
我大凉西有胡虏,北有强敌,边疆之地烽火不断,帝国早已有后继无力之势,国力已经日渐衰落了,如果这个节骨眼上因为夺嫡引起内部争斗分崩,那必定被环伺强敌吞食殆尽,我等就是千古罪人!
这时候我等身为臣子首先要考虑的是维持帝国安稳,推举信王登基是最好也是最正确的选择,我相信诸位大人还是清楚的!”
众人沉默下来,他们都是人精,自然也清楚文傅说的是对的,但是心中不甘,还是难免给了几个冷哼。
信王登基,他们的仕途都会受到冲击,最感到糟心的就是何定书这些人,他娘的,队已经站好了,这还没开始走呢就发现已经站错了。
在东宫,一队队披挂执枪的侍卫进入宫内,肃然的站立在左青房外。
左青突然被彻底限制行动,除了这个屋子她哪里也去不了,并且不允许任何人与之接触,就连娟儿这样的随身宫女都被驱离。
左青神色凝重坐在屋中,皇后对自己的软禁已经不在遮掩了,说明她已经抛开了所有顾忌。
如果不是恭武帝已经驾崩了,那就是信王入宫了!
接下来就是见真章的时候了!
这一夜整个京城风云涌动,揭示着即将来临的风暴,不知多少人的仕途和命运都会随之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