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和宋仁在天没黑之前回到工地的食堂。一群工人还没有从春节的状态里缓过神来,由于刘建红不在场,大家便更加懒散,早早收了工。他们正在等着吃晚饭。
朱玉和宋仁他们把朱家宝悄悄叫到一边,拿出澄黄的大饼分给他吃,但是朱家宝坚决不肯吃,在拉拉扯扯中被大伙看见了,十张大饼当场被抢吃,全场发出“好吃、好吃”的声音不断,没有抢到的人就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的贪吃相。
朱家宝看着此情此景已经一声不响地离开了食堂。朱玉只好跟了出去。其他人只是沉浸在吃大饼的焦点上,没有人在意朱家宝的离去。现场紧接着就有人向宋仁打听哪里买的?多少钱?
“两块钱!”宋仁如实答道。
“那不贵!”人群中有人说。
“高桥!”宋仁接着说道。
“高桥是哪里?”人群中有人问。
“三十里外!”宋仁答道。
“太远了!哪天找刘老板请大家吃!”人群中有人提出了想法。
不到一分钟,十张大饼全部下到某些人肚子的角落了,只剩下回味的余地了,大概空气里还残留着游丝般的痕迹。
刘建红回到工地时,听说大伙都吃过好吃的大饼,让他请客,但是他也没在意这事,只是觉得大伙开玩笑。因为在工地里工人们喜欢动不动就叫老板请客,他是习以为常。
但是宋仁此后便老想着小七家大饼的味道,时常向朱玉提起去吃大饼的事。朱玉觉得大饼虽好吃,但是来回路费太贵,又耗时,便说:“那东西就是第一次好吃,第二次就没有那么好吃了。再说两大男人去一个离婚女人那里不太好,况且朱家宝还是小七的前夫。要考虑考虑家宝的心理。”
宋仁觉得朱玉的话有道理,但是他可不仅仅想是吃大饼。他以前一直没有机会接近小七,但是现在他有机会了。
他从见到小七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可是那时她是朱家宝刚买来的老婆。今天他还独身一人,她已经离婚,两人在一起应该无可厚非,但是朱家宝会怎么想,自己父母怎么想?朱玉会怎么想?他仿佛看见他们一下子站在他面前指责他,唾骂他,甚至于全村人都在背后议论他,他突然感觉自己失控了,但是这次他再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两周后的休息天,宋仁见朱玉不去,便自己一个人去了。上午十点左右,太阳时隐时现,大概是倒春寒,寒风还是往骨子里透,宋仁一路被风吹得不禁打了几个寒颤,不过他到的时候,看见小七家的大门锁着,正朝里面看呢!
小七正卖完大饼围裙也没解就往回赶,她卖力地骑着三轮自行车,远远看见门前站着一个人,便很吃惊,她以为谢源又过来找她算账了,不过,她做好心理准备了。
她走得越来越近了,仔细地眯着眼睛看了看,突然她那风里来日里晒的脸上露出惊喜地表情,问道:“宋仁,是你吗?我还以为我看错人了。”宋仁转过身,笑着跑过去帮忙推车说:“是我,小七姐,我又来吃大饼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全工地的人都喜欢吃你做的大饼。今天大饼卖完了吗?”
小七指着车上几个空盆子说:“卖完了,卖完了,我每天不卖完不回家。你想吃我等会给你做。”
“好,好,我就想新鲜出锅的。这天吃点热的特别香。”宋仁开心地答道。
“哎呀,婷婷呢?”宋仁转而惊叫道。
“今天突然变冷,婷婷一早,我的干妈把她接过去玩了,免得她跟我后面受冻。”小七答道,她觉得今生特赚的就是遇见一个无亲无故的干妈。
“你哥呢,今天没来吗?”小七有点惊讶地问道。
“怎么啦,不欢迎我,是吗?”宋仁假装委屈地问。
“随便问问,当然欢迎你。只要你哥放心你!”小七开玩笑地答道。
“他有什么不放心地,我还被人坑蒙拐骗不成?”宋仁也开玩笑说道。
两人把车推上了小坡,然后推着,停放在屋前,一进屋小七便说她要做大饼,宋仁便说:“小七姐,你卖大饼累了,歇会再做,我又不饿。”
小七拿起一次性塑料杯子给宋仁倒了杯水,宋仁喝了两口水,然后两人沉默好久,不知道说什么好。小七洗了洗手,开始在宋仁对面揉面团。宋仁抬头看看小七,然后低下头,双手紧紧握住杯子,突然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小七还以为自己脸上有油灰,赶紧拿起桌旁那个有了裂痕的镜子看了看。
“没什么,看见你我就想笑,你比以前更好看了。”宋仁说,神情不自然。
“你是笑我老了吧。我是觉得我刚见到你的时候比现在帅。”小七的脸上略过一丝绯红。
宋仁看着小七,霎时像是看到面前一朵绽放的桃花,顿时像是结巴,说:“小七姐,我……”
“你什么?”小七问道。
“我,我……”宋仁想说的话在肚子里翻来覆去就是说不出来。
“你什么?宋仁。我们都是好多年认识的老熟人,有什么不能说?”小七觉得宋仁好奇怪,问道:“你是想借钱吗?要多少?我这里还有两千块。你先拿去,不行我再想办法。”小七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现金递给宋仁。
“我……”宋仁还是结巴。
“别不好意思,拿去!我现在手头还行。”小七比较慷慨地说道,把现金放在宋仁的面前。
“我,我想请你帮我找对象。”宋仁终于厚着脸皮说出了一句话。
“你要求高,听你哥说,你妈给你介绍好多啦!不然,你这么帅,人又好,早就结婚了。”小七擦了擦手,弯腰去桌下的桶里舀面粉。
“你也这么看我?那你就帮帮我,拿你抵押也行。”宋仁迅速地说出了口。
“什么拿我抵押,我又不值钱。别开玩笑了。”小七笑了笑。
“我真的不是开玩笑!我们在一起吧。”宋仁突然变得勇敢起来,自己都惊讶自己把话说了出来。
“什么?你说什么?我都结过两次婚了。”小七吃惊地叫道,停下了脚步。
宋仁放下水杯,站起来伸手去抓小七那只沾满面粉的手。小七本能地缩回手,说:“宋仁,你清醒点,清醒点。”
“我一直都清醒,我一直都在等你。”宋仁边说,边起身抱住了小七。
“耍流氓,你!快放开!快放开!”小七边喊边挣开了宋仁,小七对宋仁的这个举动感觉太突然了,对于宋仁她早隐约地感觉到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就是在朱家村她还是十几岁的女人的时候,但是她觉得那只是想也不要想的事情,但是没想过这也变成了一种可能,现在就在眼前,触手可及,此刻只要她点头,一切都成为可能。
没过几秒,宋仁还是紧紧抱住了小七。这次小七没有强烈反抗,宋仁开心地像个孩子抱着小七跳起来。
“哎哟,哎哟!”小七喊道。原来是宋仁太高兴了把小七头撞到低矮的屋顶了。宋仁赶快放下小七,帮她揉揉头顶,问道:“好点吗?”这时他才发现小七脸上有泪痕。
这大概就是干柴遇烈火,你情我愿,一切顺理成章。要不然,此时冲动的宋仁就是流氓。
小七柔软地偎依在宋仁的怀里,眼里充满着泪水,大颗大颗滚落下来,滴落在宋仁粗糙的手背上,仿佛这么多年的苦和累在心头凝结成的一切都瞬间开始融化成了泪水泄了出来。
“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坚强的女人也会流泪。”宋仁把刘德华的歌词一改,却把小七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
宋仁连忙帮小七擦干眼泪,两人欢欢喜喜地揉面做大饼。宋仁要买下一百张大饼,给工地的大伙每人一张吃个痛快。小七还是爽快直接把这些大饼送给了刘建红工地的伙计们,这次还特地嘱咐宋仁把大饼带给桂花姐建红哥尝尝。
朱玉见宋仁吃晚饭的时候还没回工地,便拨通了他的手机。
坐在中巴上的宋仁接到电话,便说:“马上到,马上到,让大家别慢慢吃饭,好吃的大饼马上到。”
在场的人都在食堂里等待着宋仁的出现,分享期待已久的大饼。
宋仁一到,食堂里欢呼起来,不到一分钟,每个人狼吞虎咽起来,只有朱家宝例外,他一个人闷声不响地在吃饭。
剩下五六张大饼,宋仁按照小七的意思留给了刘建红一家尝尝。刘建红递了五张钞票给宋仁,开玩笑地说:“宋仁,这次算是我请客好了,辛苦你跑腿了。明天准你一天的假。”说完,他出门开车去了五公里外的自家别墅。桂花和保姆带孩子们吃过晚饭在客厅里玩游戏。
几个人一起分享了刘建红带回来的大饼,赞不绝口。
从此以后,大家都知道高桥的学校旁边有特别好吃的大饼,只是这个大饼还没有它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