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听采薇这般说道,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道:“姑爷刚刚遣人来说,家中今日到了一位远来的亲戚,不去见一见终不大妥当,今日便不在姑娘娘家歇息了。已经禀明了咱们家老爷,待用了晚饭便回傅府!还请姑娘做好准备!”
采薇点了点头,心中略微有些愤懑。又听得杏儿接着说道:“今日老爷吩咐了,姑娘姑爷归宁、本也没什么外人,便按照男女同席安排的晚餐呢!”
采薇听如此这般便是婆家、夫家都已经安排妥帖,不过遣丫鬟告知一声,可曾想过问一问自己有何想法?可想去见他们家那些劳什子的亲戚!躺在床上,想起慈母兄长的关爱,随着傅长歌一去法兰西便不知何时才能见了。又想起芳嬷嬷曾说她在光绪帝的洋先生那里见过法兰西的照片、据说西人事事讲求“女士优先”男子总以优待照顾女子为风度,还有专门的女子学校,女子还可以做家庭教师养活自己……心中又十分期待,辗转半晌待杏儿唤时已差不多快到晚膳的时间。叫杏儿寻了一身在家中做姑娘时的衫子,打扮妥当、缓缓地到了内花厅中。
步入内花厅便依照做女儿时的位置站好,赵家的规矩,自然是女人等男人们来了,落了座、方才能落座的。采薇与大嫂二人安静地候着,看一道一道的美食端了上来,诸位姨娘也到了花厅,最后一道菜时,赵沈氏也在仆妇的搀扶下来了。采薇与大嫂给母亲见了礼,瞥见母亲脚步微颤、连忙吩咐杏儿去前厅请老爷。
许久,才听见赵老爷及两位儿子还有傅长歌的脚步声。赵老爷刻意问一些傅长歌留学的事情,大哥及二哥又在旁边说一些初与东洋人做生意时语言不通引起的趣事,几个姨娘也乖觉无比,这一顿家宴竟吃出了一团和气来……
回府的马车上,采薇延续着家宴上的话题问长歌法兰西人真的不吃米饭嚒?
傅长歌笑道“是啊!西人大多吃面包、牛排以及土豆、鹅肝一类……”
“那滋味如何?”采薇有些难以想象。不吃米饭,这如何受得了?心里暗暗思索是否应当带一些大米去法兰西。
“初时自然是不大习惯的,待了这许久便也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长歌一边说一边看向采薇,眼睛竟有些舍不得离开,忽地说道“这一身青色的烟罗纱褂子,穿在采薇的身上,真是……真是很美呢!”
采薇吓得睁大了眼睛,楞了许久,却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只得微咳了一身,便掀开车帘,假意看街景。只见两个穿着长衫马褂地男子相互打躬作揖,想起芳嬷嬷曾说,西洋人见面时行的礼非常奇怪,再要追问,芳麼麽却无论如何不肯说了。想着应是比较有趣的,心下一动、莫不用这个来打破这尴尬。遂清了清嗓子,扭头看着傅长歌,问道:“不知这西人见了面,是否也像我们这边拱手作揖呢?女子是否是福上一福呢?”
傅长歌听得采薇这般问道,忽地眼中有些促狭,问到:“你可想学?”
“那自然需先学上一学,也免得到了西洋地界闹出笑话来。”采薇不觉有恙,如实答道。
却见傅长歌忽地俯身过来,近得采薇都能数清楚他眼睛上的睫毛,这凝视不过一秒便转过脸去,用他的左脸轻轻贴上了采薇的右脸,嘴里念叨着:“这是la bise 贴面礼!”就势用一侧的嘴唇亲吻了一下采薇的脸颊。
“啊!”采薇惊得目瞪口呆、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来不及反应,却见傅长歌收回了身子,一脸君子的说道:“还有一种吻手礼,却是男子对已婚女士所行的!不知道采薇可想试一试!”
“啊!不必了,不必了!”采薇连连摇头。这贴面礼便已经破了男女之大妨了,这吻手礼,名字里边就赤裸裸地带上吻字,还不知道要怎样地惊世骇俗……赵采薇心思流传,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
傅长歌却看得心中大为愉悦,看得赵采薇益发低了头。却见她忽地转了脸,闷闷地道:“我叫杏儿在前边转角处买一点桂花糕可好?”
傅长歌唇角微微扬起,忽觉得靠近采薇时闻到的那一股清香弥漫了整个车厢,也不回答采薇。只朗声吩咐小厮到:“空桑,你去前边转角那家买一些桂花糕吧!”
采薇本想悄声道一声谢,但想起刚才傅长歌的举动,心里又有些生气,但最最可气的竟然是自己好死不死循着要他教的。怪不得芳嬷嬷当年无论她如何撒娇、追问也不肯吐半个字。
心中有些气闷,便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
看她一脸的憋屈,傅长歌与成婚那日赵采薇一气呵成地”泼辣‘’大相径庭,不由得放声大笑。
惊得车外的丫鬟仆妇小厮们面面相觑,倒是蕊儿抿嘴一笑,暗暗思忖道,自家少爷自被骗回来,倒是许久未曾这般开怀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