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人的生活方式永远都是先进的,网购生活方式已经深入都市生活。然而在农村做网购的少之又少。
朱双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招兵买马,还是找到了四五个手艺人先做了起来。孙老板高兴地回来了,还是租了原先的地方,开始了做网店生意。这大概是镇上继朱先进服装店的第二家网店。
当然农村也在快速发展,但是永远跟不上城里的步伐。很多家已经不再满足盖一个毛坯楼房,而是对房屋开始装饰起来,家具家电的要求越来越高,洗衣机冰箱空调还有木地板。更多的人是越来越想去城里买房。人们的餐桌上也越来越丰富了,四菜一汤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村里人也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发福了,见面就说:“你又胖了!你又变得福气了!”
朱爱明自从去了一趟城里学起了城里人,开始了他的减肥计划。
人们走亲访友的礼品也越来越多了,从原来的两样东西到四样到六样到现在的八样。
“要想富先种树”的概念已经完全改变了“要想富先修路”了。这个树形村落的道路都不再是那种一到下雨天就泥水四溅的泥石混合的土路了,而是早已换成了崭新宽阔的水泥路。不论晴天雨天都干净漂亮。朱家村很多家都盖起了三层小楼房,俨然已经是一栋栋独立的小别墅。
除此之外,家家户户还是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有些人期待的拆迁还是遥遥无期。
朱家村还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就在今年春夏交接的某一天夜晚,夜色无边,月光均匀地洒在朱家村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院子里,朱家村笼罩在一片静谧祥和中,一切都像熟睡的婴儿在摇篮里睡着了,只听见溪水清晰的潺潺流淌声。
一拐一瘸的陶丽花悄悄从山路里回来了。陶丽花老了,年近七旬还成天没有归隐之心,这次回来,她是有新的发现。
十一点了,咚咚,咚咚咚,朱家宝家的门敲响了。朱爱明和狗还是睡在老屋子里,看护着鸡鸭猪。何梅和来贵睡在新屋子里,便于照顾来贵上学。六十好几的何梅早已熟睡了,鼾声不断,来贵的卧室窗前台灯还亮着,他在桌前收拾书包准备明天上学。
来贵已经眨眼虚岁12岁了,身高像朱爱明,都达到165,这点何梅很满意。他由于小学学习成绩优异,跳了一级,已经读初一了。好朋友一恩因为去年家里贫困辍学了。
“谁啊?”来贵小声地问,心想这么晚还有人敲门,肯定有事,于是走到客厅从门缝里往外瞧。
“是我,是我。是你陶奶奶。”陶丽花趴在门缝里小声答道。
“我不认识你,你是……”来贵自从小时候被陶丽花抢过一次就没再见过陶丽花,所以也不认识什么陶奶奶。
“你奶奶认识我,你奶奶在家吗?我找她有事。快叫她,快叫她。我有好事告诉她。”陶丽花张着脑袋往里看。
“我奶奶累了,早睡了。有事明天吧。”来贵不想陶丽花打扰奶奶,奶奶家里家外实在辛苦,母亲好多年不见了,父亲外出打工,爷爷身体不好,家里一切都是奶奶撑着。他有时都觉得奶奶格外坚强。
“我找她有大事,何婶,何婶。”陶丽花朝屋里小声喊起来。
“再有事也得明天,奶奶睡了。”来贵还是不想叫醒奶奶,他一听陶丽华的声音就有点厌恶她。
何梅迷迷糊糊听人喊她,还以为自己做梦呢!忽地在床上坐起来,真的听见有人说话,便问:“来贵,你和谁说话?”
“是我,是我。”陶丽花兴奋地答道。何梅一听便知道是陶丽花,便没好气地说:“陶婶啊,我头晕睡了。有什么事和来贵说吧。”
“何婶,何婶,我告诉你好消息,我找到你媳妇了啦。”陶丽花高兴地说,就像发现了新大陆。
“什么?陶婶,你说什么?”何梅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下了床,连鞋没来得及穿了跑到客厅开了门,让陶丽花进卧室说话。朱来贵继续进自己卧室收拾自己的作业本,他对于母亲几乎没有印象了。这么多年她没有电话,也没有来见过他,他只知道母亲是从云南来的,家里只有一张满月时的合影。
“何婶,我说,我找到你媳妇了,何婶。”陶丽花喜不自禁地答道。
“真的,在哪,人呢?我还以为她早死了呢!”何梅有点不相信地问。
“人还在外地,要去也是你们家人把她请回来啊!我一个老太婆走路都走不好了。”陶丽花的腿去年歪了一跤已经不好使了,落了一个残疾。
“不过,你先给我这个,我才告诉你,大老远跑回来总得有酬劳吧。”陶丽花一边说,一边用右手指指自己的口袋。
“陶婶,你说多少,我们到处缺钱呢!你都钻进钱眼里了。”何梅知道她开口闭口都是钱。
“哎哟,何婶,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们多有钱似的,我们家老小都靠着我挣钱吃饭呢。我说至少一万。”陶丽花狮子大开口。
陶丽花知道何梅的二女婿刘建红这些年在外面挣得钱多了,当了工地包工头,手下都雇佣了上百号号人,据说在城里买了别墅,每年孝敬丈母娘的也不少。
“什么?张口就是万的万的,你抢钱?”何梅说道,声音有点高,因为这一万对何梅来说,也是不小的数字,她现在的每分钱都是攒着给来贵上学用。
“何婶,你这话说得,你找了好多年,没找到,我帮你找到了,你还这样?按照年算,一年也就一二千,不多吧。”陶丽花看着何梅有点生气,便低声说道。
“一千吧,我们家实在没有钱。来贵这些年没娘在身边我们也熬过来了,要是有那个钱留着给他念书。”何梅还是没好气地说。
“何婶,听说来贵念书很刻苦,这么晚还在写作业,成绩也很好,我们都替他高兴。但是这孩子没娘在身边不行,你还能管他多少年?我们都老了,你看我们头发都白了。要不这样,你给6500。我告诉你,你们明天就可以去带人回来。”陶丽花不知道何梅到底心里能承受多少价位,只能试探地问。
“一千五到底了,小七就是不想呆了,我们把她带回来也没有用。我是想通了。这么多年她要是想回来看孩子也早就回来了。我们待小七真的不薄,比我自己闺女都好百倍。我家桂花老说我偏心呢!”何梅一边比划一边怨愤地说。
“好吧,好吧。就依你,何婶。一千五就一千五,一分也不能少。”陶丽花一边说,一边又指指自己的口袋。
“我们见到人,再给也不迟。”何梅语气比较硬。陶丽花一边和气地说:“见到人再给,见到人再给。我明天和你们一起去。我保准没认错。那这样,你睡觉吧。我也回去,明天听你安排。”她慢慢退出了门,何梅目送她上路,才进屋关上大门,招呼来贵早点休息,自己便上床。
“怎么办?怎么办?”她睡不着,小七这么多年还能回来吗?她彻底怀疑自己。小七刚逃掉的那段日子,她做梦都想她回来,尤其夜晚来贵哭喊的时候,她多么希望小七回来。这些年她早已对她死心了。可是她却又偏偏被发现了。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对她来说,不仅是突然的惊喜,而是遥远的陌生,无情的背离,拉扯记忆的悲伤与疼痛。
但无论如何,先花点钱,把小七带回来再说,毕竟她是朱家宝的媳妇,来贵的亲娘,要给来贵一个交代。认还是不认都是他们娘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