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刚过戌时,去春晖堂时间有点早,我便先回了王府。
刚到如是阁,便有小厮禀报,说漓月公主在内堂候我多时了。
“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我奇道。
“奴才不知,漓月公主怒气冲冲的,奴才也没敢问。”
我心里奇怪着,向院里走去。尚未走过凉亭,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很熟悉。“殿下终于敢回来了?”南宫月离手执长鞭,一脸怒容的出现在我面前。
“这是我的院子,我为何不敢回来?”我笑道。
“把轩儿交出来!”
“轩儿是谁?”
“敢做不敢当吗?”南宫月离说罢,一鞭向我甩开,这姑娘脾气还那么暴躁……
我侧身闪过,笑道:“小王做了什么?”
南宫月离并不答话,又接连甩出几鞭,我索性将双手背至身后,一脸玩味地看着她。每次都是险些让她抽到,又恰好躲过去。不得不说,南宫月离长得不错,长鞭也使得甚是华丽……嗯,没错,是华丽,华而不实的华丽。
用一根红色绸缎将一头秀发简单地绑在头上,打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没有金玉珠钗的陪衬,却使得她没有一般女子那般弱柳扶风样的柔弱感,眉眼间更是衬出几丝英气。身着一身红色修身的云缎裙,将她玲珑的体态尽显出来,更是显得她肤白胜雪。还有那因为生气而微微颦起的眉,那嘟起的小嘴,那因为始终碰不到我的衣角而愤怒得要喷出火的双眸……
高贵中带着几丝飒爽,娇蛮中透出一点可爱,我心下叹着,轻笑着摇摇头。
跟女人打架是件蛮有意思的事情,尤其是跟一位美女,尤其是这位美女武功不如自己偏偏脾气却大得很……
大概是我脸上笑意越来越甚,南宫月离终于忍受不住,怒道:“把轩儿还给我,这就是你们大宁的待客之道吗?”
我好好回到自己院子里,好好地走我的路,公主你忽然冲出来,见我就打,还跟我说待客之道?我再次笑着摇摇头,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听她再次提起轩儿,试探着问道:“轩儿是你弟弟?”
“你还装?”南宫月离怒斥道,鞭锋比刚刚凌厉了些,鞭花甩得比刚刚还要漂亮。
“你打不到我的,停手吧。”我好心劝道。听人劝吃饱饭,可这姑娘明显并不胖。
哎,我实在不想跟个漂亮姑娘动手,无奈只得飞身跃起躲过她抽向我双腿的一鞭,暗运如影随形,看准时机以双足足尖夹住鞭稍,在空中旋身转了几圈,长鞭在她手中挣脱,缠在我双腿上,同时她也因着长鞭这一拽之力向我倒来。我松开足尖,落地,长鞭围着我的缠绕之势并未消去,借着惯性在我身上顺着刚刚的方向又转了几圈,给我松了绑,然后向来时的方向飞去,将正向我撞来的漓月公主绕了个结实。
我侧身躲过她向我扑来的身影,绕至她身后,伸出左脚踩住鞭稍,在她将要扑倒地面的时候,伸出右手拽住鞭柄。长鞭猛地往前一挣,漓月公主终于止住下坠之势,没有摔个狗吃屎,整个人和地面形成一个角度极小的锐角。
“女孩子不要这么大火气嘛!”我笑道。
“喂!你放开我!”南宫月离挣扎了一下,却无法从长鞭的捆绑中挣脱。
“你确定?”我好心地问道,同时向前松了松手中的鞭柄,南宫月离的脸又离地面近了几分。
“哎—”南宫月离惊呼一声,待止住身形,怒道:“穆云笑!你大胆!”
“嗯,是不小。”我笑着点点头,忽然意识到她看不到。
“你!”
“我?”
“穆云笑!你好好放开本宫,本宫对你既往不咎!”
“你可以咎。”我笑道。却见她半天不再说话,心里微微有点不忍心。算了,右手伤处实在是有些痛,等以后伤好了再逗她。“你答应我,放开你以后,不再这么冲动,我就放了你。”我开口笑道。
见她还不说话,只得无奈道:“好,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说罢右手使力,将她拽直,待她站稳,松开手,抬起脚,继续往内堂走去。耳听着她没一会儿便将长鞭从身上扯下来,然后跟在我身后。
待来到正屋坐下,我让人上了一杯奶茶,笑道:“尝尝,这是新鲜的牛乳跟今年的春茶配的,在外面可是喝不到。”
南宫月离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接过轻轻抿了一口,道:“轩儿真不在殿下这儿?”
“我从没见过他。”我答道。
“可是除了殿下,在大宁,谁还知道他在太子手里。”
难道是皇爷爷派人救出了漓月公主的弟弟?
“公主先不要着急,小王去打听一下,一有消息便派人送到客馆。今日天色已晚,公主不妨先回客馆休息。”
“嗯。”她轻轻点点头。“殿下?”
“怎么了?”
顿了片刻,她说道:“无事。今日是漓月莽撞了,漓月先告退了。”说罢起身离开。
我来到宫城北角的秦镜台来找黄公公,却被告知他被宁德帝宣进宫了。这里算得上是大宁的特务处,其势力渗透在大宁的皇族、世家、官员、百姓、商人各个阶级,甚至西蜀,南楚,北燕也都有他们的分布。
黄公公是这里的特务头子,只为文德帝一人效忠。
此时理论上宫门已经落锁,任何人都不得再进宫觐见。当然,我有自信可以悄悄进宫不被发现,就算被发现也无所谓,文德帝特别吩咐过,永安郡王无论何时,都可以自由出入宫禁。
其实就算文德帝没有说过,而我又被逮个现行,文德帝也不会真的怪罪我。这些年白白得了纨绔膏粱的美名,虽然每次做的事都事有缘由,但怎么在外人眼中也都甚是荒唐,可是文德帝从未深究过。
皇爷爷一向把对我的宠爱是放在明处的,甚至是就算对我偏袒,也都是明着告诉所有人的。他似乎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无论永安郡王做了什么无聊事,荒唐事,糊涂事,哪怕一把火烧了他的寝宫,他还是一向该宠宠,该护护,该信任还是信任,该喜欢还是喜欢。我想,这或许是他保护我的一种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