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李二狗喊他“裴奉一”,已经被许多人听到。
虽然裴奉一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回来,已经有不少人不记得这个名字了,但是从前给过他父母粮食的人,大多对他有些印象。
于是上前一看,这位衣着华丽的公子爷确实和裴奉一有几分相似。再看李二狗居然被人压跪在他面前,还有人叫他大人,几人都有些弄不清状况。
巴掌越打越多,随着李二狗的闷哼声不断响起,周围围观的村民也越聚越多。
裴奉一叫停下人,抬眼扫了周围的人一眼。
这群人里有不少人脸上带着幸灾乐祸、另一半则是漠不关心。
裴奉一想到,看来李二狗发达之后对村子里的人恐怕不仅仅是态度不好了,居然半个为他说情的人也没有。
既然不会引起争端,那自然也没有理由为了李二狗惩罚这个懂事的手下。
裴奉一不咸不淡的又说教了几句,就让下人起身,他看着周围的村民说:“不知诸位是否还记得裴奉一。
“两年前我离乡进京赶考,得了功名,被皇上任为汶同郡守。我此次回来是想来见见父母和诸位乡亲。
“只可惜我父母命薄,没有享福的机会。不过我还记得诸位乡亲帮过我们许多,我今后一定会好好报答诸位。”
裴奉一所说的报答并不带其他意思,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某些人的耳里,这两字就变了味道。
还跪在地上的李二狗听裴奉一说完,就觉得自己这回真的完了。他立马把头磕在地上:“裴大人饶命。”
他这一声喊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裴奉一看他着凄惨的模样,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我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责罚你,可我这官位毕竟是皇上赏赐,你如此谩骂,我没有取你性命,已经是极度宽容了。”
“是、是,谢大人饶我一命。”李二狗因为脸上红肿,已经有些口齿不清了。
裴奉一叹了口气:“我知道以前的事你还耿耿于怀,不过已经过去两年,这些事又何必拿出来说,都过去了。”
李二狗没想到裴奉一会这样说,愣了一会才说道:“多谢大人。”
“高浩,你快送这位公子回家。”
“是。”高浩就是刚才打李二狗耳光的下人。
“记得好好给李公子赔罪。”裴奉一示意高浩扶李二狗起身。
“不敢不敢。”李二狗说道,就被高浩带着走了。
其他村民面面相觑,见裴奉一有离开的打算,有人就叫住了他。
“诸位还有什么事?”
没有人开口,而裴奉一也没有半分不耐烦,继续站着。
半晌才有人说:“裴大人,今年收成不好,官府的租子还是那么高,补粮要是还没到,这个冬天我们没法活了。”
其他人纷纷应和,七嘴八舌,周围开始吵闹起来。
袁武是之前要敲私塾门的那个下人。他虽然做事直了些,但还是存着几分细心,他看到裴奉一微微皱起眉头,就喊道:“诸位静静,咱先找个地方坐一坐,一个一个来说。”
村民这才安静下来,把裴奉一安排进了屋子,再选出几个儿时帮助过裴奉一一家的人来说明情况。
裴奉一听过之后才知道,今年夏天汶同有段时间没有下过雨,田地里的苗子一茬一茬的枯萎,收成只有去年的一半。可是官府不管他们如何哀求,还是要了和之前一样的三成租子。
后来许多村民闹到了青桦知县那里,县长才不得不派人出面说道:那是朝廷规定,要是请示会耽误功夫,不如先交齐租子,他马上就会请上面留些补粮。
村民才没有继续闹。
可是如今都过去两个月,知县那里还是没有半点消息,只说难以申请,再等等消息。后来直接觉得不耐烦,就把来询问的村民轰出门外。
他们终究只是无权无势的下层,哪里真的敢和官斗,这件事就拖到了裴奉一来任职的时候。
裴奉一听罢,表示这件事他绝对不会姑且,一定让诸位有满意的答复。
他们听到裴奉一说完,眉头虽然松开不少,但还是情绪低落。
有一个不禁说道:“李二狗也不是好东西,两年前不知道怎么有了一笔钱,后来就和官府带了关系,平日收租子的就是他。
“占着有官府撑腰,在村子里作威作福,欺压我们已是常事,还可惜了村子里几个姑娘。”
裴奉一考虑了片刻,安抚了村民。看村民尤带着疑虑的眼神,裴奉一并未多解释。
高浩回到裴奉一暂住的客栈里,就看到等着他的裴奉一和袁武。
“大人。”
“怎么样?”
“小的已经把李公子送回家中了,他并没有什么大碍。”
裴奉一见高浩没了下文,皱起了眉头,他不觉得高浩是真的只去送人回去。
袁武看裴奉一的模样,像是对高浩不满意,可是他并没觉得高浩做错了什么,还想开口为他说话:“大人,高浩他……”
“天这么冷,怎么没有火盆?”高浩突然说道。
被打断的袁武楞了一会,就听高浩继续说:“你去叫小二准备准备。”
袁武想问为什么,可他看裴奉一没有阻止的意思,拉了拉嘴角,就只好出了房门。
高浩看房门被关上就说:“李二狗就住在村子东边的大宅子里。我还打听过了,里面住着李二狗的双亲和两位夫人。”
“两位夫人?”裴奉一笑了笑。
“是,听说两位夫人不是自愿嫁给他的。”
“这我也能猜到,还有问到什么和官府有关的消息吗?”
“听说李二狗和知县师爷关系不错,每个月都会聚一聚。”
“辛苦你了。”裴奉一说道。
“为大人做事怎么会辛苦,要是能帮到大人才是小人的荣幸。”
“你先去休息吧,至于知县那里,我一会带袁武去看看。”
“小人不累,一会去知县府邸带着小人就够了。”
裴奉一确实喜欢高浩的心思玲珑,可是这心思要是用在打压同僚身上,那就不是他想见到得了。
“怎么?你要一人做两份工?”裴奉一的语气还是一派温和:“那么看来我就没有必要养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