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腰部受到重击的缘故,有广的病加重了,在原有基础上的腰疾因为出走发生的意外所导致有广到现在都未能苏醒,尽管医生方面承诺,病人的意识并不会受到太多的牵连,但身体的沉睡,也正代表了,即使是具有意识的有广,也不会坐起来,哪怕说一句完整的话。
更何况,医生的最后通牒是,病人很可能会因为脊椎受伤,造成永久性的瘫痪,也就是说,有广会变成有家最后的累赘,一个彻头彻尾的吸血恶魔,可这是单方面的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尽管这个家庭看起来支离破碎。
有川为此向人事请了近半个月的假,自从他上班后,就从未请过任何假,就算是唐樾结婚的时候,他也是利用公休的时间来填补的。
请假申请就是人事负责人填一个单子,等有川回来签字后,再上交。奇怪的是,人事从头至尾没有有提及这件事的意思,他明明也清楚这个流程,却没有讲出来,是什么意思?
可有川顾不上这些了,他现在必须去照看父亲,而且他在祈祷,祈祷父亲一定平安无事。
对于父亲这样的状况,他不敢对妻子提起,他知道假如说了这样的情况,妻子一定会说一些煞风景的话,到时候再引起没必要的争执,就得不偿失了。
陪护父亲的工作,白天由有川负责,夜晚由有芩负责,这样也是考虑到有芩妻子的工作是无常性的,大部分家用资金的来源都出自有芩,虽然抚养女儿的任务较儿子要轻松一些,但因为有舞蹈班和补习班这些支出,抚养女儿的任务看起来也没那么轻松。
这件事也是绝对不可以跟妻子提及的,妻子一定不能在共同责任的得失上而吃亏。
另一方面有川也不忍心看有芩苦苦恳求,就算他没有讲明父亲的真实处境,也不能在这种节骨眼,让那些不必要的情况雪上加霜。
有川提着饭盒往监护室走,这个时间是他和有芩交接的时间,送好这顿饭后,有川就可以赶回家和妻子交差了。
他也不清楚,这几天他到底是如何忍受的,看着父亲那张苍老安详的脸,他的心中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敲响监护室的门,陪床的有芩轻缓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趿上鞋子后,接过饭盒。
有川知道,就算有什么大的动静也很难叫起父亲,可这段时间,大家做所有的事都会小心翼翼的,干什么都不敢出大气,萎缩的身子也看起来消瘦了许多。
有芩把饭盒轻轻地放在置物柜上,就跟着有川一起出了病房。
两人一起来到供病患家属抽烟的安全通道里,没有人员在这里逗留,这里仿佛像一个死气沉沉的地狱。
“父亲的事”有芩压抑的声音响起又中断。
有川看有芩拿起两支烟,他习惯性的递给身旁的人一支,有川想了想接了过来。
“费用怎么办,院方那边在催了”
“我也不知道,在筹一筹吧”有川接过打火机也点了起来,貌似在高中的时候,他尝试过一次吸烟,但那是很不好的体验,所以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抽过。
“怎么筹啊?没有愿意出手的人,我看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有川没有说话,他吸入一口烟,含在嘴中,试着往肺里吸入,却怎么也迈不开那一步。
“要不我们报警吧”有芩的眼里闪动着光芒。
“有什么用呢?附近又没有监控,医院内部的监控连父亲何时出去的都看不到”
“我们就一口咬定,父亲是受到某人的迫害,来让警方查证这些”
“然后呢?让他们来支付这笔费用么?”
有芩不说话了,只顾低头猛抽烟。
有川则是把含在嘴里的大口烟雾吐出去。
“那个同病房的患者呢?你跟她提过了?”
“说过了,跟我说话的是那个中年女人,她说对于有广的事毫不知情,自己的病患母亲也没看到有广在什么时间出去过”有芩抬起脸。
“那件衣服是怎么来的,父亲如果出去的话,周边的人不可能看不到的,除非大家都不愿意说”除此之外,就连医院配合的调查,也几乎没有眉目,所有和那件成年人衣物有关的人都说没有见过那件衣服。
“医院方面也只是负责配合病患的治疗,似乎根本就没有为父亲的受伤承担责任的意思”
“因为是在医院外发生的事吧!但疏忽患者独自跑出去,他们没法拒绝这点吧”
“那又有什么用呢?除非有警察的涉入才可以水落石出”
“是啊”有川又一次低下头,烟已经吸了大半,他还是一口都没有吸进肺中。
“对了,你妻子的姐姐是不是结婚了”
“嗯?”有川看向他。
“她那个新任丈夫挺有钱的吧”
“你在打什么主意?”
“管他借钱啊!不然这难关真的没法过去了”
“我说不出口”
“怎么就说不出口?”
“我再想想办法吧!如果实在不够的话,你填补一部分”
“你筹集还不是要借,和谁借不都一样么?”有芩把烟头丢到楼梯上。
“不一样,总之这件事你不要管了,费用的事我有办法”
“好,总之这件事就靠你了”说完后,有芩直立了身子,拍打了身上的烟灰,就准备回到监护室。
“把费用的事都负担到你身上,真是很抱歉”
“我们是兄弟啊,而且...”而且有芩承诺过,有川负责寻找资金来源,两人共同承担后续偿还。
“那我去照顾父亲了。”
“等一下”
“嗯?”有芩扭回头。
“刚才那包烟留给我吧!”
“你不是不抽烟么?”
“给我就是了”
有芩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有川接过来,塞进口袋里,然后就准备下楼了。
他并没有直接走出医院,而是折返来到连接住院部和诊断部的联通楼梯,他用步行的方式走下了二楼。
虽然有芩和那个老婆子的家属谈及过父亲受伤的事,但有川还是不放心,他想亲自去看看那一家人。
一路走到父亲的病房,整个长廊空荡荡的,只有负责准备晚餐的家属拿着饭盒通往电梯。
父亲在医院失踪的风波已经过了近一个星期,大家或许不会在意一位老人失踪的事,而有川也再没走进这间父亲住过的病房。还未到门口,有川便停留在原地,因为那个女人正在住院部护士站垫着脚,朝里面执勤的护士说着什么。
他一扭身,躲在一面墙的后面,这是个好机会,可以避免在病房里发生什么冲突,而且很容易去跟她聊些什么。
他捂着砰砰跳动的心,却不曾想到,就在自己的身边有人正在迈步靠近。
有川一回头,这给迎面而来的男人吓了一跳。
他一脸慌张的注视着有川,有川也回看着他。
那个男人在躲闪,而且是下意识的,他貌似偏离了原本想要去的方向,有川就在他擦身而过的瞬间认出了他。
有印象,不会错的,这就是上次和那个女人见面的男人,这个男人很年轻,穿着也不像是会过日子的哪一类。
有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到拐角的窗户前,佯装俯看夜景的样子,实则他在留意那个男人的去向。
他有一种感觉,那个男人是来见女人的,虽然还弄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但貌似可以抓的住那个女人的把柄,有川掏出手机,一边倒退,一边向女人的方向靠近。
女人好像是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了,有川记得那里有个公用厕所,估摸两个人应该走进厕所了,他才探出身子,果然两个人消失在长廊里。
那么年轻的男人会找看起来那么衰老的女人么?他没办法不质疑两个人的关系,其实他只是想清楚那个女人那个老婆子到底对父亲做了什么。
有川假装来到护士站,问一些毫无搭边的问题,然后用余光观察两个人。女人站在靠近女厕的梳妆镜前整理发型,有川在这边和执勤护士问话。
“刚才那个女人来问了些什么啊?”
“啊...刚才那个”女人伸长脖子,往右边看。“你说是娄女士么?”
“嗯,就是那个娄女士,我是他的远房亲戚,最近听说她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姨妈得了重病,所以来探望一下”
护士蹙眉看着有川“重病?可是娄老婆的病并不严重啊,而且,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护士开始打量起有川。
“啊!确实,那个,我只是后来才得知的”有川压低脑袋。
“是么?可娄老婆要出院了,娄女士刚才来问的问题就是出院后的后续保养之类的问题”
“要出院了?”这点为什么没有听有芩提到过。
“好像是突然说要回家疗养,大概是觉得在医院的环境太压抑了吧”
“那,你有没有看见娄老婆的女婿啊”
“女婿?你是说和娄女士共同出现的那个男人么?我刚才还看到他来见娄女士了”
“是么?”
“一说起这个男人,我觉得他好像是有些太年轻了,和娄女士毫不搭配,不知道内幕的人以为他们是姐弟呢”说起别人家的私生活,她就打开了话匣子。不过意识到自己在嚼舌头,她马上又闭上了嘴。
“是么?可我从没见过这个人”
“一次都没有么?”
“我是听到姨妈生病的事,才特意赶过来,所以对于这方面的事,我不了解”
护士低下头,她琢磨着有川的话。
好像是走廊的那端有人往这边走,有川为了不让别人发觉,马上谢过了护士后,就往完全相反的方向疾走,身后还传来,刚才那个护士的自言自语“不是一对么?可她自己就是这么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