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内,穆玥琅和邹御医不得宣召,不能面圣,只好在偏殿枯坐。想来是官家有意敲打,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无茶水糕点,也无棉垫禁风,但也算得好了,只叫候着,没让跪着听宣。
有人来宣召的时候,穆玥琅已经打了半个时辰瞌睡,再一看,天已经黑尽了。
进殿之时,奏表进章散落一地,穆茂渲还端跪在殿中,想来已经是跪了足足两个时辰有余。
两人进去自然是当头就跪下,挽冬和黎竤也只得跪在殿外。
官家迟迟不宣平身,两个人也只好乖乖的做小伏低,趴的规规矩矩不敢噤声。
不晓得是不是累得很了,这么趴了一时半刻,脑袋就顶着御书房暖烘烘的地毯,睡着了。。。
脑袋这么倒着顶着,呼吸吞咽都不大顺畅,一时竟缩着身子响起愉快的轻鼾。
御书房里头本就安静极了,官家摆着威严也是正襟危坐,不发一语,这么一声声均匀又愉快的轻鼾就显得格外滑稽又突兀。
李向羽茬神片刻,在这御书房内,就连他还端着九五之尊的官家气派,就有人在眼皮子底下偷懒打瞌睡?
穆茂渲正跪的困顿,撑的勉强,就听见自家傻女儿在官家面前犯起了浑。抖个机灵就想化解。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穆茂渲把肺都咳了个底儿掉,穆玥琅还是在那睡得昏天黑地,鼾声不断。
李向羽看了这么一出滑稽戏,心头的气不减反增,抄手就想砸东西,却发现桌上好砸的奏表文书早就在先头砸个一干二净,一时竟还找不到称手的,心头更憋闷,回头抄起了手边的先头铺化朱砂的砚台,拎起来就照着穆玥琅跟前摔下去。
砚台摔得粉碎,化开的朱墨也溅的到处都是。
穆玥琅只觉得一声巨响炸在耳边,又觉得额头一凉,迷迷糊糊的摸着脑袋就抬起了头。
又忽然惊醒自己这么蜷缩着是为什么,又赶忙捂着脑袋就又趴下去:“民女殿前失仪,冲撞圣颜,请陛下责罚!”
李向羽还未消气,一掌就往桌上按去,拍的惊天动地回声绵绵:“你们一家子都是好东西!”
穆玥琅不敢出声,只趴着听官家训斥,但官家也没再刁难,只又怒冲冲的转了话头。
“邹瑞,朕问你,这次的事,你打算怎么给朕交代!”
“微臣失察,有辱陛下厚望,臣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好啊,朕成全了你,将你千刀万剐以卸朕之愤!竟让人耍手段到朕的眼皮子底下了,我要你何用!”
李向羽倒不是故意使气性,只是着实忍不下这口气,这不管是哪方神圣,到底都是别有用心,还偏偏挑在重臣家里头动手,目的不言而喻,况且着实拎不清,到底在其他朝臣家里有没有眼线碟子,也还摸不清状况。
偏偏还拎着辕门国的贡品和禁忌发难,也说得上是用心险恶了。到底是有意挑拨两国的关系,还是只是想转移视线,真是不得而知。
“穆玥琅!你没有话说?”
穆玥琅正竖着耳朵听皇帝谕示,就莫名其妙被点了名,心头又懵又慌,只好觍着脸子答话。
“回圣上,民女冲撞圣上,请圣上降罪?”
“冲撞?你就只知道这个,没有旁的了?”
穆玥琅知道官家是想把今日穆府的事情摆开来,但又想到要把自己傻子的形象坐实,让官家少些提防,毕竟一时气急过了就过了,要是时时刻刻防着,那才真是倒霉催了,于是心一横,就装起傻来。
“民女愚钝,请圣上上明示。”
果不其然,李向羽闻言毫不意外的翻了脸,大方雷霆,气的吹胡子瞪眼还得端着架子走到穆玥琅身前居高临下。
“朕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知?”
“民女知罪,民女知罪,家父还跪在前头,民女却在后头偷懒,是为不孝,圣上还忙着国务,我觉在此插科打诨失了体统,是为不尊,民女愚笨,不知圣上为何生气,更引圣上动怒,是为不察。”
李向羽闻言气的头昏脑涨,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她穆玥琅是不是在装傻。
“你!你!你!你可以滚回去了!”
穆玥琅正一股脑的爬起来,李向羽就又抄起那金丝楠木的镇尺,当头就像穆茂渲掷去,磕的穆茂渲当堂就头破血流。
“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
穆玥琅见状,哪里还能走得掉,萎了身子就趴下来:“圣上圣明,小女不能替父受过已是天大的不孝,如今又怎能为难父亲替我受过!圣上今日有气,就都当着小女罚下来,就算是圣上赐死小女也绝无怨言!”
李向羽不知道是气昏了头还是故意要给三人一个下马威,对着穆玥琅当胸就是一脚,踹的穆玥琅缩倒在地,也不敢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