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来贵并没有询问奶奶昨晚的事情,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去上学,何梅也没有告诉他任何情况,她等来贵走后,饭也没吃,便匆匆忙忙跑到老屋子叫醒朱爱明,并说明情况,然后电话刘建红帮忙。刘建红便叫手下人去帮忙。朱玉、宋仁还有手下的几个小伙子都按照陶丽花指定的地点准备去带小七回来。
大概第四天下午五六点时分,小七像往常一样趁着人少的时候,去家附近的临时小卖部买菜,将四岁的女儿谢婷婷留在家里。
刘建红在远处的宝马轿车里,看见四周没有人便命令几个人从停在角落里的一辆面包车上下去,跟在朱家宝的后面,围住小卖部的门口。
跟在朱玉身旁的宋仁说自己憋了几个小时,要去上厕所方便一下。朱玉便让宋仁下了车去小卖部不远处的厕所。
朱家宝远远看着小七卷了一头中发,不敢辨认,只是从背后的身材看得出像小七,于是派了个人上前问:“你是小七吗?”
小七抬头看看面前这个人好面熟,她想肯定是朱家宝带人找到她了。回头一看是朱家宝,吓了一跳,说:“你认错人了。”一边说,一边跑。
“婊子,你今天跑不了,往后看。”朱家宝大声说。小七看门口五六个高大的男人站着。
“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抢人不是?我报警。”小卖部的老板本能地拿起手机。
“你不用报警,她是我媳妇,跑出来好多年了。”朱家宝机智地说。小卖部的老板看他们人多势众,没敢说话,便放下手机。
陶丽花看见小七并没有反抗,而是愿意跟着他们走,便向二姐朱桂花要了钱,戴好帽子遮掩着脸,迅速地下了面包车,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麻烦老板见到我女儿,告诉她我出去几天就回来。”说完,小七跟着朱家宝几个人慢慢上了面包车。
这时朱玉见宋仁还没来,连忙电话他。宋仁看见车快走了,立马追了上去,路过小卖部从他裤子口袋里飞出一个小纸团飞到大白菜的缝隙里。小卖部的老板看着远处的车急得直跺脚。
二十分钟过去了,谢婷婷看母亲买菜还没回来,便去临时小卖部找。小卖部的老板正打听小七家人情况,见了谢婷婷立刻一五一十地诉她。谢婷婷听着听着就哭起来,小卖部的老板借电话给谢婷婷电话正在还没下班的父亲谢源,谢源一听当时蒙了。
“什么,你妈被人带走了?”谢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听见谢婷婷在电话那头哭。
谢源怎么也想不通朱小云是别人的老婆。谢源第一时间想到报警,转而一想,朱小云真是别人老婆,岂不是自己有问题。谢源立即向老板请假,骑车迅速回到小卖部,问了老板详细情况。小卖部老板一边忙着称菜,一边说。“哎呀,这菜里怎么有个小纸团?”买菜的阿姨说。
小卖部的老板连忙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立马放下称,把小纸团捡了出来,放在一边,称菜收好钱。然后走来对谢源说:“情况就是这样,你赶快想办法救人吧。”谢源在一边脑子空白一片,他怎么知道救人?谢婷婷看见父亲呆若木鸡,又哭起来,顺手抓起那个纸团擦鼻子,却发现里面有字,打开一看,立即停止了哭声。
“爸爸,你看!”谢婷婷立即给谢源看,上面乱画一团,看不出什么。
正在谢源一筹莫展的时候,陶丽花出现了,她一瘸一瘸地从小屋的背后走了出来。
“你们说小七,感觉好熟悉啊,我认识一个小七的,个子不高,身材匀称,云南口音,大概三十岁左右。”陶丽花一边说,一边比划。
“和你说的好像啊,是不是一个人?”小卖部的老板说。
“是不是一个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前我和小七一个厂里干过活的。她离我们村子不远。这些年我都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据说她后来在逃出去打工又结婚了。”陶丽花说道。
“奶奶,那里有个叫朱家村的吗?”谢婷婷问。
“有,有,就是她就是朱家村的。你怎么知道的?”陶丽花吃惊地问。谢婷婷不说话了。
“你们都问小七,小七和你什么关系,她怎么啦?”陶丽花还是挺会装的。
“奶奶,小七是我妈,你带我去找她。”谢婷婷急切地说。
“婷婷,小心上当受骗。怎么可以跟陌生人走?”谢源提醒道。
“我说,小伙子,我才不是什么陌生人,不信的话,你按照我的地址去找,全村都知道小七的。我陪你去找,不过你得给点这个,我不能白干。”陶丽花把前三个手指捏在一起。
“钱可以给你,多少?但是人必须得找到。”谢源问道。
“起码三千,几百里的路程,我这腿还不好。”陶丽花理由很充分。
“顶多一千五,路费我全部承担。但是必须保证人要找到。否则一分都没有。”谢源说。
“找老婆还这么小气,你老婆不值钱啊,人家寻人启事起码也是一万多吧,算了,算了,一千八,我们都图个吉利。”陶丽花有点不愉快地说。
“好,找到人,钱就给你。要是找不到人,我打折你的这条腿。”谢源言正词严看着面前的老太婆。
“肯定找得到,我给你打包票。不过你们别说是我告诉你的。”陶丽花信心十足地说。
于是谢源立即联系了一辆小型面包车,和谢婷婷、陶丽花坐上车,在朦胧夜色中往遥远的朱家村赶来。
小七夜里两点左右,回到朱家村。朱爱明、何梅、朱来贵祖孙三人都在新房子里做了一桌饭菜等着呢。儿子来贵十多年没见母亲小七,已经认不出小七了,只是怯生生地看着她。小七看着儿子长大长高了,喜极而泣,想靠近仔细看看,来贵却一手推开,跑进了自己的卧室关起门。小七顿时泪流不止,亲生儿子长的比自己高,竟然不认她这个当妈的。何梅不停地敲来贵的房门,喊:“她是你妈,出来叫妈。”来贵就是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小七朝着大家哭:“你们让我回来干什么,他都不认我了。我不是不想孩子。当初我也是被迫的。后来我长大了,我自己也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只想大家过安稳的生活,互不打扰。”
何梅看大家都不说话,便也不和小七理论了,说:“大家都饿了,吃饭吧。”一边说,一边还忍不住劝小七,说:“小七,他迟早会认你的,你是她亲妈。他现在学习成绩可好了,班级前几名呢,班主任说是进一中的好苗子。只要你回来,好好照顾他。哪有孩子不要娘的。”
小七一边听着,一边流泪,她即使有众口也难辩。何梅劝道:“别哭了,你也吃点吧。事情都过去了,以前的事我们都不怪你。来贵还小,心里还不能一下子接受。我们都老了,以后还是你当妈照顾他上大学呢。小七,回来好好过日子吧。”何梅一边说,一边自己抹了抹眼泪,仿佛她这辈子的坚强此时都不堪一击,泪水就像泄闸的洪水流不停。
大家吃完饭,又累又困,二姐桂花和何梅睡客厅,朱爱宝和小七睡卧室。小七还是想着谢源和谢婷婷,不知道他们此时没找到她会怎么样?她也在想来贵怎么看待她这个妈,她彻夜未眠,辗转反侧。谢源知道这件事情,他又会怎么想?她感谢谢源这么多年来的信任与理解,但是她对于他的隐瞒,谢源会不会像头愤怒的狮子。
在漆黑的夜间,寂静阴森恐怖,一辆小型面包车上正在山间小路上颠簸前行,车内老态龙钟的陶丽花鼾声不断,谢婷婷也困得迷迷糊糊的,只有谢源睁大眼睛,不时瞅着窗外,生怕走错路,不时喊:“阿姨,你看路对不对?千万别走错了。”
陶丽花眼睛也不睁,说:“小伙子,放心,放心,不会错,这路我走了几万遍了。还有几个小时,睡一觉就到了。”
谢源根本都睡不着,他不知道小七怎么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果真如眼前的老太婆所说,这次真的找到了,她还能回来吗?他将如何面对以后的生活,他心乱如麻。
何梅自从年纪大了,眼睛便不好使,便养了几盆花在院子里的走廊上,据说是养花可以明目。何梅也说,每次看见花了,她便觉得眼睛很亮。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何梅照例洗过脸后便给花浇水。院子里的月季花、洗澡花正在开放,栀子花、鸡冠花还没有开放。但是过不了多久,这些都要开放了,院子里的栀子花香气扑鼻了,鸡冠花就火焰一样红起来。
天空有片乌黑的云朵就像海里游泳的大鲸鱼,太阳就像是鲸鱼侧面的一只大眼睛,透过云层的缝隙,光芒四射。
朱家村人都听说小七回来了,陆陆续续有几个老人便来看热闹。何梅才刚起床准备去厨房为来贵做早餐,朱家宝,小七还在屋子没有动静,桂花还在客厅里睡着。何梅和她们打过招呼,便让他们站在院子里,没有打发的意思也没有欢迎的意思,自己还是忙自己的,准备来贵的早饭,村子人喜欢看热闹,她也没有办法。来贵在刷牙,心里恨痒痒,恨不得马上把她们赶走,但是他没有那个胆。
“小七回来了,真好!”
“我说,她会回来的,儿子在这里。母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经。”
“来贵,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她怎么不想回来!”
“她肯定想回来,就是觉得没脸回来罢了。”
“何婶,这下心里石头终于落地了。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有心病。”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的?”
“小七这次真的回来了不走了?”
几个老人正说着,忽然看见村口有车开进村里,不一会就停在小七家门口了。从车里走出来一对父女,陶丽花在进入朱家村的路口早就下车就躲了起来。大家都看着这对不认识的父女径直走来,让开了,不说话了。
“你们是找········”此时朱桂花刚起床,看见门外有两个陌生人,上前来问道,疑惑地看着这个像小七的姑娘。
“请问,这是朱家宝家吗?”谢源有礼貌地问。
“你们是找谁?”朱桂花又问了一遍。
“我们找朱家宝。”谢源答道。
朱桂花点点头,问:“你们是找朱家宝?你们有什么事?”
谢源点点头,说:“我们来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