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在二楼厨房帮锡森,看着聂易提了一大桶热水下楼以及刚刚被“割喉”的五只鸡,问,“我们过来会不会让他太破费了。”
锡森一边切萝卜一边道:“不会,我跟他买了两只,回家炖汤给你补补。”
“给我买的?哦!那我们三个人吃三只也太浪费了吧!而且,他赚钱也不容易,还得养老婆孩子呢!”
锡森道:“他没有老婆孩子。”
“没有?”陈思想起刚刚看到的锁,“那他前女友叫“正”?”
锡森手里的动作一停,顿了片刻轻声说,“嗯。”
但陈思在洗菜,没听到,只当是前女友了,还想着,他会不会是为了前女友才不结婚的?毕竟,他虽长得不算俊,还有道疤痕,但是,相处一下就知道,他不是那种凶狠的人,反而非常温柔也非常爱干净,做事情也井井有条,细致优雅。
锡森掌勺,看着一大桌子菜,胡萝卜玉米鸡汤、蘑菇炖小鸡、青椒鸡肉、白萝卜炒鸡杂、生菜炒鸡杂、花椰菜炒鸡杂,聂易惊讶不已,“锡森你之前过来就是个当老子的,没想到你竟然会做菜?还做得这么香。”
锡森等他说完,幽幽道,“你是第一个吃到我做的菜的外人。”
聂易筷子上夹的一块鸡肉还没放进嘴里,咽了咽口水,看了看锡森,他满脸都写着:“你很幸运,你三生有幸!”
把鸡肉放进碗里,忍不住吐槽,“我真得怀疑你是个冒牌货,这是你该出现的表情?你的生人勿进呢?你的冷若冰霜呢?哪去啦!哦哦,果然是陈思。陈思,是你融化了他那颗冷漠总裁的心,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看他说话的语气!你看他的表情!你看他,竟然会给别人夹菜!”
聂易越说越激动,陈思用力忍住不笑,但是嘴角已经不受限制地勾起,锡森瞪他,“你有玩没完?还吃不吃?”
“吃吃吃,我就说说,别生气嘛!”聂易似乎正经不起来了,一边吃还是一边要说,“你以前可是把面无表情、冷若冰霜、莫挨老子玩到极致的,没想到现在这么轻而易举把生气写到脸上了,神了奇了!”
一顿饭下来,聂易一直逮着锡森的变化在说,陈思也思考了一下,好像之前他确实有过几次那个样子的,相处之后就没在意了,感觉脾气有些时候有点别扭,其他还好,最近还越来越嘴贫,越来越喜欢耍流氓了。
吃完锡森和陈思当起了甩手没,到了楼顶去等日落,而聂易还就着剩下的菜喝了点珍藏的小酒,依旧看着动物世界,但听着两人的走步声到了楼上的时候,他整一个人好像被谁抽走了精气神一般虚脱恹恹的,垂直眸子,也不去看电视了,只是一口酒一口菜再一口酒一口菜……一股阴郁笼罩着他……
另一边,顶楼上的锡森和陈思拉着手四处绕着看,说是顶楼,其实是一个只有出口的晒棚还有一根避雷针,这里就是山里最高的地方,所以环绕这里可以看到房子的四周,也可以看到这座山的四周。
陈思指着山脚的工厂,“喏,还挺大的,工厂。”
再一转,就是那个被割得有些支零破碎的河网,从上面俯视,可以看到它环着半个山,那水清透如玉,那小花在阳光下如钻石般动人,陈思看着看着,竟觉得非常熟悉。
细细一想,不就是宋琳送给自己的那个挂坠?像极了!水是翡翠,山里的树亦是翡翠,那小花,就像是那钻石,此时看起来正像是网,细看,连纹路都有些相似。
说不定,真是那设计师从这里来的灵感,有空得跟齐一止说说,让他也学学,别整天蛇啊老虎啊豹啊的一大堆动物上阵,也缓缓优美情深的小清新风格。
锡森和陈思看了一会儿风景耍了一下疯,太阳便已经靠近遥远处一座更高的山了,锡森和陈思并排站着,看向那边的暖黄暖黄的落日。
锡森侧过脸,看陈思被暖黄的霞光映得犹如暖玉一般的脸,不自觉抚了抚她后背的发丝,她连头发都是暖的。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站着,看着,锡森把陈思揽入怀中,陈思斜着身子倚靠着他,此刻,让她觉得岁月静好,即使那暖阳用看得见的速度一点一点隐藏到那高山之后,即使那映着暖霞的天空和云彩一点一点被灰蓝色取代,她还是觉得,一切都这么美好。
月明星稀,但可以看到远方的城市,星光万点。山里夜风微凉,锡森把她环在怀里,温热从后面一阵一阵传来,陈思忽然想到前几天看到过的一个词——体温共享!
就在两人腿也麻了的时候,楼下传来聂易的叫唤声,“哎,我火都生好了你俩还不下来?”
低头一看,他已经在一棵龙眼树下生了一堆火,旁边还摆着黄色的几张小凳子和一张木桌,桌上有金针菇、韭菜、茄子、鱼和鸡翅膀鸡肉什么的,都已经串号铁签了。
陈思问:“烧烤?”
锡森看了看表,七点二十分,也还早,现在是天黑得越来越早了。点头,道:“他比较好客,第一次看到你来,怕你没吃饱,就准备了烧烤吧。”
两人下楼,刚好在二楼看到聂易首饰了两大袋东西,“你们两个五点多吃完饭在上面呆到了七点多才下来,让我一个人忙活半天,也好意思哈?!等一下得多吃点,还得夸好吃,不然下次来我就不招待了。”
“哈哈好,在楼上就闻到味道了,手艺是真不错的。”陈思赶紧附和。
聂易把手里的两袋东西放到门口,又进去拿了几罐啤酒,才坐到了小凳子旁。山风往一个方向吹,几人坐到了刚好让出那一块,但锡森还是挤到了中间。
聂易开了一罐啤酒绕过锡森首先递给了陈思,“来,思思,女士优先。”
锡森一把截住,“她是正宗的一口醉,一口——就醉。”
最后几个字陈思听出了调、戏的意味,转头,瞪他瞪他!上次他一口酒喂醉了自己迷迷糊糊的都还没跟他算账,他就自己讲出来了!
“没那么夸张吧,”聂易只当他是开玩笑,又递了一罐给陈思,“来,就喝几口,应应气氛。”
“她是真得一口都喝不得。”锡森又是一手截过。
“怀孕了?”聂易也是真得不相信有人真得喝一口酒就会醉,而看锡森这个样子,怀孕是最有可能的。
陈思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的事。我是天生不能喝酒,一喝酒就醉,一醉就搞破坏、发酒疯,酒品很不好。”
“真这么神奇?那还是别喝酒了,我去给你泡一杯蜂蜜水。”聂易起身去给她泡蜂蜜水,陈思本说不用那么麻烦,锡森却说不用对他客气。于是两人喝啤酒,一人喝蜂蜜水。
但聂易心里就好像认定陈思怀孕了一样,她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所以整晚都在提醒陈思要多补补,还问辣椒酱够不够辣,番茄酱够不够酸?
三人就这样围着火堆,在秋天的夜风里烤着火吃着肉喝着酒谈着话,火堆枯枝烧起噼啪作响,不时悠悠飞出两三点火星子,柴火气息和肉香酱香融合着。
聂易半醉,提议唱歌,他先开始。
“暖暖的阳,清清的水,甜甜的果,美美的花……”本是一首轻快的歌,到后面他却唱出凄声,最后一段不知是忘了歌词还是唱不下去,拖拉着音调哼哼就截然而止了。
这首歌陈思熟悉得很,这是R国达区的民谣,更是曾经达区一个老品牌“齐享珠宝”的宣传曲,幼时电视里常播的这首歌,孩子们听着听着都会了。只是后来,这个品牌被许多新品牌打败,破产变卖了,这也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也还是个小孩。
陈思问,“聂易,你是达区人?”
她本想叫聂大哥的,但是聂易不让自己叫聂大哥。而锡森又不许她叫啊易,于是折中只好叫这个比自己大了应该有十岁的人的名字了。
聂易看着陈思好一会,不答反问:“你是达区人?”
“嗯,我母亲是H国人,我父亲是达区人,我也是在达区长大。”陈思以为即将到来的是一场认亲大会,谁知聂易道,“我不是达区人,我爱——我曾经的爱人是。”
陈思点点头,本来想要戳锡森的手指也收了回来,锡森本就少话,陈思不知道要说什么,聂易看着那堆火,映得脸一会黑一会亮,几人就这么盯着那火,沉默了好一会。
最后还是聂易先开的口,因为鸡翅膀熟了,他刷上蜂蜜,依旧隔着锡森递给陈思,“来,思思,多吃点,多吃点肉,你那么瘦。”
陈思接过,“谢谢!”
聂易递给锡森一串蘑菇,“你吃素,以后安稳点,安安静静的,赚钱就好了。”
他这句话陈思没听懂,锡森确实眉头一皱,点了点头,“快结束了!还想着闲下来就过来偷鸡吃,你家鸡特肥。”
聂易没有接着话题,却回到一开始的话题,“说好了唱歌的,我唱了,下一个,锡森?就锡森先。锡森你会唱歌吗?”
“不会。”锡森答得很实诚。
陈思却打脸了他,“什么不会?你每次煮饭都哼哼,怎么不会?!”
他经常一开心就会随口哼一些东西,而且他跳舞的时候拍子什么都很准,唱起歌来也应该还是不错的。
“我只会哼,而且看心情哼得能不能听。”锡森把她吃了一大半的鸡翅膀抢了过来,似乎是在报复她“出卖”自己。
陈思刚准备从小矮凳子上站起来去抢回她的鸡翅,但聂易又已经递了一个新的给她,“你吃肉,他啃骨。”
锡森确实在啃骨,啃得津津有味。
聂易又道:“懒得听他哼了,要不思思你唱一首歌?你这么好看的女孩唱歌也一定好听。”
陈思拿纸巾擦了擦嘴,右手举着鸡翅,道,“那我也唱一首老歌吧,很适合此情此景。”
“我唱。”锡森把骨头啃完,优雅地擦了擦手。
聂易道:“怎么又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