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楼,一辆马车早早的侯在了门口,赵玄览出门直接上车,示意老者上车同坐,年轻人接过鞭子换下原先的马夫,赵玄览说了句:“去刑部。”
他上车后便闭目养神,莫约过了两柱香时辰,睁开眼看了看上车就开始打盹的老头儿,笑着问道:“山爷可有什么说的?”
老头儿似乎是真的睡着了,听到他的话才努力的睁开眼,伸了伸懒腰,无精打采的反问道:“殿下有什么看法?”
赵玄览撇撇嘴,对老头儿的“无礼”似乎也司空见惯。
无奈说道:“这个卫天幸所说的事倒是不可能有所欺瞒,只是太过凑巧,明明早就有此线报,为何这次才说出来?
老头儿听完殿下一番话,缓缓说道:“殿下说得不错,这个卫大当家似有可疑之处,有些事应该早就上报给殿下才是。
只是老夫知此人并非奸诈之徒,况且此人曾受宇文神捕恩典,而宇文先生又是四殿下的师傅。
卫天幸不大可能有所隐瞒,只是可能太过于谨慎,事情不确定之时不敢报于殿下所知也未不可。”
赵玄览闻言思考片刻,皱了皱眉,问道:“那山爷觉得我们还有没有必要再去趟刑部呢?”
老头儿呵呵一笑说道:“殿下明明已有决断,又何必非要为难小老儿呢?老夫不过是个小小承旨,殿下饶过罢。”
赵玄览道:“也罢,不过我快个把月没有出宫了,山爷跟我说说京城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啊?”
老头道:“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前几天有几个江南一带有些名头的少侠入京,扬言要在剑神阁留名。
只是尚未来得及出手,便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以六对一,剑都没能出鞘,就被一小伙空手夺走佩剑。”
赵玄览此刻是一脸茫然,道:“剑神阁?难道这事是孟哥儿做的么?”
孟小哥笑道:“不是我,是我那个毛躁的小师弟干的好事,正因此事我已经将他赶回老家了。”
赵玄览笑道:“那又何必呢?江湖争斗而已,只要不是公然杀伤人命,切磋教技又能如何。”
孟小哥道:“此等小事本无大碍,只是我那师弟出手便出手,口中还不饶人,夺去佩剑就算了,还把人家佩剑一一折断,非得叫人家滚出京城不可。”
赵玄览笑道:“你这师弟确是有些过分那,那几个少侠还不得臊死当场,哈哈。”
孟小哥道:“那几人都是江南一带的所谓名门之后,若是这几个货色倒还无妨,只是其中有一人是从洛阳来的。”
赵玄览道:“江南一带的武林世家众多,只是若想在江湖上拔尖似乎还是不行,不过洛阳四大世家倒是闻名于天下,难道是这四大世家出来的?”
孟小哥笑道:“那四大世家以奇门兵器和镖行闻名于世,只是单轮武功的话,这四大世家怕是还不如那洛阳王的门客罢?”
赵玄览闻言皱了皱眉头,说道:“自从那段公案之后,宋家虽在江湖上名声不坠,但是再无人在朝,难道是又打算进京了吗?”
老头儿正色道:“年轻人吗,总是有些冲动的,老一辈你便是去请,人家也未必愿意进京,但是年轻人想要闯荡江湖。
必然绕不开京城这个卧虎藏龙之地,一个初入江湖的少侠,若不能在京城混出点名声,那又如何能在江湖上称雄呢。”
赵玄览点点头,说道:“那倒也是,人都说那宋家剑枪刀一门三杰,怎的出来走江湖的子弟如此不肖,剑未出鞘便已被折断?”
孟小哥笑道:“并非如此,当日那宋姓少年并未出手,宋氏一门称雄江湖近百年,又岂会是浪得虚名。
虽然官场失意,不过宋家武学在江湖上依然是傲绝于世,能出来行走江湖的,即便是后辈少年,也不会如此不济。”
孟小哥笑眯眯的继续说道:“而且,方才山爷说了,我那师弟折断了那几个少年的剑,只是那宋家少侠用的并不是剑,而是刀。”
他的头开始有点疼了,笑骂道:“你们这一老一小今日说话怎么如此不爽利,再这样本王就要治尔等的罪了啊。”
老头嘿嘿一乐,说道:“殿下莫急,我想孟小哥的师弟是吃了亏的,所以小孟才会如此吞吞吐吐。”
赵玄览闻言恍然:“哦,吃了亏?受伤了么?孟哥儿快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哥儿继续说道:“我师弟离京另有缘由,至于那宋家年轻人,虽说并未真正出手。
但据我那师弟所说,他对那人出手两次,却连人家衣角都没碰到,之后我师弟折断众人佩剑,也是想激那人动手。”
“不过那年轻人似乎对他羞辱那些少侠之事并不上心,只是笑眼观瞧。
我师弟本想继续出手之时,却被两个路过的捕快打断,我那师弟虽毛躁,但也不会当街对抗官家,当时便直接离去。”
赵玄览笑道:“那是自然,在京里这些年轻后辈谁敢公然对抗六扇门的人呢。你那师弟看起来毛躁,其实是个明白人呐。”
孟小哥继续说道:“第二日,我那师弟出门办事,在东市一家酒楼中又遇见了那个姓宋的少年,我师弟也非笨人。
知道对方武功不低,而且看来也并非偶遇,当下也不再挑衅,而是请那少年入座一叙。”
赵玄览笑道:“你师弟怕是此时才知道对方家承的罢?”
孟小哥道:“正如殿下所料,我那师弟当日并未看出对方家承,只因那少年腰中悬挂的不过是一把普通的竹鞘横刀,前一日也只躲避未出手。”
“当日在酒楼中,我师弟二人在交谈中得知此人自称宋子午,说是与那几个江南来的年轻人偶遇,结伴一起来京城见见世面。
见我那师弟出手不凡,必是名门之后,所以便欲结交云云。”
“我那师弟虽然冲动了一点,却也不傻,知道这个宋子午并不是仅仅是要结识一下而已。
二人也不过是酒中闲聊,只是觉得此人言谈温文儒雅,气度不凡,应是个可交之人。”
赵玄览自言自语道:“姓宋么,这十余年都没有宋家人进京,恰好本王在调查他宋家的案子之时就有宋家人进京?”
老头儿说道:“殿下也不用多想,依方才小哥所说,那人也只是说他姓宋而已,却并没有明言来自洛阳宋家。
赵玄览道:“孟小哥所说那人身上是一把竹鞘刀,可有什么来历么?”
老头撇撇嘴道:“这个就不好说了,江湖中人对于兵器一节向来以剑为尊,江湖中威望最高的武林世家,莫不以剑为名。没有亲眼所见,妄自猜测有失偏颇。“
”但是刀法虽入门易,但精深亦难,且刀给人的外在印象总是略显粗鲁,另外刀乃军队常配,战场厮杀之利器,杀意过重。
哪里有身怀一柄名剑来的有气质,所以江湖上的少年郎还都是以佩剑为荣。“
赵觉笑道:”是啊,在京中这么多闯江湖的这侠那侠,还真是天天可见佩剑的小伙子,其他兵刃还真是不多。“
挪了挪身子,说道:“三爷给我说说这天下的高手罢,就先说说这洛阳王吧。”
老头儿继续说道:”洛阳宋家一门三绝,惊才绝艳如宋怀安,掌中一杆神枪万物生。
年少时单枪匹马独闯武林禁地唐家堡,一人一枪将唐家上一代的翘楚。
江湖人称“九死一生”的唐镇唐九兄弟生擒,之后更是纵横疆场近二十年,是为枪祖。”
“宋怀安本家堂弟宋剑,虽名为剑,却以掌中一把苗刀刀斩中原十三州豪杰。
离家三年击败当世三大刀法名家后,结庐洛阳城外龙门山奉先寺莲花洞内隐居。
洞口一块千年巨石上插着宋剑当年打遍天下的佩刀“离别苦”,至今无人敢去挑战,江湖人称刀圣。”
“然而纵横天下如宋怀安,天下无敌之宋剑,在武学造诣上。
都不能和当代宋家家主,江湖公认的天下第一,洛龙剑神宋元仁相提并论。”
赵玄览咂吧咂吧嘴道:”这宋家还真是狠那,我一直以为大将军是天下武人之首了,却还有这么狠的兄弟,难怪招人嫉妒。“
老头儿接道:“宋怀安掌中一杆神枪虽说年轻时也曾纵横江湖,鲜有败绩,宋怀安若单轮个人武功据说已达长空境。
但是江湖上卧虎藏龙,各大武林名门世家都有惊才绝艳之辈,否则又如何在这江湖上成名立万,江湖斗狠,那也是真刀真枪啊。”
“剑神阁阁主孟君常能得以被称为近十年来江湖公认第二神剑手。
便是因为十年前一人一剑独闯洛阳挑战剑神宋元仁,外人虽不知那场战况,但是剑神能接受孟君常的挑战本身就是认可。“
”孟君常自那一战后便返回山东老家,于东海边建立剑神阁。
这么多年从未提过那一战,只是将据说在那一战中的佩剑”无恨“置于阁顶第二位,第一位至今空悬,也是颇有深意。”
赵玄览伸手从身上掏出一柄短刃,轻轻抚摸刀鞘,问道:”那山爷可知为何师父不让我佩剑呢?“
老头儿呵呵笑道:”殿下莫要着急,殿下那师父的本事放眼整个江湖,也没几人可以媲美。
他老人家要殿下这么做,那必然是有道理的,况且你师父纵横天下的武功也并非剑法。“
老头儿这时候却停了口,坐直了身子。
赵玄览顿觉不爽:”山爷继续说啊。“话未说完,便见老头儿伸手半空中,示意不要说话。
车外孟小哥轻轻说道:”五个人,一把刀。“
赵玄览知有变故,当下也坐稳身子,悄悄问道:”有刺客么?是何人如此大胆?“
老头儿笑道:”无妨,总有些闲不住的江湖中人胡乱惹事,今日殿下私服出访,想来不是冲着殿下来的。殿下请宽心休息片刻,孟小哥自会打理。“
赵玄览掀开车内阳帘,往外观瞧了一眼后,坐回车中,问道:“这里是安子巷?”
老头儿笑笑道:“正是,殿下好记性。”
车外年轻人孟客子低声道:“山爷?”
老头儿微笑道:“不妨事,小哥儿只管办事。”
赵玄览道:“这是?”
老头儿笑着说道:“说曹操曹操到,不出意外的话,外面来的正是宋家人。”
老头说道:“老夫未曾见过那年轻人,不知带刀的是不是那位少年,不过有一人却是老夫的老相识了。”
赵玄览疑道:“为何这么巧?听七弟说,孟小哥的师弟正是在此地羞辱了那几个江南的少年。难道,是那几家人的长辈来找孟小哥报仇?”
老头儿笑道:“殿下莫要担忧,别说那些所谓武林名门,就算是那几家的掌门来了,孟小哥也对付得了。殿下若有闲情雅致,老夫陪殿下去看一看?”
赵玄览笑道:“正该如此,我师父总说我的武功不错,只是缺少历练,本来此次出门就有心找几个不开眼的小子练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