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中,繁星点点。
一闪一闪,述说着人们心底最深的愿望。
夏初的夜晚舒适而凉爽,风轻轻地吹过湖水,带来一片清凉。
那日的话似乎对莫娘有所触动,身体渐渐地有了好转的迹象,只是她的话却越来越少了,长期未见阳光的面孔略显苍白,愈发清瘦的身躯,美丽的凤眸总是定定的看着一个地方出神,哪里还有往日的风采。
是啊,一个人的心缺失了最重要的一角,又如何能一如以往的生活?
阿玛,你可知道这个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为了你无怨无悔的女人?你可知道偶尔我也会想念?你可知道你的一生究竟负了多少人?
不过,莫娘终归还是慢慢的好了起来,让我成日里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想到这一扫之前的忧郁,手中抚着的曲子渐渐变得欢快起来。
蓦地,一缕夜风袭来,带来了与我的曲子相契合的笛声。我的心开始不受控制的怦怦地直跳,想也不想丢下琴便往外跑。
自从来了京城以后,每晚雅清苑的上空都会传来我的琴声,高兴的、忧愁的、愉悦的、压抑的……
不知从何时起,我的琴声一响便有笛声追随而来。我的情绪总是能被他轻易的察觉,仿佛他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一眼便能看穿我的灵魂。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在这个三百年前的清朝,会有人那么懂我。
身边的景物快速的向后倒退着,心跳的频率也随着脚步不断的加快。想要见他,这是如今我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只是,如往常一般,打开院子门的瞬间笛声又停止了,让我不禁有些烦躁,透过院子的门看向夜空里的星星,“哼,等着瞧好了,我一定能把你给找出来。”撅着的嘴瞬间幻化成狡黠的笑容,“你可要保佑他不会被我整得太惨哦,呵呵~”
我躺在铺满了栀子花瓣的草地上,闭着眼静静地享受着清晨暖暖的阳光。
脑海里各种思绪不停的翻飞,他应该是一个很温柔细腻的人吧,否则怎么能那么轻易的看穿我所有的情绪?
只是,他到底会是谁呢?
使劲摇摇头,想那么多做什么?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离开这里。要钱钱没有,再加上,莫娘的身体还禁不起奔波,还有雪儿也得带上。真是头疼,三个弱女子该怎么逃?
一想到这些就是一阵气闷,猛得坐起身大喊,“啊~~~”
不曾想,伴随着我喊声的还有汪汪的狗吠声,我定睛一看,离我不远一只白色的京巴狗正摇着尾巴,眼睛瞪得圆圆的怒视着我,一脸防范,看样子是被我吓坏了。我爬起身向它走去,伸手想抱它,它却往后躲。
“小姐,您别动,当心它咬你。”耳边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我转头去看他,一身蓝色粗布衣裳,三十出头的样子,双手微伸想要把狗抱回去,却又担心我责怪,僵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蓦地跪在地上,“奴才该死,让狗跑出来,吓着小姐了。”
这就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动不动就下跪,动不动就是该死。不禁紧了紧眉头,他见了却更是吓得缩成一团。
“你起来,不碍事的。我想和它玩玩,一会儿再还给你。”他瞧了瞧我的表情,见我并不责怪,这才畏手畏脚的站了起来。还好雪儿从小跟着我,没这些个规矩,要不然真是烦死了。
蹲在小狗面前,朝它甜甜的笑了笑,趁它迷惑之际将它一把抱住,随口问了一句,“这狗是你养的?”
“这狗是四爷养的,奴才负责照看。”他的声音满是敬畏,让我不禁有些好笑。看来那个大冰块散发出的寒流挺厉害的,只是提提而已都怕成这样。
小狗有些惊慌的在我手里挣扎,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它脖子和肚皮,渐渐它便眼睛微眯,仰着头靠着我,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呵呵,真乖,以后就叫你小乖好了。”
“小姐,它不叫小乖,它叫……”唯唯诺诺的声音又响起了,却被我打断,“我喜欢叫它小乖。”把小乖转过来让它看着我,“小乖,要记得姐姐哦,姐姐会给你好多好吃的,呵呵。”
它也好似听懂了我在说什么,伸出红红的小舌头一下一下的舔在我的脸上,湿湿的痒痒的,惹得我哈哈直笑,“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机灵鬼,呵呵。”
把小乖递给他,一脸希冀的看着他,“大叔,我以后可以去看它吗?”
他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声音也有些激动,“当然,小姐随时都可以来看它,小姐以后叫小的旺财就可以了。”
我高兴地点点头。只是,他说他叫什么?不确定的看向他,“旺财?”
“是,小姐。”他憨憨地笑着,脸上写着认真。
我讪讪地笑了笑,低声嘀咕,“这名字还真是……”
后来才弄清楚,原来他是叫汪材,亏我还叫了他那么久的狗名。
入了七月,天气开始变得闷热,午后的阳光也开始强烈而灼热。
我趴在上方毫无遮挡的墙角,够着脖子往姐姐的语心苑里瞧,伸手抹抹额头上的汗水,都大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出来?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啊?”跟在我身后的雪儿配合意识全无,高声的疑问吓得我一个趔趄。
“嘘!”转头将食指紧紧地贴在嘴边,狠狠得瞪了她一眼,咬着牙朝她低吼,“要是把那个大冰块引来了,我就死定了。”慌张地看向院门,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幸亏没被发现。
忍不住长叹一声,只是想看看我的小侄子弘晖而已,却弄得跟地下党接头似地,悲哀啊悲哀。都怪那个大冰块,不知道是不是跟他八字不合,每次见到他不是喝水的时候被呛着,就是吃东西被噎着,再不然就是被门槛绊倒,也亏我还曾嘲笑过汪叔。
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忒没出息,每次被他冷冷的眼神一扫就吓得六神无主。想到这不禁有些懊恼,无意识的,撑着墙的手用力的捶了上去。
“啊~”我抱着自己的手猛吹,真是疼死我了,“呼呼呼,那个臭冰块,真是想想他都要倒霉,呼呼……”
“我说语歌姑娘,你这是唱得哪出啊?”蓦然间,耳边传来戏谑又有低沉的男声,热热的气息喷在颈边痒痒的。我定定地站在原地,怎么是男人的声音?雪儿呢?
猛地回头,却重重的撞上他的下巴,换来我的哀鸣。
面前的男人一手揉着下巴,冷冷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我咬牙切齿,“那、拉、语、歌。”
“有。”下意识的举起手,另一只不住的揉着额头,谄媚的朝他笑着,“呵呵,四爷你怎么在这?”还真是奇怪,明明没看见他出来的,难不成他还会法术?
他挑了挑好看的眉,“怎么?爷在自己家里逛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没。”我拼命的摇着头,双手也全自动化的高速摇摆着,“四爷,你慢慢逛、慢慢逛,呵呵!”整个就差没狗腿的向他作揖了,只觉得自己真是特没骨气。
“你家小姐这是在做什么?”他似乎知道问我不会有答案,双眼冷冷的扫向不知何时退到一边的雪儿。
我连忙低下头,朝她挤挤眼睛,千万别说实话啊。雪儿瞟了我一眼,一脸茫然,在接触到他的眼神后变得惊慌,说出的话也是结结巴巴的,“回、回四爷的话,小姐、小姐想去看大阿哥。”
要不是那个大冰块还在这,我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去掐她的脖子。这个笨雪儿,这不是摆明了我在躲他吗?
“行了,别处在这了,进去吧。”他留下这句话后便向姐姐的院子走去。
“哦。”我悻悻的跟在他身后。真是个怪人,明明才去过的,又去做什么?
“这几日怎么没去看小乖?”他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旁响起,才发现他已在我的身旁,阳光下,冷峻的线条似乎也变得柔和起来,不知怎地,我竟觉得他的嘴角有一丝上扬。
直到他有些疑惑的看向我,才不在意的撇撇嘴,“太热了,懒得跑。”汪叔住的地方和我的雅清苑离得很远,根本就是两个对角,都不知道那天小乖是怎么跑过来的。
进了院子,我便直奔小弘晖的房间。
奶娘冲我摆了一个安静的姿势,想必是睡着了。轻轻地走近,趴在他的床边,看他睡觉的样子。大大的眼睛现在紧紧地闭着,长长的睫毛形成扇状,小脸蛋红扑扑的像苹果,小嘴和他阿玛一样抿成一条直线,好不可爱。
轻轻的将手指放到他微张的小手里,他便紧紧的抓住我的,不知为何,心间蓦然间蔓延着一丝奇异的感觉,让我莫名的感到安稳。
凑近,在他稚嫩的小脸上轻轻的亲了一口,笑得满足,“呵呵,算我没白折腾,费了那么大的劲跑来看你。”
又过了好几日,我靠坐在亭子里看书,因是炎夏,渐渐便有些昏昏欲睡。
本以为在小镇里的生活就已经够无聊了,却发现这豪宅深院的生活更加无聊,便托姐姐找几本书来打发时间,只是她找来的尽是些诗词歌赋,让我有些兴趣缺缺。
“语歌,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正在将要入睡之时,身后传来的有些熟悉的声音让我一下清醒。
我回头,是胤祥。
他的额头上闪着晶莹的汗水,衣服里不知兜着什么,快步向我走来,一脸欣喜,显然心情不错。看着他笑了笑, “是什么好宝贝值得这么慌慌张张的?弄得一头汗。”
用手去拿别在衣服里的帕子,却在看到他衣服里裹着毛茸茸的东西时,顿在那里,“好可爱的小狗!”心急的接了过来,看起来才刚出生不久,巴掌大点小,眼睛还闭着,缩在我怀里一动不动,说不出的可爱。
“语歌,你的生辰可是十月初一?”胤祥似乎很兴奋的看着我,音调不自觉的上扬。我却没怎么在意,爱不释手的把小狗放到手掌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他见我并不上心,话语间掺杂着些许不耐,“语歌,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用手轻轻地推了推我,“你可知我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嗯,嗯。”我随意的应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同年同月同日生?”
他点点头,眼里闪着喜悦的光芒,“我同你一样,也是康熙二十五年十月初一出生的。”
这个消息让我也莫名的感到兴奋,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同一天出生的人,更何况还是在三百年前的清朝,怎么想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同一天降生的人,在某一天的某一个地方相遇,然后相识,最终相知,这是一直以来我最向往的事情。
第一次相见,我们之间毫无顾忌的相处,就让我觉得终有一日我们会成为朋友,只是没想到我们有着这样的缘分。
我看着他,笑得灿烂比星辰,温暖比炙阳。
胤祥,你可会是我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