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们怎么办事的?一大群人追两个人还栽了跟头?”沙瓦怒目圆睁,怒气愈重,差点咳嗽起来。
“息怒,首领。那两人丢了什么东西过来然后就炸开了,兄弟们没留神,炸伤了不少人,只是定睛一看才发现,他们是往禁地前边的那片竹林跑了。”一个蛮子单膝跪地俯首算是冷静道。
“竹林?”沙瓦转溜转溜着眼,嘴角浮出一丝狡黠,“算了,随他们去吧。”
“不派人去竹林里找?”那名蛮子微微疑惑的抬起头。
“去干嘛?送死吗?”沙瓦慢慢躺回了塌上,“禁地可不是说谁去谁就能去的。禁地前边的竹林致密,人若想躲藏,根本找不着。但也有诸多凶兽,被逮着了就是死。”
“是。首领。”那名蛮子也不阿谀奉承,赶忙下去了。
只是出了帐子,蛮子抬手在脸上摸索着什么,然后轻轻一撕,露出了一张年轻又不失稳重的脸。
是顾成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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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把草铺平,常乐舒舒服服的躺了上去,比不了宫殿里边的金銮床,但是却舒服自在的多。
永安也挤过来,和常乐抱做一团。
四周都是高大的竹子,遮了天,有一种幽闭的感觉,但竟不可思议的安稳。
常乐抬头看不见天,也许是因为不是一个人的原因吧。
但是现在舒舒服服的过日子显然是不太可能了,安稳几天后,青天白日,周围的草丛传来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
永安把手指放在常乐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常乐霎时连气也不敢出了。
声响越来越大,仿佛根本没想躲藏偷袭,而是光明正大的直接捕捉猎物。
永安无声的骂了一句,随即起身,抄起大刀让常乐躲在一旁。
一头西南猛虎赫然踏平了灌木丛,眼神锋利的盯着二人,然后发出一声类似捕捉猎物之前兴奋的低吼。
永安一时也没管那么多,见来着不善,操起刀就上去砍。
手上有刀,永安完全可以耗死这只猛虎,只是若不小心留意,给捉了空,这猛虎只要一掌就能把他置于死地。
周旋了几十个回合,猛虎身上已经出现了几道口子,但永安也明显也有些费力,不得不歇一口气,这猛虎一掌朝永安拍过去,永安侧身往旁边避开,想不到后边一根铁尾扫了过来,把永安扫倒在地。
永安费力的爬了起来,嘴角溢出一股腥甜。
常乐躲在竹林后面看着正揪心,不料想被后面不知何时到的人一手就捂住了嘴。
“陛下,是我。”顾成决道,然后放开了常乐。
“顾统领?”常乐疑惑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打听到这片竹林有许多凶兽,想来救陛下的,可惜竹林太杂,找陛下花了点时间,想不到陛下已经碰上了。”顾成决道。
“那去救永安啊。”常乐有些急切,“他一个人肯定打不过的,刚才还被扫了一下。”
“陛下,别说一个人了,两个人一起说不定也打不死这牲口。您还是赶紧随我走吧。”顾成决握住常乐的手腕,有些强硬的说道。
“不行。我身为一国之君,哪有抛弃臣子的道理。”常乐有些执拗。
“陛下,您是一国之君,请陛下顾全大局。”顾成决手没松开。
又是一国之君,又是顾全大局,这些话早就已经听过千百回了,常乐一时感觉有一些烦躁。
眼下的情况,赶紧逃命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常乐实在不想丢下永安,任性罢了。
一个臣子的命真的抵不上一个皇帝。
只是在常乐的思绪还没飘回来的时候,一声低吼便把他拉了回来。
永安不知怎的,双手紧紧的抱着头,秀气的眉头现在已经拧作一团,额头上布满了密集的汗珠。
和晕倒那回的样子一模一样。
只是慢慢逼近的凶物已经容不得他干等着了,常乐下意识喊出口:“永安!”
永安明显怔了一下,只是随即嘴里又念起什么东西,再抬头时,眼里已经泛起了猩红。
手中的刀簌簌抖动着,上面的几个铁环实在是和永安的气质不太相称,不过这会,拿着这刀的人儿踩着石头跃起,从上往下借着力生生把猛虎劈开了。
但还不够,他还在不停的对着一堆尸块没有目的胡乱砍着,直到常乐发现了端倪。
常乐挣开顾成决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扯住永安另一支手,眼里满是惊慌:“你怎么了?醒醒!你别吓我!”
永安眼睛里的猩红还没散去,直到他转身看了一眼常乐的时候,常乐才意识到什么,拉住永安的那只手,手腕还停在那,手指已经有点无力的脱开了,之前因为着急而泛红的脸现在变得惨白。
只是那一眼,常乐看不见喜怒哀乐,看不见自己熟悉的影子,也没看见应该流转出来的柔柔目光。
他也没注意到,另一支手没被他抓住的手正要抬起来,但在常乐反应过来之前,顾成决已经一个翻身过来敲晕了永安。
“顾......统领。”常乐低声的说了一句,手还停在半空中。
“陛下,现在可以离开了吧。”顾成决问。
“嗯。此地不宜久留。”常乐低下头,看着被顾成决扛在肩上的永安,跟着回了军营。
苦闷、担忧,还有别的什么,只觉苦涩。常乐从没体会过如此陈杂的滋味,万分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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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常乐亲自逛进敌营,又闯入敌方阵地,最后变成三个人一起回来的日子里,军营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先是蛮子出其不意的进攻。
人心惶惶。
皇上进了敌营还没出来,蛮子就打上了,搁谁心里都一番胡思乱想。这下风占到常乐回来,也是辛苦他们没直接打输了。
然后,就是林千的屡次碰壁。
随常乐在南边的这两年,林千已经不再时时跟着常乐了。
一来没什么好跟的,二来常乐也好像不需要这么一个职位。
于是两人不久后就达成了一种默契,有要事的时候才找对方。
但,实在是没什么要紧事。
直到最近,古清莫名其妙的跟着常乐回来了,林千终于才有事可干。
虽然不受待见。
在林千第十次喊出“古神医~”的时候,古清决定看见此人就躲,实在是太烦了。
直到有一次古清终于忍无可忍,才喊了一句,只是出口的不是“林千”,而是“沈秋”。
林千一怔,随即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低着头,最近勾起一抹笑意:“你还记得我啊。”
古清自知自己一时情急之下喊错了,盯着地溜走了。
此后,两人的对话总算是有了一些改变。
林千开始每天都去找古清,找着就问:“为什么不与我说话?”
只是每次古清都回一句:“没什么好说的”
“比如你那天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要走了?我要是那时候没从别人嘴里听到,你是不是就一声不吭的走了?还有你为什么不认我,明明从小感情挺好的......”林千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讲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古清压抑着一些情绪,平静的说到。
“可是好不容易见到故人......还是我自作多情了?”林千有些没底气的问。
“你我现在一个在皇宫舒舒服服,一个浪迹天涯,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古清摇了摇头。
“有......这么严重吗?”林千楞楞的问道。
“对我来说,有的。心里若是有牵挂,还怎么浪迹天涯?”古清背上药篓,转身离去时,又回头说了一句。这回终于笑了,只不过,是苦笑。
林千任他走了也没去追,他要先把这两句话琢磨透。冥冥之中,他感觉到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心里有牵挂”,所以,既然对林千说出这番话,牵挂的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