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叫你法国宋见月比较合适(1)
五年前,宋见月乘坐在去法国的飞机上,那天她并不知道,江天也来了。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但还是相信心有灵犀,江天就是能知道宋见月走前的不安。他悄悄跟着她,来到了机场。
宋见月一直低着头,和着黑色的鸭舌帽,那原本精致的小脸完全迷失在机场人群中,可又怎样,即便这机场人再多,江天那双墨黑的眸子始终只有宋见月一人。
十月份,已经是初秋。机场播音员那甜美柔和的声音一下让人回到春天。江天那双墨黑的眸子紧盯着宋见月,目送她缓缓进入检票口,那眸子含着不解更多的是无奈。是他太过渺小,以至于她想逃离他。
宋见月死死地压低着黑色的鸭舌帽,纤细的手指边缘已经泛着白色。她嘲讽一笑:“宋见月啊,宋见月,你还在期盼什么?”
这不是电视剧里的那些男女主角离别,即便江天挽留她,她也会迫于家庭丝毫不犹豫地登上法国征程。临行前的了断,不是对她自己的解释,而是对江天最好的喜欢。
只是一趟飞机。划开了两个人的天际,他们生活在一个地球,却不在一片天空下。
到了法国,宋见月想起以前在一部片子上看到的话,若是过的不好,又怎么会到别国生活。
可她有牵挂的人,也从此以后可能再也不见了。
她原本的计划是一年用来调整适应,三年多用来边打工边学习,再有一年在巴黎本地实习。可谁能知道,去的一年,宋母就因病倒下。那个有抚养权的女人,她倒下了。
她应该恨吧,可在看到宋母那含泪的有些苍老的眸子她就更加恨自己,如今回国也回不去,宋瑜还在读高中。那段日子昏暗无比,她有时候真想揪起宋母的衣领,质问她,为什么要把他们带到法国。
人生地不熟,即便她学习语言的天赋再强,也需要时间来磨合。没人知道那段时间的她有多崩溃,不停地打工,既要给宋母交医药费,又要给宋瑜交学费。
每次在租的房子里她看到宋瑜,还要用最舒坦的笑容面对宋瑜。
也许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会在你最狼狈的时候伸出最暖心的手,尽管那双手不是你牵到最后的手。
她遇到了在法国留学的赵何人。赵何人离开恒华的一个月,就是他在法国参加比赛的日期。他直接被法国顶尖大学录取,并且全免学费,还有丰厚奖学金。
那天。
宋见月伸出冻的通红的手,和赵何人握了握手,礼貌性地抱了一下:“谢谢,不然这个冬天我真不知道怎么过了。”
赵何人闪了闪魅惑的电眼,反握住宋见月的小手:“手怎么这么冷?”
宋见月微微一愣,不露痕迹地抽离赵何人的手掌:“这冬天啊,很冷。”
感受到抽离的温暖,赵何人皱了皱剑眉,他忽然开口:“江天。”
宋见月一愣,立刻抬起头看向四周。
赵何人见宋见月反应这么快,心中一阵刺痛,他那深邃的眸子紧紧匡住宋见月:“这两年,我应该感谢江天。如果没有江天,你可能心里早就失去了信赖、支撑,在没有遇到我的帮助前,你就已经崩溃。这两年,你没有他也能生活,他没有你也能生活,你们可能给予对方一种力量,但见月,你不需要以此为抱歉,这两年,他也没有你。你们是一样的。”
回国和江天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明白赵何人的话有多么重要,他们都没有亏欠对方,如果再重来一次,那还是阻挡不了上天的命运。
后来,赵何人成功让宋见月入学,她的生活因有了赵何人稍微好转了一些。三年后,对口专业,是她三年前就想好的。本来是觉得在国内学国语一类,后来直接像衿儿姐一样,开始文学工作。
可她在法国,如果没有一份好的工作,宋瑜的学费就会有影响,她不是一个人生活,她还有宋瑜。
是赵何人。推荐她学法语专业,当了翻译,别说国外,翻译官在国内都是很吃香的专业。
一个月后,宋母悄然离世。宋见月又渡了一个阴暗期。虽然是宋母带着她和宋瑜来国外,但总归母女情深,她也甘愿为她付出,如今你一直付出的东西走了,心里那一层防线有些坍塌。
宋母的葬礼过后,宋见月显然在工作上失神,特别是在一次酒会上,她听到了陆木槿的名字,对于失去母亲的她来说,那一层依赖不知从什么时候就悄然而生。
她选择了回国。她没有勇气面对他们,但她确实没想到,陆木槿的电话还是那几个数字,一打出去,就接通了。
我想带你回云深不知处(2)
是梦吧。江天又梦到宋见月站在他楼下那一天,梦里的她快速后退,消失。他惊醒,却什么也抓不住。梦是被心痛惊醒的。
他走进浴室,打开冷水,水流狠狠冲在他修长的身子上。墨色的发丝被打湿,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颓唐。
这是宋见月走后的第一周。他直接将自己反锁在他的小公寓里,任谁来敲门,他都无视。
看了看已经微微亮的天,江天知道自己也睡不着了,从冰箱里拿出几瓶啤酒,坐在落地窗前静静喝着。
他真痛恨自己的无能。也不知道宋见月出国过的好不好,那种最单纯的爱,也只能被掩藏在心底最卑微的角落。
大概是酒喝累了,他蹙了蹙重新冰冷的剑眉,将剩下的倒进了洗手台,洗了把脸,出了公寓,着手办与何家分离的事。
江天离校的一个月,他也与何家彻底脱离关系。至少,他本来就姓江不是么。
回到学校,张凌立即让他参加省市的化学竞赛,他墨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打算,而后点了点头,回了公寓准备竞赛的事。
各科老师见怪不怪,江天本来就已经把高中三年的知识浓缩在初三的暑假学完,现在于他来说,反而语文这一块,让他觉得若即若离。至于这一次竞赛,他必须得拿到一等奖。
在成绩出来前的几天,A市的A大招生办就打了电话给他,他也说只是考虑考虑,没有立刻同意,也没有立刻回绝。
陆陆续续也有好多学校来邀江天,他有的犹豫了两三秒,有的直接回绝了。直到G大招生办打来电话。
对面明显有气无力,他们打了那么多通电话都没打进来,一看就是别的学校在抢好苗苗。
“江天同学,你愿意来我们学校吗?”
见对面无声,招生办的人又开口:“我当然知道好多学校都来邀过你,我们G大迟了一步,但这并不代表我们的条件没...”
“我想带个人,可以吗?”江天冷漠突兀地开口,打断了对方的热情。
“你同意来我们G大了?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对面一下子变得有了活力,滔滔不绝说道,而后又想到什么,但碍于是江天,说话有些迟疑。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她是我女朋友,现在在国外,你们只需要给她挂个名就行。”江天顿了一下,淡漠地继续,“你们打印一份纸质的录取通知书给我。另外,在高二下学期,我就直接和学校申请参加高考,你们寄过来要快。”
说完,江天也不给对方反问的机会,直接挂了。他的号码招生办也有,真有什么紧急的事,他相信招生办也会打给他。
那么只有这件事,在宋见月出国后,是他唯一能做的吧。
过了几年,江天继续留在G大读研究生,他每天独来独往,冰冷的气息散布在周围,只有许初荣接近他的时候,那气息才微微收敛些。
这几年,追求过江天的女生很多,但他都是蹙着剑眉,不耐烦,除了宋见月,他还真没想过能有别的女人接近他。
慢慢的,他就上了校园头条,先是禁欲男神,后来就变成了学校传奇。
当年的高考分数明明是他所在的省第一,却来G大上学,连研究生都来G大读,这究竟是为什么,恐怕也只有许初荣知道了吧。
大学里,江天学了生物,每天在实验室与宿舍之间来回穿梭,穿着白大褂,却丝毫不影响他冷峻妖孽的容颜,他就是天之骄子。
在一次清吧中,许初荣喝光了面前的就,幽清的眸子中闪过痛恨:“我真厌恶我生在这样的家庭。”
“嗯。”江天低沉地回应了一下,他晃了晃面前透明的液体,“你现在,挺颓废的。”
许初荣看了他一眼,自嘲了一声:“你倒是挺冷静的。”
江天晃动酒杯的动作一顿,后又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没有开口。
“当年A大那么好的条件你都没去,却来了G大,你真以为你做的这些她会知道吗?”许初荣看他这么冷静,心头微怒。
“她喜欢。”江天沉默,他不求她能知道,只希望自己的心多放正一些位置而已。
许初荣见江天微微松动的冷峻,叹息一声:“你这大概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江天神情冷漠,他知道许初荣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许初荣拿出钱,放在面前的桌上,连带着江天那一份:“宋见月回来了。”
他多久没有冲冷水澡了,特别是在这微凉的初秋,只因六个字:宋见月回来了。打乱了他的生活节奏。
那种慌乱的心情,迫不及待想要将她带回来,怕她再走的心情,交织在一起。
他是在医院里看到宋见月的。
他原本只是给许初荣传个话,作为礼貌性又问候了一下陆木槿,却看到了宋见月。
她瘦了很多,细腻的下巴尖了些,修长的身子却因为瘦更显得高挑,她还是没变,如水的星眸底挂着最深的倔强。大概是因为喜欢,在看见她的那一刻,觉得天空放晴,有再多的无奈,痛苦一扫而空。
他甚至有些期待,宋见月是否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