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四伯父家的弟弟鲁勇突然闯进办公室,神色紧张地说:“大哥不好了!鲁艳让你们局关起来了,你快把她放出来吧?”
“怎么回事儿?勇弟你慢慢说。”我听了心头一惊,知道凭自己现在的处境,就是鲁艳被冤枉了,也无法放了妹妹。
“家里也是刚得到通知,被县城信奉轮回教的我姨妈教唆,鲁艳不好好在嫩江上大学,跟着在嫩江上访被抓回来了。”
听弟弟一说,我顿时明白了:“我们正打击这伙人呢,鲁艳她肯定是在省城散布不法言论,又做出了妨碍公共秩序的过激行为,若不违反《治安管理条例》,怎么会被局里押回来关进拘留所?”
“这可咋整啊!大哥你无论如何得救救鲁艳?”弟弟上来抓住我的手,瞅着我的眼睛祈求说。
我无能为力,只好劝弟弟说:“鲁勇你先回去吧?鲁艳顶多拘留半月,她这问题很严重,省厅指导组又在,我不好说话。”
见我没帮忙,第二天早上伯母又找到家里来,她进屋就给自己跪下了,抹着眼泪哀求道:“鲁强,你伯父已没好几年了,我一个妇道人领几个孩子过日子太难了啊!这事你说我找谁去,快救救你妹妹吧?你说眼瞅着这就毕业分配了,千万可别让她把工作弄丢了啊!”
“四娘,别着急,我一定帮你想办法的。”这些年来头一次见她这么激动,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赶紧上前扶起伯母来。
伯母家七八个孩子,就小妹妹鲁艳考上了大学,按县政府打击轮回邪教的政策,在职老师如被送去劳教就砸了饭碗,别说这即将分配当老师的妹妹了。
我觉得这次说啥也得帮这个忙,如果妹妹丢了工作,自己就更对不起死去的四伯父了。好在这事是金龙副局长分管,心里多少有些底,上班就去了他的办公室。
“现在形势这么严峻你也知道,鲁艳太顽固了,说啥也不悔过,她呆在小号里面还天天跟民警理论呢。”赵局长听说鲁艳是我妹妹,一脸地为难。
既然这么严重,觉得就是亲手分管也没法放了妹妹,于是担心地说:“那就关几天再说吧?不过赵局长你千万别把鲁艳送去劳教。”
赵副局长瞅瞅我,十分尴尬地告诉说:“她是县里这伙邪教的小头目之一,我已与徐局长碰过头,过几天局里打算送出去劳教。”
听到此消息我非常着急,紧忙向他要求道:“这一劳教工作可就丢了啊!鲁艳好不容易考上大学的,这真是太可惜了。赵局长,她的事你能不能先别往县政府报?我马上去拘留所劝劝她。”
“只要她写个纸条,表示再不信下去,脱离这个非法组织,我这头马上办手续放她出去。”赵局长同情地表态说道。
来到拘留所,对妹妹述说了四伯母来家里时的悲伤,我告诉她老人快急疯了。随后拿来纸笔给她说:“看在你母亲非常着急难过的分上,鲁艳你写一句话吧?说从此不再参与轮回教的事就行,那你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我不写!坐牢算什么?师傅说过,受折磨越多,说明心就越诚,身上的法力才能越长进呢。大哥,就是把牢底坐穿我也不会觉得苦。”妹妹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她脸上一付顽固不化的表情。
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想了想,又设身处地劝道:“那你工作都不要了吗?这多年的书岂不是白念了,若丢了工作,做为一个女孩子,你说将来还怎么去找对象结婚成家,以后你又靠什么生活?这些你都得好好想想呀!不能一时糊涂,断送了自己一辈子的前程吧?”
“大哥你别劝我了,这些事我已想好了,早就豁出去了,为跟教主宏扬轮回,完成普度众生挽救人类的大业,一切都无所谓,我宁肯啥都舍弃掉。”妹妹态度坚定地回答说。
“大哥你可能不相信,连这株花都有轮回,这世是花,下世可能就是人……”她抬头指着接待室窗台上花盆中的花,给我讲万物的灵性,讲世间的因果轮回。
我就用无神论来反驳,与她辩论说:“鲁艳你那是唯心主义的有神论,纯是子乌虚有。世界本是物质的,存在决定意识。你哥是个党员,只信仰辩证唯物主义。”
彼此辩论了半天,可鲁艳非常固执,她伶牙俐齿的口才,怎么说也不穷词儿,非认准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理儿,就是十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万分无奈之下,我只好摇头作罢。
“我暗中安排几个悔过好的妇女,与鲁艳同住一个监室,教育感化她几天,看能咋样?”看守所长李国文见我劝说失败了,就帮着出主意道。
我只好点头答应:“也好,那你们试试吧?”
可里边的几个妇女陪着她,整天整宿的劝说了好一阵子,眼瞅着三四天已过去了,鲁艳就是宁着不答应。
这让我心急如焚,只好再找赵副局长商量对策:“赵哥,你看鲁艳这事能不能再容我几天?”
“鲁政委,若是再这样下去,我也爱莫能助,她只能去劳教了。”金龙局长跟着也干着急。
觉得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再次去了看守所,欺骗妹妹说:“鲁艳,你看呆在这里面祷告也不方便。莫不如写几个字,就说彻底脱离轮回教了,等出去你爱咋信咋信呗,那不就没人再限制你了吗?”
“大哥你真的能放我出去吗?那样的话我现在就写给你。”
“鲁艳你也清楚,这些年我哪里说过假话。”我瞅瞅她斩钉截铁地说。
她知道我这个当哥哥的从不说谎,当即写下了“我再也不信奉轮回教了。”几个字。
这样,下午妹妹就被赵副局长从看守所释放出来。回乡下前,我嘱咐四伯母说:“让鲁志,鲁勇几个弟弟轮班昼夜地看着鲁艳,一定要寸步别离,千万不能让她再出去与那些非法教徒们接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