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有7
到了正厅处，倒是有一行人来请安。为首的是当初冲喜的小妾，王燕。三丽死后，张夫人把她抬到了平妻，也与张富贵育有一儿一女，名张念青，张念乐。
王燕将至二十七八，却也面容姣好。那一双儿女七八岁左右，儿子念青年长些，已经有个圆滚的小肚子，念乐有些害羞，垂头不语。
一家人平安团圆，看来幸福，但其中的未知因素和辛酸过往夹杂其中，张富贵此生定不会太平。
“明月。”苏文道，“你看那王夫人。”
连苏文都可以察觉到王夫人周身萦绕的死气，可见这血光之灾之厉害。这哪是来冲喜？分明是来夺命！
“老爷，那铜妖捉得如何？”王燕挽了张富贵的手，乖巧问道。
张富贵不留痕迹挣开她的手，只吩咐道：“去膳房叫下人备顿好的，今晚请几位道长来用个膳。”
王燕“喏”了声，有些好奇地打量他们一眼，正要下去吩咐，苏文出声喊住了：“夫人且慢，不必备膳了，我等……”
何清掐准时机欠揍地插了一把话：“我等已出家。”
苏文：“……”我可不是，我还要娶媳妇呢！
王燕掩唇，俯身在张富贵耳边呢喃几句，便袅袅退下。
张富贵有些呆怔道：“诸位请随我来罢。”
当年三丽住的清平苑被烧成一片废墟，张富贵花了不少心思把它复原，但奈何有些重要的东西却回不来，只能存藏在泛黄记忆里罢。
如今看到的清平苑，花红柳绿，墙青瓦朱，似乎还能看到那笑眼盈盈的女子，坐在长廊坊上抚琴。
何清招出卦风旗。这旗帜上绘有青面獠兽，双目狰狰血红。此物拿来探阴气之缘再适合不过，阴气一吹，卦风旗所指之处，是一面铜镜。
“又是镜子？”何清不由得扶额，真真让人头大。
“有时候，镜子折射出来的，才是真实的。”明月化作虚魂，抬起那面铜镜，往张富贵照去。
张富贵被这一面悬浮的镜子吓得不轻，扑腾一下趴在银草脚旁。
白阑默默拉着银草移了个位，此事，不插手。
“张富贵！”何清突然大声道。
“啊？”张富贵抱着头，眼睛往上瞟，止不住惊恐之色。
“王燕已经死了。”何清定定的盯着他，道了一句惊人的话。
张富贵一看镜子，这面镜子里映出的，根本没有什么清平苑，竟还是那个佛堂！
“叮，叮叮。”迷雾深处，走来一名女子，面容姣好，正是王燕。脚裸轻抬，铃铛脆生生响。眼下乌青浓重，颇有怨道：“富贵，你忘了？”
张富贵被冷得一个激灵，清醒了些。
“你口口声声说三丽是你的挚爱之人，那她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张富贵一下被问得哑然。
“卞城里配得上她的人那么多，为何她只选了你？”王燕一把扯住张富贵的领子，“因为她见你真心，见你不慕功名，见你不慕虚荣，尽管你胆小怕死，尽管你貌不如人，尽管你家中母亲处处好面子，她可曾有一句怨言？”
“不曾……那如此好的女子，为何离我而去？”
“这就要问问你那位好母亲了。”王燕没有再说话，反倒是苏文接了这句。
“母亲？”张富贵背后渗出冷汗来。
王燕毫不掩饰嘲笑道：“哪来的什么母亲，你母亲的魂早被那妖怪吃了去。现在在你母亲体内的，是红面玉刹罗。”
“你是白面玉刹罗。”明月笑道。没想到这些个罪犯还敢出来捣乱。
苏文心下微惊，红白两位刹罗，不是数十年前便被一众长辈镇压了吗？难不成……
白面玉刹罗掩唇咯咯笑道：“本不想掺和姐姐的事，但如今你的命格变有趣了，就连我也开始上心了呢。”
铃铛声再次响起，不同于白面玉刹罗的轻灵，这铃声是暗哑的，死沉的。
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门外时，铜镜里头突然探出来张夫人的头。发丝有些散乱，旋转了三百六十度后，停下来望向苏文：“帅哥！”
白面玉刹罗：“……”丢死鬼了！这个姐姐怎的还是死性不改。
苏文仰天有些无语，怎么都缠上我。
何清默默诽腹道，虽然不喜欢鬼，但为何没一个夸我帅！
各自心思都不一，只有张富贵“哽”地一声晕倒在地。
红面玉刹罗嫌弃地踹他一脚，真真是个便宜儿子，不懂三丽娘子怎的就看上这种……窝囊废！
忽的看见苏文肩上的那只红鸟，刚想去打招呼，被白面玉刹罗硬生生拉了回来。
明月在想，遇见老熟鬼了，要不还是默默飞走罢，不然被河神知道她和恶鬼有渊源，非得不让她出来玩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