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全力是吧?”天松绝然的目光直盯着李剑衣纹丝不动的侧脸,“好!我这便成全你!”
语落,天松单手负枪,拖立着奔向了剑衣,霸龙枪尖在铁桦木桥板上划出笔直的一道长痕。
“哈啊!!”临近斗战距离的时候天松喝喊出声,双眼是潮红的,脑海尽是那个娇小可爱的小人儿,清玲般的声音亲切地呼喊——“天松哥哥!”
天松起跃,霸龙枪恍若力贯万钧横空劈下,先前的秋风猎猎,似乎遁迹了般寂无声,看似慢沉的划空的杀招,却是极快得难以反应且带着恐怖的冲击伤害。
“霸龙三式霸龙横空,天松下手轻点啊你!”李晟焦急叫喊,可早已晚矣,大将军连枪带人已经逼到了剑衣头顶丈半的防御空,只差最后的一个劈杀。
李剑衣双目凝视着天松威武的脸庞,脑海里浮现儿时,一个清秀的少年郎十分地宠爱着小女孩,将她架举在双肩上转飞的场景,那时候的她脸上有着无比灿烂的笑颜。
霸龙劈,剑衣动,她灵动的身姿在猛发蓄力翻身后跃的过程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灵巧与霸龙枪堪堪擦过。那一如鸿雁翻空翔飞的优美弧形身影,双手紧身迫力把执着无极剑。在倒飞的最高点剑锋触地剑身弹压形变蓄势,并在惯性作用下使得剑衣得以倒翻过去。重力牵引下她翻回正身,右脚一落地便又顿力将她飞快送将往前,无极剑直指天松下劈后的右侧身。
天松却也不费力拨回沉重枪头,左手翻握霸龙枪再回正右身,在李剑衣剑刺而来的时候,微侧左身,以左手腕力甩动霸龙枪尾击偏无极剑尖,紧接着顿力下沉枪尾,冲击李剑衣正身。天松身经千百战,凭着实战对抗手法,无需过多招式也能将人逼得被动。
剑衣握剑手腕下回婉转,很快将剑拨回,双手握住剑柄往右以剑身撞开霸龙枪身,铿铖,枪剑并发一记脆响。两人停滞了会儿,此刻天松中门大开要害尽露,而李剑衣的剑恰占据内侧的进攻优势。
斗战中一点点优势的把握都必须及时,李剑衣没有犹豫当即发力,无极剑抵着霸龙枪身划将过去,只待近前的最后一击,胜负便见分晓。
但怎奈,天松突然泄了霸龙枪上力量,不退反进,不要命地飞快掠向剑衣,剑衣失了霸龙枪的借力,身形有些失稳,但是劈杀一记的能力还是有的。只是天松这样不要命地冲过来,剑衣平静的剑心慌了,劈杀的结果肯定是眼前这个人的重伤甚至死亡,犹豫中李剑衣的动作慢了,而天松却已经掠至近前,要劈杀也来不及了。
天松停在距离剑衣面前仅仅两步的距离,两人各清晰地看见那令彼此动容的脸庞,天松的目光不能再移,剑衣的双手不能再动。曾经最为亲昵的两个人,阔别十年后的重逢,尽管彼此容颜已变,但那凝望眼神里的熟悉,那心与心之间的怦然,或许早已深入脑海,浸入骨髓。
“冰儿,你真的这么恨我?要对我动手吗?”天松深情款款地望着剑衣道。
本来稍微平静的剑衣,被天松这话又激起浪涌的恨意,撤回左手一下蓄力对着天松右胸就是一掌,天松连连退了三步,以霸龙枪抵地才立稳身,顿感胸中火灼一般。
“我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你!当初说好回来找我,却为何一个个抛下我?!现在还来干什么?啊?”李剑衣心中气血翻涌,剑指着天松的手臂却是颤抖的,她眉锋微一横锁,似乎有万千的不解。
“冰儿,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剑衣撕喊道,“什么样的解释也不能弥补这十年来我承受的一切。”她顿了顿又决然道,“今天要么你死,要么,我亡!”说罢,无极剑便又挥杀而来,剑意变得沉重,一剑更比一剑凌厉。
天松只得边退边回转枪头频频接招,李剑衣却是不依不饶,剑意越来越盛,若滔滔江河冲击而来,在寻到机会侧面格开霸龙枪头的时候,侧立的剑衣,双手提剑横眉嗔怒。
“咿呀!”剑衣浑身解数将无极剑劈下,这是一招蓄满狠意的剑招“一剑霜寒”,令飞霜更寒的剑意,是带着阎殿死亡气息的,一剑霜寒十四州!
天松眼中寒光绽露,连忙转身回枪,双手迫满力道向身后一记劈杀,霸龙枪在猎猎秋风中挥出的簌响,宛若惊龙腾飞的声音,这便是霸龙枪法四式——“龙回九天”。
钪铛一声巨响,无极剑与霸龙枪迸发出点火星,剑衣弹退两步,天松连退四步,两人手都有些麻木和颤抖了。
“停手吧!李剑衣,我不想与你为敌。”天松没再叫她以前的昵名,劝阻道。
“我,不,甘,心!”剑衣再次提剑而来,夕阳已西下,凌波微步迷踪后,只见蹁跹的白衣身影,最后显身的时候,是李剑衣接续踏雪无痕轻功,踏踩着链索掠到天松身侧,无极剑便要划割天松首级,天松后倾身侧翻低首躲过。
剑衣跃落又跃起,踏链索倒翻身,剑刺起身的天松,“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剑衣连贯的没有丝毫滞留,是常人难以招架的。
天松没有犹豫,学着之前傲天前辈身法,不退反进,然后仰身从李剑衣剑下方穿滑而去。
两人定身的时候,天松不想缠斗下去了,一个回马枪刺向了剑衣,剑衣回身劈开,天松再回枪挑开马花,从各个方位挑刺剑衣,枪法刁钻得很。剑衣凭着灵巧的身法和剑法频频接招,不怒反笑,天松终于对自己大出手了。
一声低沉的叫喝,霸龙枪凌空劈下,这时候的霸龙枪似乎变得很长很沉,这就是天松的剑意,使得霸龙更有了威压,那种无形的压力让剑衣不敢硬接,只能小心避闪。
李剑衣不愧为绝无崖最为年轻卓绝的杀手,很快就能从容和天松来回厮杀,天松进剑衣退,剑衣进天松退,两人似乎都并不相上下。卢天松虽然心里有些焦急,却始终无法对眼前的人痛下杀手;李剑衣虽然十年来,自己因为那件事饱受痛苦,但是真当见到了自己一刻不能停止思念的故人,心里还是莫名的有种欣慰。
“够了,冰儿,不要再打了。”天松用霸龙枪撑开了剑衣的无极剑,再三劝阻道。
“不,远远不够!”剑衣冷冷道。
“我知道是我们对你不起再先,我也知道无法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原谅我今天无法向你请罪,来日再登,必当谢罪!请你看在昔日情分上,给为兄让个路好吗?”
“昔日情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情分可言?!当初你们弃我的时候,就应该明白有一日剑锋相对,谢罪?你拿什么来谢?!”
“我可以把命交给你,但不是现在,等我……”
“等你什么?当初你让我等你,结果我还是要被迫下嫁于人,等来这十年如冰的日子,你还要我等?你凭什么啊!”
“对不起,冰儿,都是为兄的错,这十年我也未曾原谅过自己,也未曾放弃过打探你的消息,我希望你能给我们个机会。”李晟听着早已泪湿了眼眶,看到自己妹妹过得这样痛苦,他既是心疼又满满的自责。
“其实当年,父亲……”
“闭嘴,不要跟我提这个人!”
“我知道你怨恨他,是他造成了这个悲剧,但是妹妹你要知道,若不是被韩王抓住了把柄,怕连累我们一家人,他也不会把你嫁给他家那个痴儿,更不会勾结韩王诬陷天松的叔叔,他实在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自己一个人的错就要牵累这么多人替他承担,就可以卖了自己女儿,卖了自己兄弟吗?这种人不配得到我的原谅!”
“他也因此,怅然离世,未能见你最后一面,黄泉路上也未能瞑目……”李晟说着哽咽了。
听到着,李剑衣一直笔直剑指的剑,突然软酥了般垂了下来,目光却依然决绝,“死了……我也不原谅他!”
一会儿剑衣回了神,又抬剑指向李晟天松,“那你们呢?你们是不是又有什么苦衷?”
“我们……”天松李晟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