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白茫茫一片,气氛沉重。偶有几只乌鸦飞过,嘶呖的连声划破四四方方的墙角,整个天都灰蒙蒙的。
萧淑清和诸位命妇已连续三个时辰跪在灵堂守灵,浑身酸胀,膝盖已麻木得没有知觉。
晚上时候,可以有片刻休息。玉落扶起摇摇欲坠的萧淑清:“殿下跪了一日了,累极了吧,奴婢扶你去偏殿休息。”
萧淑清慢慢直起快要散架的背:“太子这几日累坏了吧,去熬一碗参汤,我去给太子送去。”
“殿下,您自己都还没休息呢,不如等会再去吧。”玉落很是心疼自家主子。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萧淑清对玉落温柔一笑。
萧淑清等参汤熬好的时间,简单地喝了一碗白粥。
“殿下,给太子的参汤熬好了。”玉落端上来一碗参汤。
“好,那我们去给太子送过去吧。”
“殿下对太子殿下可真是极尽心意。”玉落忍不住说。
“太子既要操持丧仪,还要处理国事,他一定是身心俱疲。我作为太子妃,照顾太子,是我的本分。”
仅仅是因为太子妃的职责吗,玉落并不觉得,她觉得自家主子是对太子殿下用情至深,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把一切都当做本分而已。
勤政殿内,摇曳的灯光映着赵煜的身影愈发单薄。赵煜这几日瘦了许多,眼睛已经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神色倦怠。
赵煜正在认真批阅奏折,并没有注意到进门的萧淑清,萧淑清抬手示意近侍不要出声,自己端了参汤,走到御案前。
“我不是说过吗,这些奏折还没有批阅完,不许打扰的吗。”赵煜并没有抬头,他以为又是王福来催自己休息了。
“奏折再多也要注意休息的啊。”萧淑清将参汤放到御案上。
“清儿,是你啊。”赵煜合上奏折:“你怎么来了?怎么还不去休息。”
“太子不也还没休息吗?”萧淑清将参汤挪至赵煜的面前:“快把这参汤喝了吧,提神的。”
“好。”赵煜端过碗。
萧淑清接过空碗,用手帕替赵煜擦了擦嘴角,疼惜地说:“殿下,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啊,这几日,殿下瘦了好多。”
赵煜握住萧淑清的手:“没事儿,这几日所有事务都堆积在一起,等过了明日,父皇的丧仪结束,就不会这么繁忙了。清儿,你快去休息吧。”
“我不累。我陪殿下待一会。”
萧淑清温柔的笑容让赵煜这几日的疲惫瞬间消散。
丧仪终于结束,先皇灵柩被移至昀陵安葬,长眠绵延山脉之中。先皇一生勤政爱民,仁厚宽和,谥号文德皇帝。
良辰吉日,万里无云,礼乐宣天,礼炮齐鸣,红毯耀眼。
赵煜携萧淑清沿着曾经走过无数遍的台阶,一步一步登上太极殿。文武百官垂首而立,恭迎这对年轻帝后登上大殿。
登基大典的前一天晚上,夫妻二人相拥而立,望着窗外浓浓月色,赵煜心中一片茫然,微微叹了一口气,萧淑清望着赵煜微蹙的眉宇,她知道,过了明日,她的夫君,就要成为这天下之主,坐拥繁华的同时,还要尝尽高处不胜寒的孤寂。
萧淑清伸手抚平赵煜的眉心:“殿下不要蹙眉。”
“清儿,我还有些惶恐,我怕不能做一个好皇帝,怕对不起父皇和诸位先祖。”
“我明白,我理解你的顾虑。历代君王在登基之前,也一定有和你一样的顾虑,但他们都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你也可以的。记住,无论发生何事,我都在你身边。我相信我的夫君,一定会成为一个受百姓爱戴,万民敬仰的君王。”
“清儿,有妻如你,夫复何求。”
赵煜和萧淑清站在最高处,文武百官跪拜一地,山呼海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愿大瀚万世繁华。”
赵煜金黄龙袍上的五爪金龙,缭绕云间,炯炯有神,活灵活现,欲一飞冲天。
“朕今日登基,遵先帝遗命,尊母后云氏为圣母皇太后,太子妃萧氏为皇后。”
“臣等遵旨。”下面的文武百官乌泱泱跪了一片。
赵煜修长有力的手紧握着萧淑清白皙柔嫩的手,俯视脚下的臣子,还有这巍峨的皇城。
赵煜心中本有一丝惶恐,他怕做不好一个皇帝,得不了民心。但身边温柔的女子让他安心下来,以后不管如何,这天下,山河万里,都有心爱的女子陪着他,与他共享锦绣繁华。
文武百官之首的萧明卿望着殿上高贵娴雅的萧淑清,心里涌起万般情绪,他欣慰,自己的妹妹终于母仪天下,无限尊荣,可他同时又有些心疼,自己的妹妹毕竟才刚刚二十岁,却要终日为宫务操劳,做好天下女子的表率,不允许有一步行差踏错。
龙腾万里,凤凰于飞,一个新的大瀚盛世,正缓缓向这对年轻帝后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