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人，你的手上沾满了血。”他咧开了嘴，笑得天真得一如孩童。
一阵旋风刮过身旁，卷来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枯叶墙角，在风中飘来荡去。
姬妃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你说说，天帝就教腻仁慈呢，还教给你的这一课是，你不杀人，就会被人杀。”他又笑了，那么慵懒的慢慢向姬妃走来，“不如我们做笔交易可好？”
姬妃以咬唇，就那样蹬着他，“什么交易，你说吧。”
“给我一魂一魄，我送你们走，帮你消灭掉这所有的狼群。”
姬妃目不转睛地望着，心被不知什么尖锐物体狠狠刺入，扎得极是疼痛。可手依旧缓缓合十起来。她的魂魄都是至亲至爱之人的灵魂的依附。少了魂魄她还能活多久？
“怎么样？”他的眉目似乎更加欢喜，仿佛一弯新月，不见世间悲愁。只是这么不断的追问姬妃，像是急切要得到糖的孩子。
头上的血蝙蝠像是突然间消失了一样。
山下的狼群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一声声的狼吠空洞悠长，就连脚下的沙砾也在隐隐的震动。
“好，我给你，你帮我杀死山脚下的狼。”姬妃终是无力的应允了。“不过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男子纵声长笑。
笑声在谷中盘旋，震耳欲聋。
“你看，我还是轻易打断了天帝的计划。那么辛苦策划了千年，到头来，还不是这么一场空。好玩，好玩。”就连他抚掌的样子也是那般的邪异，可笑！
见姬妃丝毫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他又觉得无趣，凑过脸来巴巴的问：“你怎么不笑，不好玩吗？你看看，你的命运被天帝掌控了千年，你没有怨恨吗？”那声音是淡淡的，幽幽的，小儿般软哝的口吻。
他对上了姬妃的眼，眼波微转的时候流出桃花般的温柔，“说话啊。”
站在不远处的大卫眼里就那么起了一点点的悲怜……
“你到底是谁？”姬妃蹙眉，早已不耐和他这般纠缠。
他闻言弯唇一笑，极媚的样子，“我，我还不是天帝手里的一件小玩具。”想起了什么，他忽而又笑了，“其实我很惨的，每年年关，人间都没有忘记驱逐我。”
姬妃紧紧握住了手，几乎指甲都一寸寸的断进了掌心。
原来他是瘟神，不受三界管辖的瘟神。
难怪所有的结界对他都没有用处。
也就是这时，山下响起了惨烈的狼嚎，震动九霄的嚎叫。
狼虽惨厉，但也是三界中的生灵，他竟然就这样利用血蝙蝠，将聚集在此的血蝙蝠屠杀殆尽。
“你看其实生命是很脆弱的。”他嘻嘻一笑，眼里满是冷光，残忍得嗜血。
“你说是不是？”一番话说的缓缓淡淡，语调不高口吻却已严厉。
姬妃惊恐的发现，那些破了狼肚子的血蝙蝠越来越多，简直就是铺天盖地。这么多可怕的东西一旦降临人间，那要残害多少条生灵……
“你怎么不说话？”几乎就是他问话的同一瞬间，他的手中幻化出了乌黑的鞭，带着尖利的呼啸劈头而下，姬妃面颊上立时就出了一道血痕。
眼前的薄雾迅疾溶散开，连同那燠热腥锈的血气一同，让姬妃微微的眩晕。
“你敢打我？”她咬牙恨声问。
“打了，怎么样？”他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开口说话了。你看，我的宝贝儿越来越多了，这样我走了，也放心了。看，我给天帝带来多少好玩的东西。以后有他玩的罗。”他的话啰嗦至极，却也让人不寒而栗。
姬妃垂眸，隐在阴影处的面上只是那么浅浅一笑，鬓旁翠华摇摇，更衬得她向来不喜照在日色的面庞出奇白晰，如雪般近乎透明。半晌，她拖着腔调接道：“是啊，以后可不就有他忙的了。”
话一出口，倒是让瘟神多了几分谨慎。
姬妃极大的眼眸光闪烁，晕着藕荷之色胭脂的唇轻轻地抿着，笑意憧憧。
“真美呢，难怪上官西烙那小子死心塌地的守着你。”他感叹一声。“好了，我也该拿回自己的东西了。”
姬妃听到他的话想笑，终究无法笑出，突然转过身去，只用涂抹了殷红丹蔻的手指狠狠按住了唇，压抑住其下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哽咽，喃喃自语：“我恨……”
他奇异古怪的看了姬妃一眼，喃昵道，“有恨就好啊，就怕连恨都不会了。”
一双手臂便从身后环住了姬妃。
陡然给她带来了一阵寒凉扑背，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身前的手指在清晰的月光中，筋络清明，唯拇指上一枚硕大青玉扳指，更衬得男子的肌肤为一种淡淡的白玉色。
熔化的铁，丝丝络络流溢压下来。
突地激起姬妃的心悸，心腑肌肤激烈撕痛，仿佛要将她活生生熔铸其中、命悬一线。
瞬息，汗水湿透了后背。
她努力的想挣扎，却发现手脚都不能动弹。
只剩下心肺的着急，似乎要燃烧起了火焰……
他的手指却极有耐心地，慢慢将姬妃耳旁那足金花穗钗朵折下，丢在揉了乱七八糟的沙砾上，便是衬着红绿斑斓，也不过是成了一簇残骸。
再没了阻挡，瘟神一边将以脸厮极为温存磨着姬妃的颈项，一边轻轻道：“小的时候，甚至是现在也会想，要是一直呆在娘亲的腹内，永不降临这个人世有多好？娘亲的腹，只是薄薄的一层肌肤，就会遮挡住外面所有的风雨，遮蔽住外面所有的污秽。蜷缩在娘亲的怀中，永远不要出生……那样该有多幸福？”
有絮温热的丝，在耳后颈项轻轻一勾，仿佛是他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我是你要你的魂魄吗？”
他不是在等姬妃的回答，自顾自的说：“因为你的魂魄历练了千年，是最纯洁的。只怕你自己也不知道，他也是最容易沁嗜的。”
他满足的轻叹一声。
勾魂的看着姬妃的眼睛。
慢慢的倾身上前。
犹在紧闭住眼，姬妃只盼睡着了不再觉得这般受着侮辱，鼻息间突地馥郁的芬香。
柔软的手指覆在姬妃的嘴上。
姬妃的眼睛里已经燃气了浓烈的火焰……
月光自天边倾下，或浓或淡，照拂她两鬓花如血，愈显出青溜溜的一簇乌云。
他的心突突跳起来，那团黑云逐渐模糊了眼。
这般和婉温柔，极美的模样，全无尘垢。那是被困在牢笼内的他的心，唯一能掬住的一捧阳光。如今，就要被这么被猝不及防的撕裂，痛彻心扉，不过痛的会是谁？
往事流光逐影，好似在他的眼睫上沾了一层雾，万事皆模糊成了一团，眼眨了数眨，才轰然而过。
姬妃开腔说话，唇瑟瑟战抖，声气却出奇的冷定，“不要碰我，否则你会后悔的。”
含着泪的眼睛是乞求的，软弱的，仿佛沾了露水的蝴蝶，偏又妩媚地，在他视线中飘游离着。
他抱住她的纤细的腰，他的手火热，他一缕发丝顺着他俯下来的肩颈垂下，那样的碰触却让姬妃浑身起了寒颤。
“你……好歹也是三界的神，怎么能如此侮辱她。你别忘了，她也算是你的嫂子。”大卫在一边忍不住吼道，却偏偏走近他们。
他厉声长笑，“看来天下谁都知道瘟神、死神是一家，偏偏我这嫂嫂给忘了。”
说话时，他的神色复杂，死亡仿佛已经临近。
他心里乱成一片麻，那种饥渴的感觉更加强烈，仿佛是什么东西轰然而碎。
片刻之后，呼吸也靠近了……
肌肤下一直被压抑的浓烈沉潜的欲望，被一点触碰而燃烧得更旺。仿佛这个沙漠都被烧开，一瞬间沸腾了整个天地。
从来不知道，他竟然会对一个女子的身躯起了欲望。
看来一切真是注定的，他不想逃脱了，心里多了一丝坦然。
本来执拗的背叛和想，好像一点点的浸入了一些心甘情愿。
渐渐的瘟神的呼吸间多了一种香味，混杂着让他更加昏昏然，甜美的让他始终无法张开双目。
唇和舌已经捉住了她的嘴与舌，如同最醇厚的蜂蜜，甜腻而柔韧的让你沉淀下去。
软软的，甜甜的，又多了一些欲罢不能的东西——
这是第一次……他的亲吻。
他只能感觉着，自己快要断了气般的喘息，急促而破碎。用自己湿滑的舌在她的唇齿之间缠绵摩挲，上一刻极尽温柔，下一刻却似饿极了的狼啃咬着，想要把她一口一口地吃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