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的线索又断了。***遗憾的看着我,我露出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送走了房东大爷。我站在阳台上,眺望着远方。这附近增加了很多的建筑,通常都是六七层的楼,楼房多是靠马路两边,后面的地带还是比较空旷的。我依稀能辨认出当年吴智勇教我骑摩托车的方向。
探身朝阳台西面望去,我发现居然可以看到隔壁房间的一点窗户。还是蓝色的铝合金推窗,窗玻璃完好无损,窗后挂着不知道什么颜色的窗帘,反正隔着蓝色的玻璃看去,像紫色。窗户半开着,窗帘是拉上的,没有风,窗帘纹丝不动,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也听不到有一丝半丝的声音传出来。
***端着茶杯走到我的身旁,循着我的目光看过来,说:“我真好奇啊,你到底要找什么人?而且,似乎还不是一个、两个的?你要找一群人?或者你要找的这个人跟你打听的这一群人有关,你想通过这群人里的某个人知道那个人的下落?”他猜测着。
我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水,说:“别瞎猜了。我就是当年中恒公司的一名职员,在你隔壁这间房间住过,那个时候是我们的宿舍。这次我回来丽江,发现中恒公司已经倒闭有三四年了,很好奇我以前的这些同事们都去哪儿了。一家那么大的公司倒闭,人员也有不少是本地人,怎么就消失得连渣子都不剩了呢?”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哦。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你,你站在那房门外是很吃惊和意外吧?你来之前不知道公司已经这样了,是不是还打算投奔公司而来的呢?”我努努嘴,慢悠悠地说:“算是吧。就这么消失的我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我再看了一眼那窗户,轻轻地摇头:“也许是宿命啊!”
***嘻嘻一笑,凑近我,眉毛一挑,说:“看来有故事,说来听听?”我瞟了他一眼,说:“有什么故事?不是事故便罢了。你一个人,开火吗?”我转移了话题。***果然没长性,立刻说:“我一个人基本不开火。开什么火啊,带团的时候吃桌饭,不带团的时候就得喝西北风。我都要去找兼职了。哎,不过话说回来,你一个女孩,那么拼命干嘛?还白天晚上的做着两份工。”
我再次耸耸肩,说:“不做两份工,我就得天天喝粥。桌饭都没得吃。”***很不以为然,说:“才怪。我以为你图着酒吧的薪水高呢。你这么干,喝得是鲍鱼粥。”我说:“我开支大啊。我大手大脚惯了。”***说:“不是吧。你哪有什么时间去消费啊。客栈老板挺抠门的吧?我估计你在那赚不到什么钱。酒吧那种地方,对女孩子不太好,而且经常熬夜,还不安全。干嘛不找一份稳定又闲适一点的工作呢?”
在丽江,我没有几个朋友,甚至没有几个认识的人。我有目的的来到这,漫无目的地生活下来,前途迷惘地走下去,我都不知道明天该怎么过。***是第一个说这种为我着想的话的人。我想我开始在丽江有新朋友了。这几个月,不是没有遇到过心塞的事情,每每这种时候,我只有抬头仰望这天空,在心里呼唤,吴智勇,你在哪里?如果有你在,你会保护我,会呵护我的,对不对?可是你到底在哪里呢?
我转身依靠着阳台,垂下眼睑,喝了一口茶水。***在一旁,没吭声,半天后,他一拍阳台,高兴地说:“有了。你也考个导游证吧。跟我一起干。然后我们开一家旅行社,发展得好的话,我们以后还可以开连锁的旅行社,再然后发展旅游相关产品,做成公司,再以后公司上市,我们就财源滚滚了。”
我扭头看着他,“切”了一声。***自己把自己说嗨了,手舞足蹈起来。他眼神热切地看着我说:“你在心里说我幼稚是不是?我告诉你,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只要有梦想,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笑了,看,这就是二十刚出头年轻人的热血沸腾。也许,我曾经也有过。
不过,我到底还是被他这种朝气蓬勃所感染了,我说:“好了。你真行。不过,先别说理想的事,咱先说说眼下的事实。没开过火,但是能开火吧?你这一般的厨具灶台还是有的吧?我想吃自己亲手做的东西了。我饿了。”***很兴奋,嚷嚷道:“好啊好啊。我们今天自己开火。走,买材料去。”
***锁门的时候,我无意中又瞟了一眼隔壁门,门居然虚掩着,难得,来了这么些回,第一次隔壁邻居在家,家门口还丢着一个垃圾袋,我来的时候都没有,看来是刚刚清理出来的。下楼后,我装着无意地问***:“海子,你隔壁住的是什么样的人啊?你遇见过吗?”***知道我问的哪隔壁,回答道:“还真的不知道,居然住了这么久没碰过面,当然我经常在外带团,本来在家里的日子就少,邻居也不知道换没换过,反正出租屋嘛,搬进搬出的常有。”我觉得也是,放下了关心。
春风十里客栈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了。旅游热逐步兴起了。除了来观光旅游的,还有不少来丽江常住小半年的,说是享受生活,享受慢生活。我们客栈就接待了两位,一看像是两口子,很年轻,不过三十左右的样子。一来,就跟老板谈,说他们准备住四五个月的,也不用给太多的优惠,就是要求定时定人为他们打扫和送餐。真奇怪,这么年轻,就财务自由了,也没看他们做什么事情,整天不是晒晒太阳,就是出门遛弯。
老万开心了,巴不得这样稳定的客源越来越多就好。钱不比散客游勇少,而且常年包餐,他能挣两道钱。背后,他也跟我议论过,说不知道这俩人以前是干什么工作的,不是买彩票中大奖,跑这儿来隐世生活来了吧。要么就是杀人越货了,抢劫了大笔财富,躲这来了。嘴里心里是那个羡慕嫉妒恨呐。
我被指派专门打扫他们的房间。他们每天固定下午五点打扫。送餐也是固定时间,早上九点,中午一点,傍晚六点。其实他们人挺好相处的,每次开门见到是我,总是先笑笑的,说一声“麻烦你了”。事情也不多,他们的卫生习惯也挺好的,好到都有些让我怀疑他们都有洁癖。
有时候他们会有个四五天连续不在的日子,门上始终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我知道他们人并不在,挂牌是让我勿入。有一次,他们从外面急匆匆地回来了,照例自己先进去房间待了几分钟,然后就来通知我打扫。
因为这次又有个三五天的没人住,我带上口罩,拿着笤帚和抹布就去了。房间整齐如初,就是灰尘大了点。最近隔壁有家店铺在重装,带来了不小的灰尘。客栈不像宾馆,加上多喜欢刻意加旧和民风设计,密闭没有那么好,除了卫生间。
我先把地面清扫和湿墩布抹了一遍,然后拿着抹布从床铺、桌子、沙发抹过去,抹到沙发的时候,他们外出回来的背包就丢在沙发一角,我顺手就拿起来,抖了抖,拍了拍底部的灰尘。这时,那女人突然叫了一声:“你干嘛?”我吓一跳,拿着包回头看她。她迅速地冲过来,一把从我的手中拿过包去,狠狠地盯了我一眼。
我有些发愣,轻声说:“沙发上很大灰尘,我是掸掸灰尘。”那男人走上前来,说:“哦,没事。没事。我们包里有个刚淘来的旧瓷器,她也是怕你失手给打烂了。你继续,继续。”我心里有几分奇怪,以我刚才那么一拎一拍,那质地、分量可不像有什么硬邦邦的瓷器。
我没多说话,手下加快了速度。打扫完了,我退出他们的房间的时候,分明从眼角的余光看到两个人对视了一下,互相责怪的眼神。哼,真是的。看你们这么年轻,就可能你们这钱来路不明。倒古董?也可能吧。
还有一次,他们在房间里一待待了一整天没出门。过了吃晚饭时间,也不通知我送餐。这是很少有的。中午我送餐的时候就发觉女人窝在沙发上,一副痛苦的表情,说是痛经的老毛病了。眼看天都很黑了,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去问问的好,或者给煲个汤,我老家有治疗痛经的土方子,还是挺管用的。
我接近他们房间的时候,还没等敲门,就听见里面咳嗽抽泣、窸窸窣窣的异常声音。他们这间房位于客栈的最里面,与邻近的房间还需拐个弯,本来这样的尾房是最不受客人待见的,不过他们倒是自己特意挑的,说喜欢安静,又是常住,最不受打扰。
他们是发生了口角,有人在哭泣吗?还是身体越来越不舒服了?站在门外,我有些迟疑了,不过眼看着就到了我要去酒吧上班的时间了,他们又是指定不要其他人服务的。我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里面突然有了一点似乎急促的大动静后随即静得听不到一根针掉地的声音。
再过了一会儿,里面响起了一个声音,是那女人,她问:“谁啊?”我清脆地说:“对不起,打扰了。我是客栈服务员。过了晚餐时间很久了,想问问您需要送餐吗?”那女人急匆匆地带着气地说:“不用了!说过了,以后也是,需要的话我们会主动去电话!不需要你上门来问。就这样!你走吧。”
我吐了吐舌头,转身走了。刚拐过弯,我忽然心里一动,看看四下无人,我悄悄地踮起脚尖,走了回来,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了听。果然,房间里面又传出来更压抑的颤栗抽搐、似乎眼泪鼻涕齐流的呛咳声。我赶紧抽身退回去了。我在酒吧的洗手间外面也听到过这种声音,我心里一沉,看来他们夫妻两个,有一个甚至两个,会是道友。
没过多久,发生了一件更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