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抢亲
大婚的日子很快便到来。扬州街道上也比以往更加热闹，三姑六婆们拉着莫家婚事的家常；孩童们追逐嬉戏着，打闹着涌向莫府，喜滋滋地接过莫家下人们分发的喜糖，等着新娘的轿子。
宾客们陆陆续续持着喜帖入了宴厅，不停说着客套话。更有不少人一进门便对着莫启星谄媚着，希望能在生意上捞点好处。
莫明月在下人的服侍下换好了喜服，只是脸上并没有与红色相称的喜气，长长的睫毛遮掩着他眸中的那抹哀愁。
“新郎官，你这表情可不好。”秦笙站在一旁打着下手，“小雪的事不是靠你担心就能解决的。现下安心成亲吧，不然可委屈了新娘子。”
心中的那丝丝痛楚，真的只是担心小雪而已么？莫明月蹙着眉头，轻咬着薄唇。自己对小雪的心意是不可置否，但她一直以来都只将自己看作棋子，完全没有丝毫情感。更何况欣欣的喜轿便快到了，宾客也来齐了，事到如今，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了吧。
“我得不到的，你也得不到。”薄唇微启，冷冷地吐出字句。只是冷酷的表情并不合适他的俊脸，反而更像是闹别扭的孩子。
闻言，秦笙微楞，随即苦笑起来。他根本没有奢望过，只是看着她的面容，便已满足。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欢叫声，与热闹的铜锣唢呐奏乐声交杂在一起。
新娘子到了。
按着礼节，莫明月将袁欣欣背到了宴厅。才将她放下，宾客们便围堵了上来，寒暄着向他道喜。只是他什么都听不见，自方才起，便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如何背欣欣进门，以及现在的喧闹声，都仿佛与他不在同一个世界。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娶了眼前的人，心却在别处，也许这样对欣欣很不公平。但若不娶，别说对不起一心想撮合他们的娘与袁夫人，对于欣欣则更是不公，叫她如何在他人面前抬得起头？
“明月哥哥？”袁欣欣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悄悄扯了下他的衣袖，低声唤道。
只是她的举动并未唤回莫明月的魂，他仍处于心不在焉状态，目光呆滞，四肢机械化地向宾客们抱拳言谢。
“吉时到！”
随着主婚人的一声吆喝，宾客们安静了下来，乖乖站在了两边，等待新人拜堂。
“你们不能进去！你们是谁！？来人啊！！”管家焦急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向了门外，显然他未能拦住来客。
“你家大少爷是咱百池寨的恩人，今日特地来报恩，你拦着做什么！”王莽一手甩开了管家，瞪了他一眼，一脚踏入了宴厅。
不是小雪……莫明月瞬间恢复了光芒的眼神在见到来人之后黯淡了下去。小雪被擒，怎可能来大闹他婚宴？心中的那一些些的期待，真是荒谬至极！
“大少爷离家许久都未归来，你们这些个骗吃骗喝的，休要打扰了我们二少爷的婚事！”管家不屈不挠。狗屁恩人，他家大少爷才不会那么好心呢！当他是小孩子好骗啊？
“二少爷的婚事？”王莽一愣，转头道，“这不是你相公么？怎的与别人成亲了？”
吴中挪到一边，身后的凌落雪赫然印入莫明月眼中。
小，小雪？小雪！？真的是小雪！？他又惊又喜，涨红了脸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他竟然与别的女人成亲了！？哦，她都忘了他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凌落雪冷眼看着那戴着喜帕的新娘，转而眯起眼儿笑了起来：“哎呀呀，记错了。我相公名字不叫‘莫明月’。打扰了真不好意思，你们继续。”说罢，头也不回转身便欲离开。什么嘛！还口口声声说喜欢她，才没几日，便要与别人成亲！虽然这亲事许久之前就定了……虽然他只是她的棋子，但凌落雪心中不知为何，万分不是滋味。
“小雪。”秦笙微红着脸快步走到她身旁，轻轻握住她白嫩的柔荑，“我跟着你。”
凌落雪微微点了点头，反握住他的手，向大门走去。
“小雪！！”莫明月终于回过神来，俊脸上满是怒气，拍开秦笙那抓着不放的手，一把将凌落雪搂入怀里。这一举动，顿时怔住了在场所有人，一时间唏嘘声都忘了发出，场面一片寂静。
“不愧是远近闻名的花花公子，成亲当日还要调戏良家妇女？”凌落雪静静地任由他抱着，只是言语的冷漠如尖刀一般锥刺着他的心脏。
“我爱你。”虽然俗套，但这三个字果然起了作用，凌落雪脸上闪过一丝微红。莫明月轻抚着她柔软的青丝，将俊脸埋在她柔软的发中，“我愿意当你的棋子，只要你别离开我。”
平日来儿子就是这样泡妞的？莫二夫人张大了嘴巴，她一直以为儿子泡妞技术一等一，才能拿到花花公子的“美誉”，谁知竟说出如此恶俗的台词！？
“我不需要有家室的棋子。我的棋子心中只能有我一个人。”凌落雪淡淡说着，偷偷望了眼那已将喜帕取下的新娘，满意地在她脸上捕捉到了扭曲的表情。
莫明月没有犹豫，松开了怀里的人儿，向袁欣欣走去。
嫉妒的神色顿时缓解了下来，他终于还是过来了。袁欣欣喜在心里，但见到凌落雪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心中却又无端地紧张起来。为何她还在笑？为何她如此镇定？难道……
“欣欣，对不起。我们的婚事，就此作罢。”
莫明月吐出的每个字，都如晴天霹雳一般劈在她的心头。袁欣欣怔在原地，不知何时，眼中已范满泪水：“为，为什么？”
“我爱她。”
泪水终于决堤。他从未对自己说过这三个字，而就在方才，便已对那个女人说了两遍！袁欣欣透过朦胧的泪眼，打量起这突然出现的第三者。那娇丽的面容，清新脱俗的气质，仿佛仙女一般，差点自己就被吸引了去。容貌，比是比不上了。但她与明月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啊！那么多年的情分，便比不上一副好看的容貌么！？她不甘！
袁欣欣还未爆发，莫二夫人与袁夫人便已忍不住，从长辈席上冲了过来，指着小三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你这狐狸精！别来勾引我儿子！”
“我家欣欣温柔大方得体，你这狐狸精哪里比得上！？”
“欣欣与明月自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明月只是一时被你的美貌迷住，将来定要后悔！”
“这里勾引明月，那里勾引书生，还牵手！不知羞！”
“够了！”莫明月将凌落雪拉到身后，脸上泛着怒气，“别叫我翻脸！”
莫二夫人一怔，她这儿子性格虽然轻浮，从未动对长辈过怒，这，这是第一次……
“你就是袁小姐的母亲？”凌落雪微笑着，并未动怒——当然只是表面上。
“是，是又怎样？你个狐狸精！”袁夫人心里一阵哆嗦。这女人，虽是笑着，那笑容却让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阴森森的。
“狐狸精美丽娇艳，有些人想做都没老本哎。”凌落雪斜眼看着袁夫人，不屑地“啧啧”叹道，“这些人，没有天生丽质的我作对比的话还算有个人样，瞧我一站在这儿……也许某些人就是为了衬托我而存在的哟。”
“相貌好看有什么用？我家欣欣虽然姿色出众，但绝不会用相貌来评价别人！”
“那是，她用的是家世背景、利用价值以及财产作为评价标准的吧？否则又如何会看上口碑并不佳的明月呢？”
莫明月抽搐了下嘴角，不用连带他一起损吧？
“那你呢？你就不是看中莫家的财产了？”
“哎呀呀，袁夫人，是明月看上我，不是我看上他哦。”
袁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吐出一句“不知廉耻”便坐回了长辈席。宾客们早已将她们的吵闹当成了好戏看，对着袁夫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偶尔还发出几声嘲讽的讥笑，让她好不尴尬。
“这位便是明月的娘吧？”凌落雪丝毫不给明月面子，斜眼瞥向莫二夫人，“脸上擦那么多粉，就是为了勾引莫老爷，方便欺压莫大夫人？”
“小雪，过了。”莫明月蹙着眉低声道。凌落雪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地没有不理睬他，反而转头对他抱歉的一笑，让他眉头舒展开来。
这个要女人不要老娘的东西！莫二夫人心中暗骂一句，假笑道：“一个人脸再美，这心不纯良，有什么用？再说了，莫家的家务事，何时轮到你这外人来管？”
“那明月这‘里人’便能管了？”
“我是我，他是他，他凭什么来管我！？”莫二夫人最烦别人说自己仗着姿色欺压大夫人，此刻她心中气愤，竟忘了“儿子管娘”原本便不符合常理。
“哎，这可是你说的。”凌落雪抿嘴娇笑起来，“你是你，他是他，他的事你管不着。明月，我们走。”
“……”莫二夫人语塞，随即跳了起来，终于拿出了身为长辈的杀手锏，尖叫道，“明月！我是你娘！你是莫家的人！今日你不与欣欣成亲，就别想出莫家大门一步！”
莫明月不语，眼眸深处纠结着。即使知道自己的娘亲很小心眼，处处对大娘使坏心，对大哥和启星也处处挑刺针对，导致大哥对自己都心存偏见。但即使如此，她也是他娘亲！但是小雪……
“我不生气了，也不怪你。”耳边传来小雪难得温柔的轻声细语，莫明月心头一暖，即使忤逆长辈，即使被世人唾弃，他都不想放弃她——即使她心中根本没有他。
他猛地吻住面前那柔软的唇瓣，无视掉她轻轻的惊呼声，舌头扳开阻碍的牙齿，享受她口里的甜蜜。在场的人们再一次陷入沉默，包括叽叽喳喳的莫二夫人，此刻也已石化。
“那我们断绝母子关系。”吻毕，莫明月宠溺地看着他的小雪，淡淡地说着——对象自然是他的娘亲。随后，牵着她的小手，丢下了满屋的客人，以及呆在原地一直没有做声的袁欣欣，离开了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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