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松李晟在冷嗖嗖的山风中晾了一个多时辰,而后才被解下关了起来,有侍从送来好酒好肉,吩咐道:“崖主说了,要上路的人不能让他饿着,肉吃多了也不好,吃个馍馍想事情的时候脑子更灵光点。”
“去你娘的祖宗,拿着东西赶快给我滚!”李晟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身体受束,定打得这小厮爹妈不认。
天松却是一脸的平静,轻轻地拿起了那个馍馍把看。
“天哥,千万别吃,我们就是太相信他了,以至于他们出尔反尔,这怕是要卸磨杀驴啊!”
天松依旧没有说话,用手掰开了那个馍馍,一张白纸信条从中露了出来。
“这是?那个老滑头又要干什么?”
天松看了目光抬离信条,神情凝重地视着前方,一字一顿道:“他这是要把我们往虎口上送,更要紧的还有一个重要的人也会面临危险,听着,”他突然转过头严肃地看着懵圈中的李晟,“到了与对方碰头的时候……”。
是日天高气爽、云淡风轻,栖凤山正是橙黄橘绿时,坐落于骊山紫柏山之间的栖凤山虽不是个大地方,但却是一个有秋意有诗意的净土。漫山的枫林虽未层林竟染却也是色彩斑驳;满树的银杏已开始微微泛黄,随风招摇;松林依然苍翠,碰上秋雨润夜后,泉水叮咚响声中还有寻菌菇的女子们欢欣嬉语。秋娘会用她独有的沧桑与柔情,在飘雪的冬天到来之前,再给予人间最意味深长的温柔。
然而历史的偶然却注定,今年的这个秋天是不同寻常的。
栖凤山不似紫柏山系那样奇峻,但却是很独特的,顾名思义它整个山形像只栖息的凤凰,上面所描摹的是栖凤山的正身——沿山势瀑下的大片凤尾林,远看真有些凤凰栖息时自然垂下尾部的感觉。凤尾林径长有三里,外围跨度达十里,物产自然很富饶。
穿林过后便是攀山真正的开始,一道甚为狭长险峻的隘口若天刀劈下划开山峦的一道口子,人行其中仰观苍穹,便是只有一线天际了,故有名曰:一线天。这是栖凤山最为重要的第一道屏障,也是曾经的天刀门把守的山门。
穿过一线天不久便有一处不甚开阔的谷地,有一条蜿蜒的清溪流经,这地方挺适合牧牛羊和灌溉的,再沿着倾斜地势前行便有两处耸立的山峦,两座山峦下部是分离的,渐趋往里渐趋峦顶两座山峦开始复合为一体,而两侧高而外延的山峦便像一对闭合的凤翼了,自然而然曰为:凤翼山,曾经山里修葺了许多天刀门众的木屋。
山顶颇平有秀奇峰石及渐出山峦七八丈的长台,这里便是——凤冠天,天刀门庭庙所在。曾经的凤冠天,一如其名辉煌若凤之冠,其上唯天而已,但现在的它只是一处颓败的遗址罢了。
“凤冠高阁何其煌,世事十年已沧桑。成败只系一念间,一念之间多荒唐。青山空常在,再无旧英雄。多少人非多少事,道不尽诸多回首,笑谈人,杯再酒。”兴诗词者,着一袭黑衣擒一记汗血马,于凤尾林外围处感怀于凤冠天天刀门的兴亡。
“谁能想到一个曾经的江湖大宗门,竟落地这般凄凉之境!”
“江湖与王朝之事。从来就不是能够预料的,”黑衣转过脸来他蒙着一个阎罗样的面具正色道,“好了,你们的准备如何了?”
“禀尊者,差不多了!”后面恭敬回复的人亦蒙着面具。
“先带我去见见他吧!”
“是。”天松李晟此刻正被绑在两棵树上休息,由两名警卫看护着,其余人等在休息待命。
“哎这位小哥你看你都站了好一会儿了,肯定也累了吧,不如休息休息!”
“哎这位小哥我们讨壶水喝可以吧?”
“撒泡尿总行了吧?......嘿我说你这人,榆木脑袋啊是!”李晟一刻功夫已经换了好十几种搭讪方式,无奈这绝无崖的人耳根子是真的耐磨得很。
“将军你就安分点吧?崖主说了,他回来之前,你们哪儿也不能去,什么也不能做。”
“脑子坏掉了吧?他是你爹啊,他让你把尿憋回去你也能憋回去吗?”
“能!”听到这话,李晟也只能傻眼蹬着,悻悻作罢嘟啷他爹娘了。天松倒是没李晟这样的精神,一直闭目像在休息,又像在思索,直到那个声音的出现。
“哟,大将军就是大将军,当了阶下囚还能这样坦然自若啊!”天松蹬起肃然的眼神直直的看着那个蒙着面具的黑衣人,似问非问道:“你来了?”
天松李晟沿官路被押解到凤尾林的正南位入口时,已有一行人马拦路候着他们了,其中大多数人都着印有白色骷髅头的黑袍衣,正是绝无崖的死对头——鬼愁谷。从两边人数上看都是几十匹人马的样子,倒也看不出孰强孰劣。
绝无崖这边人马停下后,隔着二三十米那边的人分开两旁让一条道来,一记青骢马从中徐徐穿来,马背上一个斯文的男子外披一袭华贵的黑袍衣连头罩着,里子却是白净的蜀锦汉服,只看得一副好看的鼻梁、纤弯的嘴唇和一双捻着缰绳的白皙的手,他这一身气度甚是温文,除了他胸间那殷红似泣血般的骷髅头标志显得有些瘆人。
“鬼愁公子?”绝无崖这边领头带阎罗面具的黑衣大哥道。
“老崖头不错嘛,还记得洒家,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
“怎么会呢?”
“怎么?看到我很意外?是不是觉得我此刻应该像他,”他轻轻抬手似无力般指着天松,稍微加重了后面两个字的语气,“一样?”
黑衣顺他手所指看去,正和被捆束着衣衫有些不整显得有些狼狈的天松目光对上。
“可是这岁月不饶人,您是不是忘了我们三年前还交过手?那时候你可是使得一手了得的,霸,龙,枪,法,”他抬起了被衣帽遮拂的眉宇,用很有挑衅意味地一字一顿说出天松的武学,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我可是险些命丧于你啊!许是这年岁不饶人,你记性不好了吧,表面演的再好又有什么用,也只能是骗骗你那连自己师父是谁都不知道的徒儿罢了。呵哈哈,呵哈哈!”这魔性的笑声听着柔绵,却有叫人有种骨头酥痒难耐的感觉。”
“师父!?”听到他的一番话,天松内心如雷击一般震撼,他怎么都想象不到,那个对自己成长影响最大的人,那个一直默默教导自己却从不以真容面对自己的人,那个曾经永远般离开自己以为再不会相见的人,现在竟然就在自己身边。
“师父!”天松再度呼唤出这个名字,神情里不禁流出几分激动与喜悦。
“将军!”黑衣人身边那位蒙面的随从渐退两步下来,说道:“望以大局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