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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旅馆,其实不过是私人经营的招待所,有几间像样的房子,收费很贵,双人间一晚上收五十,单人间也要收三十,而且也没有双人间了,更不会有三人间,只剩下一套单人间。
旅馆接待——其实也就是一个瘦瘦的黄脸的男人正在介绍:“有便宜的,十块钱一晚上,条件差些。跟这上面的当然没法比,看你们是选哪间?”同行的干部问:“这怎么安排?又没有三人间。我们两个也只能挤着住单人间了。”慕凡看他们尴尬,就说:“我去睡下面十块钱一间的。这样方便些。”领导说也行,一个穿花裙子刚洗过头发的女人就领着慕凡下楼,进了另外的房间,里面倒是宽大,有好几张上下两层的卧铺,那女人指着其中一张说:“你就睡这儿吧。”慕凡点头说好,就在榻上坐下,房间里一股子霉味儿,空气污浊得很。同样是十块钱的收费,比起成都的旅馆来,真是天渊之别。
正要入睡,就见那婆娘又领了几个青年进来,看样子都是进城打工的农民,大包小裹的扛在肩上,虽然一脸的倦意,却也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然而他们的将来——幸与不幸,又有谁能预料呢?慕凡所能给予他们的,也只是虚伪的祝福罢了。
蒙上被子,忙又撤去,一来因为天热,二来则是因为实在不堪那股子霉味儿,这上面的被套枕巾不知有多少年没洗了。慕凡知道这些人图省事,因为身份的悬殊,待遇也就不同,这猛的使他想到自己和同行二人的区别——他,一个所谓的三好学生,是只该睡这样的破床。面对一屋住的和自己处境相似的所有同胞,他不禁感到一丝彻骨的悲凉。他不禁要发出这样的疑问:这世界从来就是如此么?
他忽然想到那句著名的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接着,眼前就浮现出陈胜式的傲慢,和吴广式的愤慨,还有那些惊心动魄的战争场面,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救救我啊!”他忽然听到那一声惨烈的呼喊,分明就是陈胜在临死前的遗言,但此刻的慕凡已经醒了。他暗觉奇怪,因为在车上呆了那么久他都没有睡着,前半夜他也是辗转反侧久不入眠,何以后来一转眼就睡着,还做了一场大梦。他忽然明白,先前的自己也的确是有些累了,而他的顽强也并非是永无止境。
早上吃的是面;吃过面,就一齐去车站买票。又预备着要多花一百多块的冤枉钱。
到了站前的售票处,一看就吓了一跳,这哪是什么售票处呢?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一栋大房子,再大也不过两百来个平方,但里面的人却不下于三四百,而且都挣扎着堵在一块,里面乱成一锅粥。慕凡晃眼一看,就知情形不妙。
果然,先去探路的镇干部回来说:“来这种鬼地方,真是后悔死了!人根本就挤不进去,里面的人排着队,外面还有一些票贩子故意进去抢位置,他是不买票的,可他老站你前面,他不让开你就买不到票,更有甚者,扒手又趁机往里面钻,见谁手上拿着钱的,一秒钟不到就给你抢了,你还抓他不到,因为四周都有人挤你,这都是几个小偷联手整你,大厅里的警察看着都不管。你要敢反抗,人家就要揍你,我都亲眼看见几个被抢的,也是没办法。找警察,警察不管呀!我都是拜托一个女的票贩子给买的票,要付给她三十块的工钱,不然人家不给办。她去买,那些扒手不敢把她怎么样,人家是本地人,有靠山。我就怀疑这里面的警察跟小偷都是一伙的,上面都没人过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个贵阳火车站是怎么管理的,太******黑了,我在其他地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我当时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钱被抢了。”说着就拿出买好的车票跟剩余的零钱,手上仍是战战兢兢。
镇长面色尴尬,说:“真够麻烦的,我以前也没遇到过。其他省会城市也没这么乱的,我们国家虽然现在正处于转型时期,可贵阳的这种情况也太过分了。算了,别在这里打转了,还是先回旅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