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花园里,经过了一晚的沉寂,早上的鸟儿早已忍耐不住,叽叽喳喳地飞来飞去。微微的凉风轻轻拂过已显苍老的枝丫,早有落叶挣脱枝丫的束缚,悠悠荡荡飘下。
今日天气晴好,湛蓝的天空上,绵软薄透的鱼鳞云层层堆叠在天空的一侧,气温也舒适极了。筱揽月刚刚打扫完院子的落叶,正在细心地给院子里的花浇水。喷洒出的水珠犹如被串起的水晶,花草恣意的享受这人降甘露。
筱揽月看着越发美艳的海棠、大簇大簇的波斯菊、传来阵阵芳香的金桂,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筱揽月不知,此时的她比花还动人。
陆传景昨夜听了许久的虫叫,很晚才睡下。他惯在睡觉时,听不得许多噪音,所以今天起得有些迟。文玲早已带着其他丫鬟们,开始每天日行一例的服侍。
文玲一边为陆传景拿衣服,一边说:“二少爷,今天大少爷一早就去叶家了,老爷夫人在前厅吃了早饭,老夫人正在暖香阁用早饭,估计这会也用完了。刚刚差人前来问,你起了没有,还说让你过去那边呢。还有,今天中午您约了庆王爷府的汪少爷,到和平饭店相见。”
陆传景洗漱一番,穿戴整齐,回了一句:“知道了”。
“你待会先去给老夫人请安,然后再去赴约吧。”丫鬟们在收拾房间,文玲帮陆传景整理头发和衣衫。
陆传景站在窗前,看到院子里正在低头浇花的筱揽月,晨光里的她,依然是一身丫鬟打扮,竟挡不住她越发玲珑的身姿。从侧面可以看出她微微上翘的嘴角,看来心情不错。这份好心情不自觉地也传染给了陆传景,他看着她,嘴角也开始上翘。
文玲看陆传景不回话,遂抬头看看他,发现他正看着窗外出神,似乎在想什么高兴的事情。她不由得也往窗外张望,还没看到什么,就听陆传景说:“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忙吧,我去老夫人那。”
文玲回道:“好,二少爷,那我们下去了。”
陆传景照了照镜子,竟发现自己在笑,他不由一怔,感到自己莫名其妙,遂又将表情恢复到漠然,就走出门去。
院子里筱揽月正在剪去泛黄的叶子,陆传景看她一丝不苟的背影,想剪个花还这么高兴,真是小人不知愁滋味。他也不由得看看这满院的花草,木芙蓉花鲜嫩粉艳,正一簇簇挤在枝头,不知说什么悄悄话。
陆传景慢慢走着,一边欣赏着鲜花,筱揽月全然不知。陆传景看得也竟有些痴迷,不知不觉就走到筱揽月身边,筱揽月刚剪完木绣球的叶子准备回身时,两人都毫无防备,就这样撞到了一起。
只见筱揽月一手拿着喷水壶,一手拿着剪刀,一个趔趄就要向后倒去,背着手站着的陆传景被撞到了下巴,此时也顾不得了,几乎本能地伸出手,将筱揽月拽了回来。筱揽月又撞回了陆传景的怀里。
两人都平复了一下惊魂未定的心,恢复了恍惚的神志,陆传景才慢慢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筱揽月脑子还是懵懵的,稍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在陆传景怀里,还有一只手揽在她的腰间,她猛一抬头,就又撞到了陆传景的下颚,陆传景痛的惊呼:“啊!嘶!”
此时,筱揽月立马推开陆传景,定了定神,强忍着笑意,躬身道歉:“对不起,二少爷。”
“你这丫头,毛手毛脚,道个歉就完了吗!我痛死了!你磕了我两次!两次!”陆传景用手摸着下颚说道。
筱揽月看着陆传景狼狈的样子,狂忍着笑意,小声嘀咕着:“谁让你站在身后的,自找麻烦!”
“你在说什么呢?你敢嘲笑我!”陆传景下颚的疼痛感慢慢减轻,瞥了站在一边的筱揽月,手里还提着水壶。
“二少爷,您没事到这院子里逛,还一点没有声响,我也不知道背后有您在啊。您大人大量,就饶了小的吧。”筱揽月话里明显带着揶揄,倒也学起平日里阿城的口吻,毕恭毕敬,“诚心诚意”求饶。
陆传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眯着他深邃的眼睛,嘴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线。他看到筱揽月白皙的额头有红红的一块,想必是刚才碰撞留下的印记。陆传景心想这丫头还真能忍,都不喊痛的,不由觉得刚才自己的确很狼狈。
陆传景转瞬嘴角一撇,嘴角扯出一个斜斜的弧度,走到筱揽月身旁,低下头。
他这一下动作,倒把筱揽月惊了一下,她不知陆传景要干什么,又下意识向后退去,不成想此时陆传景已揽她入怀,挣都挣不开。
筱揽月也不怕,一只手抵着陆传景,一只手拎着水壶。只是心中充满了怨气,她拿眼睛狠狠盯着陆传景,恨不得把喷水壶砸到他头上。
“二少爷请你自重!”筱揽月几乎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挤出来。
“你个倔强的丫头,真是大胆。毛手毛脚冲撞到主人不说,还这样恶狠狠地对主人说话,你是求饶的样子吗?”陆传景挑着眉,一脸的不怀好意。
筱揽月盯着那副好看的皮囊带着得意,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她突然一脚狠狠踩去,正踩在了陆传景的右脚上。
陆传景丝毫没有注意她会来这一手,痛意瞬间袭来,陆传景咬着牙,眉头一锁,这次却没有叫出声。
他迅速调整好那副欠揍的表情,却承受着阵阵痛感,因为筱揽月并没有松开脚,而是踩在他脚上并狠狠地捻着。
筱揽月一边踩,一边说:“您是堂堂陆府二少爷,是秉承宽厚仁爱之家的后代,却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人行如此龌龊之言行,试问这是一个温良恭俭让之家的孩子,应该做出来的事吗?”陆传景听出,这明显是在学他的语气。
“呵,那你应该也知道,我本就是个纨绔少爷,连老爷都不稀罕管我,我还遵从什么温良恭俭让啊?”
“二少爷可真是陆家名副其实的混世魔王啊!”
“混世魔王?”
“不是吗?”
“大胆!一个下人,竟敢如此犯上!不给你点教训,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筱揽月依然不为所动,越发恨恨地盯紧了陆传景。
“阿城!过来!”陆传景喊着,筱揽月猛地推开他,陆传景一个趔趄向后退去,差点摔倒地上。
他狠了,“阿城!你小子死哪去了!”
“二少爷,阿城在这!”阿城急忙从外面跑进来,也不敢解释刚刚是碰见了正在门外徘徊的如烟,上前问询才来迟的。
“你赶紧,把这个丫头给我绑起来!扔到后面的仓库里去!”陆传景暴跳如雷。
“少爷,然后呢?”阿城小心翼翼地问。
“然后,然后......先不给她饭吃,以示惩戒!”陆传景也不知道要怎样给她惩罚,尤其是看着筱揽月此刻瞪得溜圆的大眼睛,她应该很恨他吧?陆传景看着,心里竟然有些许愉悦。
“这样吧,不要绑她,把她押到她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放她出房间半步!还有,今天一天不许给她吃饭!”
“是,少爷。”阿城说完,立马拽着筱揽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