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雨烟的话仿佛并未在我心中引起丝毫波澜，我冲着韩雨烟温柔一笑，平静地起身，向门口走去。
刚刚便听得门口有动静，打开门，荔枝果然已经在那站着了。
“药给我便好。”我从托盘中端起碗，却一下没拿住，一刹那，药碗滑落在地……此时我的各种情绪都已经到位，这药洒得也算是“顺其自然”。
我忙蹲下去捡碎了的陶片。
“奴婢来吧。”
荔枝亦蹲下想要帮忙，我伸手挡住她要去捡碎陶片的手，“我来就行，你一个小姑娘，若是不小心扎到，你家小姐该心疼了。”
我把碎陶片一片一片放进托盘里，自言自语道：“今日是怎么了，两碗药你都没喝上，看样子你和这些药八字不合……我再去给你煎一碗吧。”
“你不在你家小姐身边守着，总跟着我作甚？”我将药罐放到炉子上，笑问道。
来到药房没多久，荔枝便跑了过来，一直跟着我，看着我抓药，生火，煎药。
“小姐让我过来……看着公子……”荔枝蹲在药炉旁，看着药罐，说道。
“看我？”
“嗯。”荔枝点点头，“还有……”
我看着她欲言又止，忍不住问道：“还有什么？”
“还有……奴婢也有话想对公子说。”
“什么话？”
“就是……”荔枝纠结半天，终于如同下定决心一般，说道：“就是……公子，小姐……小姐刚刚对你说得，并不是真心话，你别让小姐骗了。”
我看着炉火，手轻轻地打着扇子，笑道：“我知道。”
“你知道？”
“嗯。我知道。”
所以，我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不愿意。
我只是想要告诉她我的决心，纵然她说愿意我会很开心，她说不愿意也没什么……无论她是骗我也好，实话也罢，此生此世，我都不会再离开她。
“那你……刚刚……”
“怎么了？”
“算了……小姐一个人好苦，公子您可千万不要辜负小姐……刚刚公子出来后，小姐说：‘若是我早几个月听到你说这些话，我大概会开心得昏过去，只是现在，我又哪有说愿意的权力？’”
我打扇的手一顿，抬头看向荔枝……
早几个月……那时……
我这才意识到，我犯了一个多么可笑而又不可饶恕的错误。
荔枝看着我，继续说下去，“除了老夫人，奴婢从没见过小姐对谁这么上过心……那段时间，公子忽然不去侯府了，奴婢天天都看着小姐对着那个铃铛发呆。有一次奴婢不小心，碰响了那个铃铛，小姐便一下冲出屋门，对着屋顶看了许久……小姐天天做各种点心，晚上再把它们全部倒掉……”
想象着当时的情景，我心里一阵酸痛，只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才好……我自以为是地以为对她好，我又何曾真的去了解过，她究竟是如何想的？
荔枝一件事一件事的讲着，我才知道，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雨烟做了那么多……
“小姐说，她活不长了，不想拖累公子……”荔枝说着，眼泪簌簌而落，“可是我不信……小姐那么好一人，老天不会这样残忍。”
她竟是以为自己要死了……原来，给她绕情的人，并没有告诉她如何可解？又或者，她不愿解，宁可一死？
她是真得抱着一命换一命的想法，救了我……
“放心吧……”我用微笑掩盖着内心的波澜，从怀中掏出手帕递给荔枝，“你家小姐这么好，她一定能长命百岁。”
“嗯。”荔枝抽抽鼻子，“小姐一定会得到好报的。”
荔枝哭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还有一件事……”
看着荔枝半天不说，我笑道：“何事？”
“就是……那个……这些话……公子千万不要告诉小姐……小姐若是知道奴婢说了，会生气的……奴婢……奴婢只是不忍心，让小姐自己一个人难受……”荔枝一边拭着眼泪，一边说道。“如果小姐真的……奴婢便陪着小姐……”
“你家小姐不会有事的，相信我……还有，这件事你做得很对，而且，我也不会告诉你家小姐的，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我继续慢慢煽着炉火，过了会儿，见小丫头还在伤心，问道：“你要对我说得话都说完了？”
“嗯。”
“你还不回去？”
“小姐让奴婢看着公子煎好药，一起回去。”荔枝说着，又抽了抽鼻子。
“那一会儿你无论看到什么，也都不要给你家小姐说……这，也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啊？”
“你也有我的秘密，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说给你家小姐知道了。”
“这……”荔枝一脸认真地思考我的话，陷入了说与不说的天人交战中。眼见小丫头不在悲伤哭泣，我低下头专心地看顾起炉火来。
她之前说，她父亲让她出一趟远门……哪怕她还未嫁，可是婚约在那儿，她便是皇家未来的媳妇，忠义侯定没有胆量逼着她来此修行。真正想让她来此的人，必定是皇室的人……
是九殿下……还是……
如果是九殿下，不仅名不正言不顺，且不说忠义侯是否会听他的，当初雨烟必是不想来这儿的，她也该找我说才是。就算那时我俩……她有我留给她的那纸空白婚约，谁又能难为得了她？
若是皇后反悔了，不……忠义侯府与九殿下的结合，对皇后只有好处，更何况，如今皇后自身难保，她却依然在这里……
难道是……皇爷爷真的会这样做吗？
他不是答应过我……君无戏言啊……
是了，他又没逼着雨烟嫁人，又如何算得上是食言……
原来，雨烟来这里，竟也是我害得……
想到此处，我心中更是不是滋味，心里把自己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恨了一遍……
终于收拾好心情，荔枝一脸讶异地看着我将煎好的药倒入碗中，然后将碗放入食盒，提起向外走去……
“这……就好了？”荔枝紧跟几步追上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