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根本没有遇上过什么恐怖的事，你别吓唬我了。”她慌乱地摆着手。“你们过来找我，就为了说这种没头没脑的话吗？”
“你认为是没头没脑吗？”柳叶飞问。
她点点头，“当然是没头没脑，我都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我停顿一下，叫她道：“甄心凉，你果真让人心凉啊。”
“什么，谁叫甄心凉啦？”她惊问道。
我一指她：“你不是吗？”
“甄心凌好不好？”她嚷嚷着。
“是啊，你原本叫甄心凌，但你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人的心凉了半截，所以你即使不改名，其实你也该叫甄心凉了。”我嗤之以鼻地说。
柳叶飞惊问我：“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这不重要，反正我知道她叫甄心凌。是不是，甄心凌？”
美眉只好点点头。以连连抹着脸上的汗。
柳叶飞看不下去了，劝道：“你还是把茄克拿下来吧，别披着了，再这么捂着，要捂出一身痱子了。”
她看着我们，有点左右为难的样子。
我趁机提议道：“你屋子里只有你一个人住吧？”
“怎么？”她的目光有些警惕。
“我看我们还是到你楼上去谈吧，你也省得披着这件外套了，在自己屋子里，穿睡衣都没关系。”
她迟疑着，不敢下结论。
“还是上楼谈吧。”柳叶飞劝道，“估计还有很多话要聊呢。”
“你们到底想跟我聊什么？”她问道。
我冷冷地反问：“我已经一开始就让柳叶飞同学跟你挑明了的，是一年前那件事，要找你算账来了。”
“到底算什么账啊，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小姐，我们是代表汪医生来的。我再透露一下，汪医生跟你一样是个女的，一位美女医生。当然，另一个人，我就不提及了，免得你产生心理危机。”
我的这几句话，明显击中了她的要害。她畏缩地犹豫一下，只好点点头。
然后她转身走向楼梯。我让柳叶飞跟上，我断后。如果我紧紧地跟在她身后，难免会让她再产生心理阴影，在我和她之间夹个柳叶飞，她会放心得多。
到了四楼，她掏出钥匙开了西门的门。
她先进去，然后柳叶飞，然后再是我。
这里的房子与我小时候住的差不多，是一室半加个小饭厅，根本就没有客厅，纯粹的廉租房。对一个女孩来说，单独住这么一个小套足够了。
到了屋里，她才把茄克脱下，赶紧进卫生间洗冷水脸。
我们就在饭桌前坐下来，她还是挺有规矩，先完脸后就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开水。
价廉物美的饮料，我们要说话，水就不可缺少。
她穿着吊带衫，露着两个圆润的肩膀，使我不由自主多看几眼。我注意到柳叶飞略为警惕的眼神，可我看甄心凌不在于好色，而是在掂量着，那次事件的发生的必然性。
“你们想对我说什么？”她一坐下，就抢先问着。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问道：“一年以前的一天深夜，你是不是遇上过一个人抢劫？”
她像被针刺了一下，身子一颤。然后默默地点点头。
“能说说，那个详细经过吗？”我问道。
她望着我，眼里满是恐惧和幽怨，“都过去一年了，我想起来就好害怕，能不能，别问了，让我努力忘却吧。”
“这件事，你怎么能忘却呢？”我板起面孔，严肃地责备，“你本来是受害者，为什么连把这件事提一提的勇气都没有？”
“那是因为我胆小，被抢劫犯吓破了胆，这件事过后，我整天惴惴不安，担心再次遭遇这样可怕的事。我真的生活在惶恐里，不能自拔。”她幽幽地说。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说道，“但我对你在这件事中的表现很不赞赏，甚至可以说鄙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柳叶飞问道：“鄙视？为什么你这么说？”
“那要问她。”我很不客气。
“甄心凌，你到底做了什么？”柳叶飞好奇地问。
“我……我没做什么呀。”她摇摇头。
“你跑了，跑得无影无踪了。对不对？”我用手指着她。
她忽闪着两只恐惧的大眼，叫起屈来：“拜托，当时是在凌晨两点，我下夜班后在单位洗了澡再回来的，外面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突然闯出来一个坏家伙，拿着刀对着我，你说我怕不怕？我能不跑吗？不跑，就等着被他抢吗？”
我冷笑一声：“其实，开始的时候，你根本就没有跑，因为，你都吓傻了，两条腿都发软，哪有力气逃跑？是不是？”
她低声承认，“是的，一开始，我都要吓瘫了，哪里能跑呢。”
柳叶飞问：“既然你没有跑，那又怎么能说跑呢？”
“跑，那是后来的事。”我说道。
“但不管前面还是后来，她能跑，就是好事呀，怎么你反过来说不赞赏，还要鄙视她？”柳叶飞一头雾水了。
“问题是，她跑的不是时候。”
“为什么？”
“因为有人来了。”
“谁来了？”
“一个美女。”
“一个美女来了，她就跑了？”柳叶飞不解，“难道，这时候她不可以跑吗？”
“当然不可以。”
“为什么呀？”柳叶飞紧问着。
我叹息一声：“因为，那个美女是路过的，见到她被人抢劫，就上前救她。现在你明白了吧？”
柳叶飞恍然大悟：“你是说，当那位美女上前帮她时，她却趁机逃之夭夭了？”
“对，美女路见不平，停下车，上前解救她，与歹徒搏斗。此时，她作为被害人，趁着美女与歹徒扭打时，却拔腿就跑，像只兔子一样跑掉了。至于那位解救她的美女是死是活，她全然不管，只管自己逃命了。”我说到这里，气愤难平，“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鄙视吗？”
柳叶飞紧张地问：“那个美女，最后怎么样？是不是……遭到歹徒的毒手了？”
“这是另外一个话题。我现在想问问甄心凌，如果那位救你的美女当时被歹徒砍了，死在现场了，你现在是什么心情？你会庆幸你当时跑得快，要不然倒在现场的是你吧？你会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之意吗？
甄心凌并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不安地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你们当时就在附近，看到我了吗？”
“你关心的，还是你自己吧，是不是你自己暴露了，对不对？你怎么到现在都不想问问，那位美女后来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到歹徒的侮辱？你对她的生死荣辱根本不屑一顾吧？”我生气地打断她。
她不由得低下头。
柳叶飞问我：“那个美女，后来到底怎么样？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大事当然没出，”我说道，“如果当时她被砍死，那么就是一件人命案了，媒体不会没有报道，大家不会看不到听不到。所幸她的命保住了。现在还活着。”
“你知道她是谁吗？”柳叶飞追问。
“你也应该知道的。”
“是谁？”
“你小姨，汪医生。”
“你刚才就提到了汪医生，原来真是她？”
“就是她。”
柳叶飞不由得肃然起敬，“原来，我小姨还是个见义勇为的好汉哪。”
“对，是一个美丽的女汉子。真正的女汉子，不是撒泼耍赖的女泼妇。”
“如果是我小姨，那她的确没有事。但当时，她是怎么脱身的？一定经过了相当凶险的搏斗吧？”柳叶飞感觉有些后怕。
“岂止是一般的凶险，简直就是玩命。好在汪医生最终凭藉她的超凡勇气和能力，摆脱了歹徒，成功突围。”
柳叶飞听着，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我指着甄心凌质问道：“现在你有什么感受？”
“我……我很佩服她。”她讷讷地说。
“呸，说句佩服就算了吗？如果当时她被杀了，依你现在这付冷漠样子，肯定是不会站出来吱声的，那么结果是什么？一件凶杀案，凶手即使被抓住，他供出先前的抢劫案，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只要一声不吭，就不会有人知道那个被杀的汪医生所解救的人就是你，人家用生命保护你免受屠刀，而你却心安理得地不露声色，毫无自责，毫无羞愧，简直是毫无人性。”我越说越怒气冲天，狠不得把她揍上一顿。
别以为见了美女，男人总是怜香惜玉，要是你面对一个品质不好，极度自私的美女，你一样会心生厌恶，甚至憎恨她的。
甄心凌两手捂着脸，呜呜地哭出声来。
柳叶飞霎时又心软了，连忙劝我：“你就别骂她了，她已经很难受了。”
我叱道：“我还没开始骂呢，真要骂，会骂得她跳楼的。你也别对她惺惺相惜，这个世界有许多坏风气，都是这样搞坏的，甄心凌你好好想想，如果当初汪医生冲过来帮你时，你不跑，该有多好，你们可以联起手来对付那个坏蛋，可你一跑，就把汪医生一个人扔给坏蛋了，不惜让她置于极度危险之中，那仅仅是你的勇气问题吗？不，那是你人品的问题，是你自私过头了，如果这件事颠倒过来，是汪医生遇上打劫，你路过碰上，你会冲上前去帮她吗？你连别人帮你时你都会跑，更不可能去帮别人了，你这种人，只配让那个抢劫犯给杀了，你是一个标准的垃圾……特么地，气死俺了……”我抓起水杯一饮而尽。
我从来没有这么激烈地骂一个美女，这个甄心凌拙劣的行为，不骂都不行，想想汪医生所遭遇的负累，再看看这个甄心凌没事的样子，我怎能心平气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