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明烟轻轻重复了一遍,脑海里搜索着和这个名字有关的事情,却只寻到一丝片影于脑海中悄然而逝。
眼看搜索护卫就要来到眼前,顾不上其他,宁郁盈盈一拜:“小女明烟,愿竭力报还公子救命之恩,望公子不弃。”
宁郁从此再无,时间只剩明烟。
聿尘捕捉到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悲痛,但没多问,只道“在下只是恰巧经过,救命之恩却是言重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即便公子无意相助,于明烟也是莫大恩情,还望公子成全。”
清澈见底的眼睛倒映着聿尘的身影,却在瞟见前方的护卫时闪过一抹阴邬。
一天下来,脸上的易容膏也都掉的差不多,来不及再补。
若是自己一人怎样都无妨,最坏的结果也不过被抓回去横竖一死。但身边还有竹瑶,她不应该被自己连累。
思及此,明烟再次开口:“敢问公子,早前如何出行?”
聿尘转过视线,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奢侈马车,一片淡然。
“如此,小女...小女与妹妹愿先帮公子收拾马车。”言罢,不管聿尘答应与否,便拉着竹瑶进了马车。
片刻后轻笑声响起,细听之下竟带着些许溺宠。
“周离,”用折扇敲了敲还在吃惊中的侍卫,聿尘轻快道,“回府。”
“是,公子。”
周离约莫是将将才转过弯来,转过身又悄声问道:“公子,感觉您今日与往日有些不同啊,莫非是看上这位姑娘了?”
“想提前和周扬换位置可直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周离瞬间收势,敛去一脸八卦的神情:“别啊公子千万别!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说了!况且,属下还不是替您操心吗…我马上就去赶马车!”
明烟和竹瑶屏气坐在马车中,只感觉到马车在沉稳的前进着,并没有被搜查的护卫拦截。
“姑娘,请下车。”
听到声音,竹瑶先伸出头观察了下四周,见没有危险才扶着明烟下了车
未曾想马车直接停在了院内,不动声色的瞥了瞥四周,看到屋上的匾,知宁园。
当真是个好名字,明烟心道。
院旁不远处是一片粉色桃林,花开满树,花香悠远,一眼望不到边,自然不知多少里。庭院内鹅暖石铺成一条条蜿蜒的小路,通往各个方向。
“属下周离,是公子的贴身侍卫,有什么需要姑娘尽管吩咐。公子马上回来,还请您先进屋歇息片刻。”
“如此,有劳了。”明烟回一礼。
推开沉香木雕刻的门,只见室内摆了一张檀木小桌,桌上摆着一套极品紫砂壶,书柜上陈列着几十本书,数量虽不多,却均是世人难求,看都看不到一眼的孤本。
书柜旁有个剑架,上面未出鞘的宝剑隐隐泛着白光和寒气,冷意逼人,心下一惊,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雪莱”?
若说天下人人相争的宝物,当属雪莱剑最为珍贵。
雪莱剑只有在主人处才会泛着寒光生出雪凌般的寒意,剑出人亡,不嗜血不归鞘。
没想到名动天下的宝物此刻就在眼前,明烟忍了许久才将那想要上前触摸一下的欲望忍住。
“寒舍多有简陋,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姑娘海涵。”淡淡的嗓音传来,清远飘离,却又令人无法忽视。回头一看,聿尘站在门口,正含着浅笑望着她。
“公子言过了,救命之恩本无以为报,如今又叨扰公子府邸,是小女给您添麻烦了。”
“麻烦算不上,不知是否能与明姑娘单独交谈一下?”
明烟递给竹瑶一个安心的眼神,小丫鬟便弯腰退出去了。
“公子有话不妨直说”明烟道。
“不必如此约束,唤我名字便可。”聿尘撩起衣摆坐在桌前,倒下两盏茶,“姑娘如此放心在下,倒是让在下受宠若惊了。”
接过茶,明烟也一同坐了下来:“为何不放心,若公子心怀不轨,为何救我?况且,我瞧着公子总有些眼熟。”明烟皱着眉看着聿尘,似是在仔细回想到底何时见过这人。
“眼熟便是有缘,此处为世王府,姑娘大可放心住下。”指尖捻着杯沿,聿尘笑道。
原来是世王府,怪不得马车一路走来顺畅无比,这天下谁敢查世王府的马车?即便明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世王府的传说也听了不少。
世王府第一代王爷聿敬昂是开国功臣,一路辅佐始祖登基,与始祖皇帝更似亲兄弟一般。
始祖皇帝为了表彰聿敬昂,将其封为世王,意寓聿家人生生世世都是王爷,不可废,更有着就算皇帝要进世王府都要提前通告一声的特例。
不过这一代的皇帝,与世王府并不太对付,隐隐有些要废掉世王的意思。
而又幸好,这一代世王虽年纪轻轻,却是个足智多谋的不可小觑的人物。
据说当时皇帝借口王府不可一日无主事人,一道圣旨下来就要给聿尘戴上王爷的帽子,谁知聿尘当即上书一封,字字铿锵将此事推拒回去。
言辞上下表明自己感恩戴怀之心,言父母生养之恩不能不报,父亲虽意外去世,却仍是自己心中的英雄,因此不敢称王;姐姐才智双全,巾帼不让须眉,最后因为救自己才落得病死的下场,故而无颜称王。
想要守孝守义为世人树我天盛的礼义之风,因此推辞王爷的名号。
言语之间可谓伤痛满溢,悲愤交加,一字一词都在狠狠责怪自己为何当初不能保护父亲和姐姐,偏偏侥幸独活于世。
年仅九岁的聿尘本就一副孩子般的样貌,一夕之间亲人尽失更是惹得人人怜惜。
此番陈词未加华丽措辞,平平淡淡的讲述了亲人尚且在世时的温馨和睦,愈发唤起了百姓的同情心。
而恰好当天又下了场雨,因此百姓无不感叹聿公子之孝心感天动地,文章措辞又见其聪明伶俐,得如此之人,实为我天盛之福,待小公子年长后再封王也不迟。
于是这一推,便推到了现在,每次皇帝一提起,都被聿尘云淡风轻回绝了去。
明烟想这些事也不过一瞬间,反应过来便福了聿尘一个面见王爷的大礼:“拜见王爷”
“聿尘并未封王,姑娘不必行如此大礼。”
“礼不可废,明烟不敢逾越。”依旧福着身子。
“起来吧,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聿尘将人扶起来,举手投足间一派清雅雍容。
明烟淡哂,终于明白自己说要报恩时聿尘那抹类似得逞的笑是怎么回事了,恐是一开始自己的身份就已经暴露,否则那马车又怎会恰到好处地停在附近。
世王府公子聿尘,三岁吟诗四岁作赋,五岁习得兵法六岁掌握阵理,七岁开始做事便走一步算三步,九岁一篇赋文堵的皇帝都无可奈何。
钻进这样的人下的套,也不算丢脸。
罢了,正好也不用再欺瞒什么了,横竖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人觊觎的东西,只是不知这人为何要救自己。
明烟起身,不知眼前人目的何在,决定还是先坦白:“小女曾是宁王府二小姐,跟在我身边的丫头叫竹瑶,是我的贴身侍女,这次也算是我害了她,如若公子想要把我送回王府,明烟无话可说,只希望能放过竹瑶。”
聿尘盯着明烟看了一会,轻笑一声淡淡开口:“你自己都说了曾是,现在又不是。再者,宁王府的事与我世王府何干,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收拾下便来用膳吧。”
忽而顿住了脚步,聿尘回首又加了句:“别再往脸上抹些不干净的东西了。”
言罢,吩咐周离安排好下人,拿来一些干净的衣裳和日常用品送到旁卧,便径直出去了。
周离一脸惊讶,公子这是开窍了啊!公子终于要抱得美人归了!要知道旁人都进不得这知宁园,而这位小姐不仅进了,还住了下来!不仅住了,还住在公子隔壁!万年老铁树要开花了啊!
因此,周大护卫看着明烟的眼神瞬间带上了一种欣慰与激动,看的明烟是一头雾水。
奔波了几日,明烟着实太累,泡着澡便睡着了,晚饭都未吃一口。
竹瑶进屋一看,连忙把人扶到床上盖好被子。
周离激动了一整夜未能入眠,第二日一早便欢喜的在庭院处候着。
“公子,您又带一位姑娘住进了知宁园?”周离匆匆走向聿尘,低声问道,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聿尘刚从桃花林练剑回来,用锦帕擦了擦手,静坐在庭院的桌旁,并不理会周离叽叽喳喳的发问。
聿尘不答,周离便当他默认了,当即深吸一口气着急道:“公子如此便是不厚道了,今日这姑娘生的貌美,若是昨日那位姑娘瞧见了,该如何自处?”
实在不能怪周离眼力差,而是明烟之前伪藏的太好,前后容颜简直是云泥之别。
聿尘被周离吵得头疼,先将人带去了膳厅。
不一会儿,两位女子相继前来。在前的女子,一袭白衣在微风中轻轻扬起,墨色的秀发微微轻扬,细长的柳眉,清澈见底的眼眸,秀挺的瑶鼻,樱桃般的红唇,肤如凝脂。
沉鱼落雁当如是,窈窕淑女当如是,让人看的一阵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