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既是你爱吃,就只管拿去吃罢!嗯,光是几道菜可算不得是赏赐,婠婠,皇玛法封你个……”康熙慈爱地摸着她的头,略一思忖,道,“和硕格格,可好?”
“和硕格格?”婠婠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仰起小脸,天真地问康熙,“皇阿玛,和硕格格是什么菜,好吃么?”
“哗——”众人皆哄笑起来。
“哼,我就说你这个小丫头不懂吧!”蒙古小世子冷冷地嗤笑着道,“‘和硕格格’是个封号,不是吃的东西!”随后,又迅速将她刚才的那番话语一股脑地回敬她,尖刻地奚落道,“我还以为你又会背诗又会唱诗的有多聪明呢,居然连这么基本的东西都不懂!哎,你到底有没有进过学念过书呀,怎么你的先生连这个都没教过你呀?”
“哼,我是在问我的皇玛法,又没问你这个蒙古小蛮子,谁要你多嘴呀?”婠婠很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
“呵呵,好了好了,今儿可是皇玛法的好日子,不能拌嘴吵架的哟!”康熙也被这对小家伙给逗乐了,含笑瞅着他们俩像斗鸡似的互相瞪眼睛,转过头问小世子的父亲道,“哥伦布今年可该有十三岁了吧?”
“是!”那位魁梧的蒙古王爷笑着答道,“皇上可真是好记性呢!”
怎么,这位蒙古小世子叫“哥伦布”?
我正暗自好笑,不想康熙却忽发惊人之语,说了一句让我怎么也想不到的话,他笑呵呵地问婠婠道:“婠婠,朕把你指给哥伦布,可好?”
指婚?
我顿时吃惊不小,怎么突然就扯到这个上去了?回过头看胤禟,见他剑眉紧皱,神色似也有些担忧,我们俩正在焦急时,不想婠婠仰起脸,拿小手指着那个“哥伦布”对康熙道:“皇玛法,不用您指,婠婠自个儿会指他的!”
康熙轻笑出声,道:“皇玛法的意思不是让你指着他,是把你嫁给他,可好?”
“嫁人?”婠婠眨巴了几下乌溜溜的大眼睛,问康熙,“是不是像八姑姑那样?”
康熙身子一震,愣愣地看着婠婠,喃喃地道:“八姑姑?”
“额娘曾经带婠婠去漱芳斋祭拜过八姑姑!额娘说,八姑姑没嫁人以前就是住在那儿的!额娘还说,要是八姑姑在的话,一定也会很疼婠婠的,不过,她已经嫁到蒙古去了,蒙古是个……”婠婠侧头想了想,说,“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后来,八姑姑得了病,就死在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她说着小嘴忽然一扁,眼睛一红,呜咽着说,“皇玛法,婠婠不想离开阿玛和额娘!呜——婠婠不想嫁人,婠婠不想去蒙古!呜——婠婠不想去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呜——皇玛法不疼婠婠,要把婠婠一个人送到那个连鸟都不愿意在那儿生蛋的鬼地方去!呜——以后婠婠就再也见不到阿玛、再也见不到额娘、再也见不到皇祖母、再也见不到皇玛法,还有三伯伯、五伯伯、八伯伯、十叔、十四叔、多嶙叔叔他们了!呜——呜——皇玛法不疼婠婠,哇——啊——”小丫头掰着手指头,哭着一一细数,越哭越来劲,最后竟索性张开小嘴,扯着嗓子,中气十足地哇哇大哭起来。
康熙失神地看着站在他面前憋足了劲嚎啕大哭的婠婠,见小丫头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那响亮的哭声简直可说是“哭声震天”!眼眸定定地停留在她脖子上挂着的一块晶莹玉佩上,这是婠婠抓周时他送的,似是想起那位病逝蒙古的八公主,想起那个曾经是他最为疼爱宠溺的女儿,暗淡的眼眸中充满了哀伤和悲戚,隐隐还闪动着一丝水光,低低地轻喃了一句:“朕错了……”
婠婠继续大声地哭着,边咧着嘴大哭边说:“呜——皇玛法不疼婠婠!皇玛法要把婠婠送到蒙古去,啊——婠婠不要去蒙古!哇——”
“哟,瞧这孩子,哭得都成泪人儿了,瞧着真让人心疼呢!”坐在旁边的宜妃看着心疼不已,赶紧走过来,刚拿着帕子想替婠婠擦眼泪,康熙却朝她微微摆了摆手,伸手将哭闹不休的婠婠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犹如一位慈爱的祖父,柔声哄道:“婠婠不哭哦,婠婠是皇玛法的宝贝,皇玛法怎么会不疼婠婠呢?皇玛法决不会把婠婠嫁到蒙古去的,婠婠乖,不哭了哦!”
“不去蒙古?”婠婠哽咽着拿手背抹着眼泪,问,“皇玛法真的不会把婠婠一个人送到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么?”
“嗯!”康熙肯定地朝她点头。
“婠婠是不是不用离开阿玛,不用离开额娘,也不用离开皇祖母和皇玛法了?”
“嗯,你就留在朕身边,哪儿都不去!以后啊,你想嫁谁就嫁谁!”康熙再次肯定地点头,拿帕子替她擦着眼泪道,“好了好了,乖宝贝,不哭了,啊!”
婠婠虽然不再大哭,却仍然抽抽搭搭的,还不太放心地问:“皇玛法,您说话可算数么?婠婠真的不用去那个连鸟都不肯生蛋的鬼地方么?”
“当然算数!”康熙微笑着道,“朕如此疼婠婠,怎么舍得让婠婠去那个……嗯,连鸟都不生蛋的鬼地方呢?”
婠婠这才总算是停止了哭泣,我那颗悬了半天的心也总算是平安落了地,和同样担了半天心的胤禟互相交换了个眼色,都暗自悄悄抹了把冷汗,长长地舒了口气。
想必康熙会给婠婠指婚不过是一时起兴,可因婠婠刚才哭闹时说的那番纯真话语想起了病逝蒙古的八公主,向来就极疼八公主的他心中始终对此事耿耿于怀,心怀歉疚,所以才会改变了主意,而他刚才会将婠婠破例越级而封,封了个“和硕格格”,想必也是因婠婠唱的那首《春江花月夜》,而回想起也曾对他唱过这首诗的八公主吧!
谢谢你,毓慧!
我心中默默地对八公主诚挚的道谢,谢谢你今天救了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