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兴奋处,沐风儿就从床上爬起来,她要去瞧瞧他睡了没,是不是还在看书。
油灯静静燃着,一个颀长的人影一动不动映在粗糙暗褐的墙壁上,那油灯不时招惹来一只飞进来的小蛾,那只小蛾一扑,就被燃着的灯火烧死了,油灯仿佛受到风吹,眨啊眨的。
“唉,飞蛾扑火,看来是命定的结局,你本该生,何必自己送死。”赵君侯看见掉到灯盏里的小蛾,叹息摇头,替这只小生命惋惜。同时拿身边的甩纹绳将小蛾的尸体拨出灯盏。刚刚抬眼,一张笑嘻嘻的脸便钻进他眼中。
她有双精灵一般的眼睛,非常有神,长长的睫毛,眉毛如燕尾,鼻子嘴巴,仿佛经过一流工匠雕刻过,并且嘴角微微起着酒窝,一笑就盛着两汪清泉似的。这时候她的头发散开了,没有扎在头顶,披在她肩上,还有一束垂在了前胸,只露着大半个面容。
从他这个角度望去,她犹如从书里走出来的梦幻仙子,以前都看的没这么仔细,一个“美丽”就是对她的概括。而此时他发现美丽这个词还有许多种不同的意境。比如此时……
“啊……”赵君侯忽然一个激灵,移开了眼,而后再去看,咦,怎么不见了。“幻觉么?”
“嘻……”
赵君侯一侧头,那张脸已经离他不到半米的距离。
“你,你怎么……你这样怪吓人的。”赵君侯不敢与沐风儿的眼睛对视。
沐风儿蹲着的身立起,坐上书桌,“你不用睡觉啊,这么勤奋,勤奋人也要休息吧,搞坏身子还怎么勤奋。”
赵君侯本是坐着,沐风儿坐上书桌,就成了居高之势,他抬头看她说道:“离进京赶考的日子没多久了,再不多念书,临时抱佛脚哪行。”只看到她的下巴及以下的部位。
光洁下巴下是光洁的颈儿。她原本穿在身上的那层衣裳可能由于睡觉脱掉没穿上,这会儿套在身上的仅是一层薄薄的内衣,略泛起灰白,略有一些透亮,在油灯的灯光里蒙蒙然。在内衣上绣着两朵素色的荷花,荷花的中心点缀着油绿的莲蓬,奇怪的是,荷花似乎受到一阵微风的吹拂,荡着漾着,那分置在两朵荷花中心的莲蓬时而凸出时而凹进……
赵君侯赶快放下眼,心里没来由的跳着,可偏巧,一路就落到了她的大腿一侧。仍是素色。若是棉质的,就不会透亮了。但从那裤子照出的一丝白皙,可以肯定是锦织的苏州料子,不然哪会隐透里面的那丝白皙,一般大富人家的小姐都是选择这样的料子。
“你知道吗,今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打小我还没这么高兴过呢,虽然我本来就快活,但以后更快活了,有一个大胡子哥哥,还有一个勤奋的傻乎乎的二哥,哈……”沐风儿低头来瞧赵君侯。
赵君侯早把捧着的书遮住了脸面。
“你遮脸干嘛呀,看着我嘛。”沐风儿一把取下他捧着的书。
赵君侯嘿嘿的笑,然后起身想避开些,刚一起来,一双热乎乎的手就搂住了他。
“君侯,我是你三妹,你要对我好嘛。”沐风儿摇着他,双嘴努着,像一个撒娇的孩子。
“好……好……你……放开……”赵君侯话也说不清了,挨这么近,而且她还穿这么少,又在深夜,他们一男一女……天!
“君侯,你病了么,冒这么多汗,我给你揩揩。”沐风儿就以衣袖揩了揩他额上的汗。
他闻到的是一股香味儿,暖暖的,非常怡人,就像躺在三月的阳光里。
“……”赵君侯突然扳开那双柔软的手,背离过去,大口的喘着气。
“君侯,你是怕我吗,我不会伤害你。能跟你相好是我最大愿望了。我现在就跟你相好行么?”沐风儿又从后面抱住了他,双手抚了抚他的脸。
他站着背立,她坐着抱住他,看着就像他背着她,这样的姿势照在那面墙壁上,就合成了一体,但亦有几分怪物的模样。
“不……不行!”赵君侯突然冲走而出。
“啪!”掉地上了,猜猜是啥掉地上了。
猜的没错,不是物,而是人,沐风儿就那么惯性的摔在了地上,摔得她疼哩。不过她常住山间,摔倒滑倒的次数加起来比人的寿命还要多,因此即使没防备的一摔,于她也不算回事。
赵君侯可就慌了,赶忙趴下地,“风儿,风儿……你怎么样……”真怕她摔伤,要是哪儿臼了崴了,他就罪过了。
沐风儿脸朝下,对着地面小笑,而后装出一副惨兮兮的样子,仰起脸来,“你不跟我相好……就算啦……要这么对我……呜呜……”哭出声来,可惜不太像,没一滴眼泪。
赵君侯自知不该那么鲁莽,自责道:“风儿,都怪我不好……你先起来……风儿……”
“我起不来……你就不扶我呀。”
“哦。”赵君侯就来扶起沐风儿,哪想力气太小,抱不动她。
其实沐风儿使了个定身法,将身子连地上钉在一起,赵君侯纵有唐朝勇将李元霸的力气也奈何不了。
“哎……你怎么像石头,我抱不动啊……哎哟……”赵君侯一屁股坐地上了。
“咯……”沐风儿不禁笑出声,又忙掩住,“我不管嘛,你要抱我起来,你这读书人力气这么小,是不是男人,抱个人也不行,哼……”
这招还顶用。赵君侯虽是文弱书生,还知道自己是男人,他跳起来,挽起衣袖,“谁说我不是男人,我就不信抱不起你这个瘦弱的小丫头。来。”蹲着,扎马步,一只手伸进沐风儿的腋下,一只手伸进她的小腿弯处。
“嘿!”使劲,“嘿!”再使劲。
沐风儿忍着笑,像在观看一个人表演大力士。她不过想逗逗他,见他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就卸了定身法,因为她得给他一个男人的面子,不然他信心没啦,就难以培养了。
“哈,抱起了。”赵君侯好不欢喜。
“瞧你,好多汗水。”沐风儿掏出一块方帕,给他揩了脸上的汗水。
赵君侯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眼睛注视着手上抱着的沐风儿,灯光斜斜的照着她的面颊,仿佛施了一层浅浅的黄晕,当她轻启嘴唇,就放射诱人的因子,当然她那纯洁而媚气的眼眸更是犹如一根绵稠的线,缠绕住了就松不开也蹦不掉。
“君侯……”沐风儿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痴痴的望他。
“啊……呃……”赵君侯没被迷住那是假的,可他还有清醒的思维。“现在你……站起……”
“咚!”
两个人都瘫下地了。
赵君侯在下面,他是人,没有法术,当然摔疼了,沐风儿在上面,他就成了垫背的,她这次真的笑出了声。
“哎哟,你快起来……我骨头都散了……”赵君侯叫苦。
“让我看你哪儿散了。”沐风儿翻身扑在他身上,身子与他的身子就重叠着了。
她趴在他身上,就像一只花俏的蜘蛛正在自己的网上,织着一副衣裳。
温度,身子与身子的温度慢慢传递,渗入。
“君侯,你知道吗,我真的想相好。”沐风儿蛇一样蠕动,双手摁在了他胸膛,手掌拖着下巴,眼睛眯眯的望着他。
赵君侯也是奇怪,刚才还屁股背脊发疼,这会儿竟毫无感觉,而且自己身上还重了一人。他不知道这是沐风儿的法术在作怪。
“风儿……三妹……你下去吧,让我起来,不要调皮了……”赵君侯避开那双眼睛,年少的他也有一颗热忱的心和青春的血液,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越了界,而且他早已把心放到了玉琢身上,他不能辜负她。
“君侯……你就跟我相好一下嘛,让我闻闻你。”沐风儿的脑袋搁在他的胸膛,感觉到他跳动的心,这颗心里有她的影子跳动吗?咯……就让我一探。当然不是剖开心,那样君侯就死掉啦。而是……
脸贴到了他脸上,眼睛与他的相对,那么近,彼此的眼睫毛都可以连接了,投下的阴影互相参杂,四颗眼珠窜连,仿佛追逐嬉戏的小兔子。
“风……儿……”赵君侯直感到身体有些轻微的震荡,他好像身处一片暖洋洋的花园,鼻里体内满是清香。先前那两朵荷花的莲蓬罩住了他,柔柔的,给了他一种特别的触觉。
“君侯,认识你后,我就天天想做人,做一个最好的女人,天天可以见你跟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君侯,你知道吗,我就想做你心目中最好的那个女子,你明白么……”沐风儿没料到自己可以有一种发自肺腑的感情正在急速升华,而那种感情,她把持不了,仿佛一个贪嘴的丫头面对一堆花色各样的糖果,哪怕被罚,也要伸手抓一颗。
“君侯……我闻闻你好么……”
遗憾,这只鬼狐还没闹懂她自己的内心的那份感情升华,还是只想闻闻他身上的味道。
不过,沐风儿已经懂得味道应该从哪里入手了,于是她张了张嘴,衔住赵君侯的嘴唇,轻轻一吸,就有一股异样的气息传来。而赵君侯哪与一个姑娘这么亲密过,一时间亦是有点慌张和不由自主。
还想再吸吸那气味,沐风儿的耳边忽然响起了虹姑说过的事,虹姑说过异类不能太靠近人类,那样对彼此都有伤害。而她现在做的……莫不是在吸人的阳气。不好……沐风儿忙对准赵君侯的口,又将吸来的气息送回到他体内。然后以舌头舔着他的脸颊。
有点点失望,但她不想伤害他,没想到虹姑说准了,一个不留神就会伤害到。
“君侯,我保证,以后决不这样了……”
赵君侯也恢复了大半的清醒和理智,霍地推开沐风儿。
沐风儿没有再扑上去,躺在地上,仰面望着屋子,心里郁闷。难道真的不能跟喜欢的人相好么?一相好就要吸他阳气,到头来他就要死掉。不行!修炼成人的鬼狐绝不能看见到手的猎物而干瞪眼的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