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是典型的西洋式建筑,同在公共租界内。从光华西路穿过去,拐过几条街道,在一堵完全被蔷薇爬满的红墙拐角处,就到了叶家铁门口。
陆传风下了车,按响了叶家的门铃。萧鼎仁提着要送的礼品,等在陆传风身后。
不一会儿,叶家的仆从来到门口,问明来人是陆家公子,便将铁门打开,迎贵客进门。早有其他仆从随后前去,向叶瑞年禀报来人。
陆传风走在小石子路上,穿过前院的草地。由于是早上,太阳还斜挂在东方,阳光毫不吝啬地倾泻在草地上,形成温暖的光柱。青草叶上的露珠,在阳光的烘托下,更显晶莹剔透。不远处几张长椅静立在庇荫处,白色外墙上也爬满了蔷薇。
三层的白色小洋楼,配着青色大理石堆砌的屋顶,有着西方哥特风的雕花装饰。门口五层圆形台阶上,立着两根粗壮的罗马柱。从门厅进入里面,瞬间敞亮无比。红木打造的旋转楼梯,设立在大厅的一侧。
厅中则是中西方合璧的装修风格,地上铺着深蓝色金镶边波斯大花地毯,古樟木雕刻而成的西洋式套椅上,铺着淡青色印花椅垫。摆放在大厅的正中,甚是大气。屋内也是各种西洋式装饰应有尽有,又有一种中式的儒雅风不可忽视。
叶瑞年吃过早饭,正在二楼的书房中看着今日的《商报》,这是叶瑞年日复一日的习惯。叶家也是经商起家,在上海乃至全国有许多商号,旗下经营纺织、木材、皮货、土特产、药材等生意,并与银行合作,成立许多票号分行,在上海商人中的地位也德高望重。
叶瑞年与陆丙琛几乎同时在商场上打拼,白手起家,互相扶持,是十多年的老朋友和商业合作伙伴。此时,听下人通报,陆传风到来,叶瑞年也不见外,仍然看着报纸跟下人说,引陆公子到楼上书房会见。
陆传风一行站在厅中,看仆从从楼上下来说:“陆大少爷,老爷让您去楼上书房会见。”随后,引着陆传风和萧鼎仁来到书房门口。
陆传风看到正坐在沙发上,带着眼镜看报的叶瑞年,遂敲了敲门,随后走进去很谦恭地说:“叶伯伯安好,打扰您看报的时间了。”
叶瑞年看到陆传风走进来,早已起身相迎:“陆贤侄,快坐。近来府上可安好?”
“叶伯伯,看您精神依然矍铄,想必身体康健,一切顺利。不瞒叶伯伯,恕侄儿直言。最近,我们的一批运往南方客家的布匹货物,被南方军阀郑督军给拦截了,不知什么缘故。家父甚为焦虑,只因交货时间迫在眉睫,若交不出货,不仅造成成本损失,更对我们生意名誉有损。所以特来请教叶伯伯,可有良方指点一二?”
“郑督军?就是那个土匪出身的军阀?听说他做事蛮横强硬,不讲情理,竟然缠上了你们!真是泼皮,成何体统!”
“是的,正因为如此,才不敢轻易与之交涉。”
“嗯。想必这个无赖只想着以此威胁,想要点什么。可他不了解你们陆家,那也是上海鼎鼎有名的商号,岂能让他威胁了去?不管他要什么,如果顺从了他,对你们商誉的打击会更大。”
“叶伯伯,家父也是这样想的,家父知道你们与闫督军交相甚好,闫督军势力强大,所以可不可以请闫督军出面帮忙,从中周旋?”
叶瑞年也想到了这一层,虽说军阀之间避免有所交集,但是以强压弱也不是不可以。“陆贤侄,请闫督军出面不是不可以,但就怕闫督军不会爽快出手,必定也有所图,军阀嘛,都很贪。只怕到时候我们付出的会更多。”
“叶伯伯,您想的即是。家父特地嘱托,只要叶伯伯可以从中牵线,我们陆家与之会面详谈,绝不会连累你们。”
“陆贤侄,这样说就见外了。我也是为你们担心啊。”
“侄儿知道,并没有见外,而是希望此事牵涉的人越少越好,不能一损俱损才好。”
“好,我稍后会联系闫督军,今天之内给你们答复,不要着急。”
“那侄儿在此代家父谢过叶伯伯了!不胜感激。”
“一家人无需如此客气,只希望这次危机赶快解决才好。有什么其他需要,尽管说。”叶瑞年知道陆家为此事肯定着急,他打算中午过后,立即联系闫督军,因为一般闫督军下午才会有私人时间。
“叶伯伯,那我就等您的消息了。叨扰多时,侄儿就不打扰了,家父还等着我回话呢。”陆传风说着起身,向叶瑞年抱拳作揖。“这是侄儿孝敬您的,是您最爱吃的各式点心,还有滋补养气的老山参,还请笑纳。”陆传风说着,萧鼎仁已将礼品奉上。
叶瑞年起身示意仆从接过,说道:“收下了,就不说客套话了,代我向令尊问好啊!”
“定会转达。那侄儿就此告辞。”叶瑞年相送,陆传风一再说不劳烦,叶瑞年送至楼梯口,由仆人领着下楼送至叶宅门口。
这边陆传风刚走不久,叶家小姐叶子清几乎小跑着来到叶瑞年书房:“爹爹,听说陆大哥来了,在哪呢?”
叶瑞年很宠叶子清,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此时看着女儿穿着一身修身嫩绿色长连衣裙,高高束起的长发用嫩绿色蝴蝶结装饰,像只百灵鸟一般飞到身边,就感到十分喜悦。
他打趣地说:“你来晚了一步,你陆大哥怕你来,早就吓得飞走了。”
“爹爹,陆大哥才不会,你又打趣我。”叶子清撒着娇,转身对一旁的下人说:“你们也不早去告诉我,害我没见着陆大哥。”
“哎,下人知道什么。知道你跟你陆大哥从小感情好,你陆二哥也不错啊,怎么不见你想啊?”
“陆二哥?从小欺负我,见面就耷着脸,我才不想他呢!”
“你呀!这样,下午你帮我去趟陆家,送个口信,到时候我会告诉你。”
“真的吗爹爹?还是你对我最好了!”说着叶子清过去抱着叶瑞年又是一阵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