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裟,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帝清歌没有回答她,只是凝视着恭敬跪在自己脚下的那个韶华正好的姑娘,很久很久,这样说。
她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浅浅淡淡,但是却好像是从远方传来一般的不清晰,那样的遥远,但是却是字字珠玑,刺得朱裟已经很久没有温度的心略微的,出现了一丝疼痛。
身份,是自己和殿下永远都无法触碰的隔阂。
“属下记得。”
朱裟低声说,殷红的眼眸中少了几分如莲的妖治冷然,蒙上一层回忆。
东启己亥年,那是她初次遇到帝姬的时候。
临海的东启头遭夏日素雪,清心殿外的水中红莲被薄薄的雪衬得绮丽十分,碧水下的锦鲤低潜深游,卧于一场夏莲,睡了一季春秋。
“帝姬殿下!您慢点儿,莫要磕着碰着了!”
奶娘宋氏领着一群的宫人跟在前边跑的没影儿的帝清歌后头,见着她身手敏捷的在被莲花池围绕的琼楼玉宇中穿梭,心下犹如十八个吊桶打水一般,喊了两句,又穿着脚上宽大的木屐跟在小姑娘身后跑。
“阿清,怎跑的这样急?”
莲妃拢着一身雪白色的纱裙,又着了绣有十二瓣朱色红莲的绢帛,细细的腰带一系,衬出来少女纤细的味道。
明明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妇人,却因为静心保养得极好,眉眼如画,乌黑的发丝旁簪了一朵朱红的莲,衬得整个人愈加的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这就是十多年后的帝清歌的模样,母女二人简直就是如同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一般,只是可惜的是帝清歌的容颜中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是靠着一身的盛装和首饰点缀出来的,而她的母亲。
莲妃,她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仿佛就是从骨子中露出来的一般。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冰肌玉骨。
只是彼时的帝清歌并不知道。
她那个时候还是一个稚童。
“母妃,无双楼的那个妹妹送了我一个特别漂亮的小礼物!
阿清记得母妃您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首饰了,常言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想来这莲花也是极美的不是,而无双楼的妹妹真的特别好呀,送给阿清的礼物就是母妃最喜欢的花儿呢,她应该也是希望能够让母妃也一起开心的吧!”
“阿清。以后不要去找无双楼的那个妹妹玩儿了好么?”
莲妃听她这样说,原先温柔的姿态渐渐的多了冷意,不是那般的厌恶的冷意,而是一种教人看着感觉到教人觉得可怜的冷意。
此刻这个被外界传闻为能够被东启陛下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人,仿佛完全失了素来的时候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矜贵味道。
她的语气中写满了语重心长,那一双眼眸也是。
小小的帝清歌从未见过母妃这样严肃的神情,她以为的,和别的孩子一样对于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区别的认知,仅仅就是母妃可能是不太喜欢无双楼的那个妹妹。
知道后来的后来,过了很久很久,她流落民间,母妃死于非命的时候。
她才清楚了母妃的那样的眼神。